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的回答,明顯帶着說笑的意思,張江和卻并沒有多說什麽。而且深知唐城性格的他知道,既然唐城這麽說了,那就表示唐城已經将自己之前的提醒記在了心裏。依照張江和對唐城的了解,隻要唐城自己不願意,重慶城裏就幾乎沒有人能騙得過唐城。唐城這次提前做了布置,而且事情已經過去兩天了,他原本想着這件事或許就這樣結束了。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上班之後,張江和就接到了局座親自打來的電話,叫張江和帶着唐城馬上趕去軍統總部。唐城跟張江和都以爲,局座打電話召喚他們去軍統總部,應該是去參加會議的。可是等他們兩人軍統總部的時候,這才發現,敢情還是爲了中統監獄遭遇襲擊的事情。軍統總部的會議室裏,早已經坐滿了人,唐城跟着張江和進入會議室之後,才發現在場衆人中,自己隻認識小部分,其他都是些生面孔。
哪怕唐城是被局座看中之人,隻是今天這種場合裏,在軍統中毫無職務的他,也隻能坐在靠牆的角落裏。在角落裏坐下來的唐城左右環視一圈,發現坐在自己身邊的兩人中,居然有一個依稀是中統的人,這更加令他感到不解。這裏是軍統總部的會議室,怎麽會出現中統的人?唐城看着不動聲色,實際心裏卻早已經滿是疑惑。
局座稍後出現,聽局座寥寥幾句之後,唐城這才恍然大悟,敢情會議室裏這些生面孔,都是來自中統和軍政部的,大家集中在這裏,全是爲了中統秘密監獄遭遇襲擊的事情。作爲始作俑者的唐城,隻能耐着性子坐在角落裏,同時暗自留意那些生面孔的反應。由軍統出面協調此事,是委員長的決定,因爲中統那邊接二連三的出事,委員長已經對他們心生不滿。
“唐隊長,局座叫你過去!”猶自魂遊天外的唐城,正在心中暗自琢磨,卻被左手邊做着的人輕輕推了一下。回過神來的唐城定睛看去,正好看到坐在長條桌首位裏的局座,正朝着自己招手。唐城見狀,隻好先沖着好心提醒自己的這位低言一句多謝,然後起身站起來,目不斜視的走到了局座身邊。局座似乎并沒有因爲唐城之前的遲疑而氣惱,反倒是對着右手邊那些中統的人笑道。
“這個就是唐城,他指揮的搜索隊從建立那天起,就多次幫助我們軍統抓捕潛伏城内的日僞特務。日僞特務這次企圖刺殺夫人的計劃,便是唐城帶隊破獲的,如果不是他家裏的情況不允許,這小子早就是我軍統總部的一員大将了。”局座的介紹,令在場這些中統的人,如同是吃到了酸橘一樣,咽不下也不能當場吐出來,總之是難受至極。
“實話說,從我那天得知歌樂山的事情之後,我就一直在琢磨,到底是什麽人襲擊了你們中統在歌樂山的秘密監獄。唐城有過跟日僞特務短兵相見的經驗,他的搜索隊裏,甚至有一直專門訓練出來的抓捕小隊。我今天叫了他過來,就是想要他現場分析一下,你們提供的那些相關情報資料,或許他的分析,能給咱們新的偵查方向。”
局座都已經把話說道這個份上了,即便中統的人心中不耐,可他們也不好在軍統的地盤裏,對局座的決定提出異議來。接到局座的示意之後,心知自己今天如果不努力一把,可能就會遭到局座的針對,唐城也隻能硬着頭皮,拿起局座手邊的那些資料快速翻看起來。粗略翻看一遍之後,唐城這才算是放下心來,因爲中統提供的這些資料當中,并沒有對自己不利的内容。
“局座,我需要一塊大黑闆!”隻是粗略翻看資料之後,唐城便俯身對局座低聲言道。唐城要的大黑闆很快被拿進會議室裏來,就擺在局座身後的位置,唐城也不理會其他的事情,隻是拿着粉筆,開始在黑闆上書寫起來。約莫一支煙的時間之後,唐城這才将一直背對衆人的黑闆轉過來,大家齊刷刷的看向黑闆,發現唐城已經用粉筆在黑闆上畫出一副示意圖。
唐城在得到局座的首肯之後,才面向衆人開口言道,“大家請看這塊黑闆,這是我根據中統所提供的情報資料,簡單繪制出的示意圖,也就是中統秘密監獄所在位置的地形圖。”衆人在唐城說話之前,就已經看向那塊黑闆,此刻聽到唐城的講解,才全都來了興趣,他們大部分都是做情報工作的,對現場示意圖實際并不陌生。
