林孫氏看了看自己的婆婆劉氏,她拿不定主意,這事兒啊,必須得自己的婆婆做主。
那劉氏低頭想了想,說道,“你們都這麽說了,我也覺得這個辦法可行。隻是不知道你們那表哥會不會去,他一向可是個倔強性子。要是他同意過去,我這老婆子沒有問題。”
是啊!該如何說服自己的兒子,這可是一個大難題。林孫氏面露憂色。
“這件事兒啊,你們不用操心。說服他的任務就交給我了。雖然我們之間也沒相處多長時間,但通過這會子的接觸,我覺得表哥不會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我們大家也都是爲他好,他會同意的。”
如果真能這樣的話,那簡直是太好了。
劉氏有些期盼。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自己的孫兒露出如此的神情了。
常言道,孫子和外孫子都是一樣的。可到底還是孫子親。每次看到活蹦亂跳的柳東,劉氏的心裏就十分的不是滋味。若是林平坤也和他一樣活蹦亂跳的,那該多好啊。
眼下,方笑笑給了她這個老太婆殷切的希望。若是能成,就算是讓她當牛做馬她也願意啊。
晚上,柳林氏幫着林孫氏做了大家夥的飯菜。
林平坤的那份,方笑笑親自下廚。簡要的炒了幾個小菜,做好了湯,随後便端到了林平坤的房間裏,打算和他一起用餐。
林平坤常年坐在床上,林虎給他特意做了一張小巧玲珑的小桌子。可以放在床上供他食飯。此時此刻,看着眼前端着碗坐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少女,林平坤的心裏突然湧現出了一股十分錯綜複雜的感覺。
“表妹,你……”
“叫我笑笑或是笑丫頭!”方笑笑再次重複道,“我和你說過了呀,你若是都叫表妹的話,還有三丫和柳雀兒。你覺得你能叫過來嗎?”
林平坤笑了笑,應了她所說的。随後便道,“笑笑,你不去和他們一起用餐,在我這裏做什麽?”
“表哥這是在趕我嗎?”方笑笑道,“這麽多的菜,萬一你吃不完豈不是浪費了嗎?!況且他們那邊吃的口味都比較重一些,我這個人也好清淡。所以沒辦法,隻好委屈表哥和我拼拼桌咯!”說話間,方笑笑夾起了一口魚肉放在了林平坤的碗裏,“嘗嘗這條魚,這可是我特意爲你做的清蒸魚。他們那邊是炝鍋魚,你嘗一嘗看如何。”
林平坤靜靜的看着方笑笑,那雙精亮的眸子中閃過一抹又一抹的寵溺神色。他不是傻子,他不笨。相反,他的腦子十分的聰明。還記得當年家裏沒有出事的時候,林虎手上有一些餘錢還把他送到了私塾裏面去讀書。當時的夫子特别喜歡他。也特别的看重他。所以當他之後不能讀書的時候,那夫子可謂是遺憾至極。因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林平坤其實也是個八面玲珑的人精。隻是現在他不想和人交往而已,因此總是将自己處于封閉狀态。
倘若剛才自己沒明白方笑笑這丫頭究竟是什麽意思還有些說得過去,可若是現在的自己還是不明白,那就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了。
如果自己猜的沒錯的話,這丫頭估計是想開導他吧。
這幾些天來總是能夠聽到父親回家說有關于這丫頭的事迹,他說方笑笑其實并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可是今天下午她卻爲了自己總是一直說話,一直想盡辦法說話。
很明顯,她是一個充滿活力與青春的丫頭。而這份活力,全都是因爲,她想寬慰他。
這麽長時間以來,自己的身體俨然已經成了家裏人的禁忌。他無數次地聽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母親對父親的竊竊低于已經母親的獨自哭泣。
他也聽到過他人是如何羞辱自己的祖母的。他們都活了那麽大的年紀了,卻要因爲自己而受到别人的侮辱。
這也就算了,還成天提心吊膽的要爲自己擔心。在這一刻,林平坤深深的感覺到了胸口傳來的異樣感。
他難受。
難受的不能自已。
讓全家人跟着爲自己擔心,現在連素不相識的表妹也要爲自己擔心。也許,自己是太沒用了。
林平坤第一次爲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爲而感到懊惱,同時他也生出了一種反省之意,以前自己整天以淚洗面,自暴自棄,成日裏想着尋死覓活的,難道這些真的就是自己想看到的嗎?
娘将自己帶到這個世界很不容易,這些年她爲了自己都熬成什麽樣子了,難道他一點都無所動容嗎?
“表哥,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夾起了一筷子菜放到了林平坤的碗裏,方笑笑道,“明天是我們家舉辦喬遷宴的日子,你和我們一起去吧!也湊湊熱鬧呢!”
原本的好心情也在一瞬間蕩然無存,突然間,林平坤隻覺得自己味同嚼蠟。口中的菜他已然嘗不出來任何的味道了。
讓自己出門?
一個殘疾的人怎麽能出門呢?
自從自己傷了腿之後,這麽多年以來,别說是出門了,就連房門都沒有出去過。不能走不能行的人該如何出門?出門之後豈不是讓别人當做動物一樣觀賞嗎?
林平坤是打心眼裏排斥出門這兩個字的,因此方笑笑說出來之後,他下意識的就想拒絕。可是拒絕的話語,他卻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看着眼前少女那雙清澈明媚的眸子。他愈發覺得局促不安了。
因此,他并沒有說話。
方笑笑不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相反正是因爲知道,所以她才斷然不會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趁着他靜默無語,她趁機說道——
“就知道表哥一定會給笑笑這個面子的!既然表哥不說話,那就是答應了!答應之後可斷然不能反悔哦!表哥可千萬要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