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江和的确沒有證據,能證明唐城跟這件事有關,可事情發生在重慶城裏,而且中統還一下死了十幾個人,這件事注定不會輕易消除。爲了預防萬一,張江和從白占山那邊要來一本名冊,讓唐城按照名冊,布置監視和跟蹤的任務。如此大規模的監視和跟蹤任務,是唐城從沒有經曆過的,所以張江和交代的事情,占用了唐城大量的時間。
等着唐城從繁瑣的事務中清閑下來,中統在城中的排查行動已經接近尾聲,那日逃脫的地下黨成員,中統始終沒有找到。而當日驚鴻一見的蒙面人,中統這邊,更是一點線索都沒有,仿佛這個蒙面人随風而出又随風消逝一樣。聽到這個傳聞的唐城,暗自憋笑,可他也不敢大意,生怕露出馬腳被張江和看出端異。
時間就在一天天的忙碌中慢慢的流逝,直到軍統總部整體南遷至重慶,百戰山整理出來的那本名冊上,已經有了不在一百個名字。“看看吧,這上面的名字,每一個都跟敵占區那邊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名字下面用紅線标注的,是家中有子弟在敵占區做事的,做黑色标注,是家中跟敵占區那邊有生意往來的。用方格圈起來的這些,是暗地裏跟那邊做走私生意的,都是該死之人!” 白占山的這本名冊,來自他日夜不停的審訊,被關押在軍用地下室裏的那些人,還沒有一個能扛得住白占山的親自審訊。唐城翻看過白占山整理之後的名冊,并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徑自将名冊遞給了張江和。“白叔,這東西牽扯的人太多,我的意思是,最好上交總部,讓總部那邊拿主意才是上策!”
雖然不知道唐城爲什麽會這麽說,但白占山知道唐城絕對不會害自己,果然,唐城這邊話音剛落,翻看名冊的張江和便接着言道。“老白,你可别覺着小五想的多,我也覺着這事最好交給總部那邊做決定。你這上面用顔色标注出來的這些人當中,我看着有不少是跟劉家關系莫逆的,黃三福的事情,咱們已經得罪了劉家,如果再按照你這本名冊抓人,重慶城就要徹底亂了!”
張江和的說辭要比唐城來的婉轉一些,白占山仔細想想,好像也就是這麽個道理。雖然自己弄出的這本名冊,應該能立下不小的功勞,可是想想可能涉及到的麻煩,白占山最後還是決定按照張江和的意思,将名冊送去軍統總部。“白叔,反正你也要去總部,不如将這些案犯和檔案一并送過去!聽說總那邊有些人,總是說咱們特别調查隊不做事,這些檔案和案犯足夠堵住那些人的嘴了!”
軍用的地下室裏,關着不少抓捕來的日僞特務,其中有一部分,在唐城看來,已經是沒有用處的廢物。反正這些案犯已經沒有絲毫利用價值,還不如直接送去軍統總部,也好讓總部那些人閉上嘴,不要小看特别調查隊的能力。在人前露臉的差事,白占山豈能拒絕,目送興緻勃勃的白占山離開,留在辦公室裏的唐城和張江和相視一笑。
“你小子可太壞了!白占山這個人雖說做事粗糙,可這個人本心不壞!就算他喜歡做面子功夫,你也不用讓他去得罪總部那些人啊!你等着吧!小心白占山回來找你的麻煩!”明知道白占山是上了唐城的當,可張江和并沒有提醒白占山,因爲他也很想知道白占山會不會跟總部那些人發生沖突。
早已經看出張江和心思來的唐城,聞言隻是撇了撇嘴,卻并沒有出言反駁張江和。事實證明,不管是唐城還是張江和,都小視了總部那些家夥的養氣功夫,白占山是帶着一顆炫耀之心去了總部,唐城說的那些人,白占山在總部也遇到了,可他們之間并沒有發生沖突,白占山的主動挑釁并沒有引來對方的回應。
“這就奇怪了啊!我這陣子可是沒少聽說,總部那邊那些人說咱們的壞話!難道是他們轉了性子,或者是被上面警告了,别來招惹咱們?”白占山去總部,并未受到刁難,唐城對此百思不得其解。這原本隻是很普通的一件事情,但是卻引起唐城的特别注意,總部那些人不可能一下就轉了性子,這裏面很可能,還有其他因素起了作用。
唐城對軍統總部的人和事,并不算很熟悉,可白占山卻是軍統的老人,在總部裏認識的人數不勝數。和唐城耳語一陣之後,白占山欣然離開,還沒到中午飯的時間,白占山那邊就有消息傳回來,隻是這個消息卻令唐城有些張目結舌。敢情總部那些人突然轉了性子,并非是他們不敢招惹白占山,而是因爲軍統最近有事發生。