唐城并沒有理會中統那些人的反應,隻是順着自己的思路繼續言道,“按照我們搜索隊辦案的流程,每次的案情分析會中,必須要有現場示意圖。因爲有了現場示意圖,行動中每個人所處的位置,和行動時的移動順序,就會一目了然。”唐城此刻所說的實際隻能算是題外話,卻得到包括局座在内衆人的點頭認可。
“按照中統提供的資料顯示,在這次襲擊事件中,中統損失慘重,現場并未找到生還者。這也就是說,中統布置在這裏的12名監獄守衛,和外圍的三個警戒小隊,全數陣亡無一生還。這幅示意圖中,所有标注三角形的位置,便是這些人員死亡被發現的位置。大家請看,三角形最爲集中的地方,便是監獄内部,也就是監牢對面的位置。”
“我不知道軍統和中統是如果做案情分析的,按照我們搜索隊的流程和習慣,我們反倒是會先關注,這幾個出現在監獄外圍的位置。”說着話,唐城找出紅色的粉筆,将出現在監獄外圍的那幾個三角形重新塗成了紅色。“這幾個紅色三角形,應該就是被布置在監獄外圍的哨位,按照資料中顯示,這裏是哨樓,是居高臨下能看到大半個監獄的最佳位置。”
“不管襲擊者是誰?襲擊者有多少人,監獄外圍的哨兵,都會是他們首先攻擊的目标。”唐城的左手重重的落在了那幾個紅色三角形上,再看局座等人的反應,顯然也都贊同唐城的這個說法。“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的這個推斷,那麽新的問題來了,監獄裏面一定有流動哨,襲擊者是怎麽知道流動哨出現的時間和頻率的?如果他們不能确定這些内容,就絕對不敢出手襲擊監獄外圍的哨位。”
唐城的話,立刻令會議室裏的衆人低聲議論起來,其中也包括中統來的那些人。“當然還有另一個可能,那就是襲擊者人數衆多,他們的人手已經多到,不用顧忌監獄内流動哨的地步。因爲隻有這樣,他們才有可能在拔除監獄外圍的哨位之後,立刻對監獄内的流動哨下手。因爲人多,所以不用忌憚監獄内的流動哨,因爲人多,更加不用擔心他們的襲擊會被監獄守衛發現并進行反擊。”
在唐城到來之前,局座他們就已經圍繞襲擊者的人數,展開過讨論。局座自然是希望看到中統丢臉,不過在場衆人中,不少人都傾向于襲擊者人數衆多。尤其是中統來人更是堅持這一點,因爲隻有這樣,他們才有降低并擺脫麻煩的可能。此刻聽到唐城也是這個推斷,中統這些人的表情明顯好了很多,局座卻還是一副不動聲色的表情。
果然,唐城話鋒一轉,說出了令局座更加感興趣的内容。“不過有一點很難解釋,那就是這份資料中,被排在最後的現場勘查結果。勘查結果顯示,監獄外圍遭遇襲擊的三名哨兵,全都是因爲刀傷死亡。我剛才仔細看了一下屍體傷口的照片,發現這三名哨兵身上的傷口,應該出自同一把兇器,是一把刀。”
發覺局座右手手指正在膝上輕輕彈動的唐城,随即從資料中取出那幾張照片,讓衆人傳看。“搜索隊裏有一支後勤小組,全都是城外勞改農場的刑滿釋放人員,同時也是精通各種雞鳴狗盜之術的江湖衆人。搜索隊收留他們,并非是想做不地道的勾當,而是想要利用他們的長處,爲搜索隊解決行動中遇到的難題。”
“後勤小組裏有一對兄弟,哥哥原本是江北的一個屠夫,他對刀子很了解,現在是搜索隊的刀術格鬥教練。不同的用刀人,那怕是用同一種刀子,因爲出刀習慣的原因,造成的傷口也大不相同。照片上的這些傷口,一看就是短刀造成的,如果仔細看這些傷口,就會發現這些傷口有相似之處。所以,我判斷,這三個哨兵應該都是同一個人襲擊的。”
唐城這番解釋,直接用上了肯定的語氣,在場衆人中,自然會有人持有不同意見,隻是看到局座并沒有出言打斷唐城,所以他們也隻能先将疑問藏在心底。“由此可見,襲擊者人數衆多的這個推斷,已經站不住腳了。襲擊者使用冷兵器襲擊監獄外圍的三個哨兵,就說明襲擊者擔心使用殺傷力更爲保險的槍械,會驚動監獄裏的守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