唐城偏居在重慶,完全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想着如何抓捕潛伏在重慶城裏的日僞特務和漢奸走狗。他卻并不知道,軍統在上海的情報站,又接連遭到上海特高課的圍捕。在短短一個月内,軍統利用各種渠道,接連向上海投放了好幾批人手,結果全都是如石沉大海一般,被特高課追殺的幹幹淨淨。
軍統總部目前懷疑是自己内部出了問題,所以後續派往上海的這些人員,才會被特高課一網打盡。軍統總部目前正處于一種風聲鶴唳的局面之中,按照總部的意思,上海站必須重建,但沒有人主動申請去上海。所以總部的人員,最近一段時間裏很是老實,因爲他們擔心如果觸了上面的黴頭,就會被派去危機重重的上海站。
“哈,這可就有意思了!”聽了白占山打回來的電話,電話這頭的唐城一下子沒忍住,終于在電話裏笑出聲來。“白叔,既然已經弄清楚事情的來由,你就趕緊回來吧!你小心繼續在外面遊蕩,被總部那些人打了小報告,上面會派你去上海站做事!”唐城這句話,完全就是在跟白占山開玩笑,可他沒有想到的是,軍統總部真的有想法,想要将白占山派去上海。
“白叔,你确定沒有哄我玩?上面怎麽可能會想着派你去上海站?你是特别調查隊的副隊長,若是調你去上海,調查隊這邊怎麽辦?”唐城沒有想那麽多,他起初還以爲這是白占山的一個玩笑,可是等白占山在電話裏起誓之後,他這才相信真的被自己說中了,軍統總部真的有意要将白占山派去上海站。
挂斷電話之後,唐城馬上去了張江和的辦公室,聽了唐城的叙述,張江和并沒有馬上做出反應,而是馬上派人去接白占山返回軍營,他要當面詢問白占山。白占山和張江和不算深交,可也算得上是老相識,上海站目前的局勢非常的微妙,總部那麽多聰明人都躲着這件差事,這就說明上海目前給出的危險,張江和不想看到白占山這個老相識落得個身死的下場。
白占山回到軍營的時候,并沒有唐城想象中的魂不守舍,反而看着有些躍躍欲試的感覺。“老白,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總部比你聰明的人遍地都是,那些人爲什麽就要躲着去上海站的差事?上面是怎麽跟你說的?如果你還能我當老朋友,就說出來,我幫着你參謀參謀!”張江和的話語令白占山有些撓頭,在張江和的追問之下,白占山這才說出實情。
“老白,你好歹也是軍統的老人了,那些人說的話,你怎麽就幹相信啊!你仔細想想,當初跟咱們一起加入藍衣社的人,現在活着的,還有幾個了?上面給他們派任務的時候,哪一次不是說的天花亂墜的,可是結果呢?又有幾個能善始善終的?你再想想自己,上海站那種局面,你真的能穩得住嗎?”
張江和的追問,令白占山那顆躁動的心,漸漸的冷靜下來,低着頭仔細想想,好像自己這次是真的昏了頭。“那怎麽辦啊!我都答應總部那邊了!他們說會讓我做上海站的副站長!”白占山最後這句話,算是暴露出他内心的想法,敢情總部那邊是用了封官許願這一招說服的白占山。
白占山話音剛落,就被張江和抓起面前的香煙狠狠砸在了腦袋上,“老白,你是不是傻?上海站現在被特高課抓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那幾個小蝦米連自己都顧不上,你就是去當了這個副站長,手下連兵都沒有,去當個光杆子副站長啊?留在重慶不好嗎?手底下管着百十号人,還時不時的能去總部揚眉吐氣一番!”
張江和此刻說的這些并非吹噓,光是地下室裏關押的那些案犯,就足夠白占山去好幾次總部揚眉吐氣的,何況唐城這邊的監視跟蹤小組,還會陸續有成績。“老白,你裝病吧!犯了病,說不定總部那邊也就不考慮你了!”裝病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張江和現在也隻能想到這個解決的法子,至于總部那邊,也還要找人幫忙說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