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此刻使用的毛瑟沖鋒手槍上加裝了消音器,而且射擊距離也超過了四十米,所以子彈出膛時的聲響,正在街口推搡叫罵的沖突雙方根本就聽不到。“噗!”被子彈居高臨下擊中了腦袋的便衣小頭目應聲而倒,看到從彈孔飚射出的血箭,一個正對着這名便衣小頭目的印度巡捕,一下子沒忍住失聲驚叫起來。
印度巡捕的尖叫聲,瞬間讓街口的沖突雙方安靜下來,特高科這邊的便衣,這才發現他們中間有人仰面倒地。誰也沒有聽到槍聲,特高科這邊就有人中彈倒下,隻要是個有腦子的人,就不難看出這裏面有問題。可是街口這裏的沖突,已經讓沖突雙方的情緒激動到了一個危險臨界點,這會突然有人中彈倒下,特高科這邊就立馬爆發了。
“啪!”也不知道是緊張走火,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一名掏出手槍的特高科便衣突然開了一槍,從槍管中竄出的子彈正正打中對面的一個華裔巡捕。隻是大腿中彈的華裔巡捕慘叫倒地,雖然看着出血不少,實際他這種傷并不算緻命傷。“他們開槍了,三哥中槍…”巡捕這邊也立馬亂了起來,有人叫喊着往前面擠過來,還有人下意識的也跟着掏出了手槍。
隻要是個正常人,在發生嚴重沖突并且要波及到自己的時候,身處突發現場的人,一般都會先保證自己的安全,然後再去關注同伴,最後才是沖突的另一方。特高科的人剛才中彈倒下,并沒有人聽到槍聲,而且身處在後面的租界巡捕,也并沒有看到對方中有人中彈的場景。可是現在,他們卻是實實在在的聽到了槍聲,而且中彈的也是他們熟悉的人。
租界巡捕房裏的這些華裔巡捕,大多都有青幫的身份,大家平時也都是抱團對抗巡捕房裏的外籍上司。雖說他們的能力在特高科這些便衣特務們看來不值一提,可真要是打起來了,他們也不是一無是處。“打死他們…把他們從租界趕出去…”租界巡捕這邊出現了叫罵聲,更有甚者已經伸手抓住了剛才那個開槍傷人的便衣特務。
“我不是有意的隻…是不小心走了火…”已經被對方抓住手臂的那個便衣特務結結巴巴的解釋起來,站在他身側的其他便衣特務,自然也跟着出手,試圖把這個闖下大禍的倒黴蛋從對方手裏解救出來。這裏畢竟是租界,是巡捕們的地盤,在周圍路人們的圍觀中,發了狠的租界巡捕居然硬生生将這個開槍傷人的特務,從對方陣營中拖拽出來。
因爲租界工部局事先跟上海日軍有過私底下的約定,隻要特高科的便衣不是明晃晃拎着武器出入租界,租界巡捕房的人一般不會爲難特高科的便衣特務。可是今天的事情,明顯已經超出租界工部局和上海日軍之間的約定界限,畢竟是特高科的便衣在大庭廣衆之下,開槍打傷了一名租界巡捕。一向在上海蠻橫慣了的特高科便衣們,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人,被巡捕們扣下來。
一邊要抓人,而另一邊卻不允許,特高科的這些便衣特務們,就在這個街口,跟租界巡捕們爆發了更加激烈的沖突。沖突雙方從之前的相互推搡叫罵,漸漸演變成了拳腳相加,在其他便衣特務和租界巡捕趕來支援之前,明顯處于下風的租界巡捕這邊,一個滿臉是血被打急眼的巡捕,終于沒忍住還是開了搶。
槍聲使得沖突程度再次升級,已經有兩人中槍的特高科這邊,也跟着有人開槍,街口圍觀的路人們在驚叫聲中四散逃離。一直在樓頂沒有離開的唐城,那裏會錯過這麽好的機會,在沖突雙方都掏槍對射的時候,居高臨下的唐城也跟着接連開槍,暗中幫着落了下風的租界巡捕,接連射到了幾個特高科的便衣特務。
不管是特高科這邊,還是租界巡捕自己這邊,都知道各自的戰鬥力如何,可他們卻沒有想到混戰的結果,卻大大出乎了他們雙方的預料。原本應該占據上風的特高科這邊,已經連續有人中彈死亡或是重傷,而租界巡捕這邊出現的傷亡,卻大大低于特高科這邊,即便出現傷者,也大多是輕傷。占了便宜的租界巡捕自然是不以爲然,而特高科這邊已經有人醒悟過來,可他們卻沒有辦法讓對面的租界巡捕先放下槍。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聞訊趕來的大批租界巡捕,在槍聲停下來之後,終于控制住了街口這裏,原本氣勢洶洶的特高科這邊,卻已經屍體和傷員滿地。緊跟在租界巡捕房支援隊伍之後出現的,是特高科在租界裏的另一個行動小隊,他們原本以爲發生在這裏的沖突應該是以租界巡捕落敗告終,隻是他們沒有想到,租界巡捕房卻占據着明顯的上風優勢。
沖突雙方都死傷了人,可特高科這邊的損失,卻明顯高于租界巡捕房。趕來支援的這個特高科行動小隊,有心把事情搞大,可租界巡捕房的人數卻要多過他們,而且這裏是租界,并不是特高科的主場。特高科這邊的發作,租界巡捕房這邊根本就沒想要理會,畢竟巡捕房這邊也死了人,也有傷員。
趕到現場的巡捕房外籍警官也是無計可施,雖說租界工部局有過指令,要巡捕房不得與特高科發生沖突,可今天這件事情,明顯不是租界巡捕房的責任。遠處樓頂上的唐城一直關注事态的發展,眼看着雙方都有支援到來,收拾好武器和現場的唐城暫時做了壁上觀,因爲他知道如果這個時候再出手,恐怕就會引火燒身。
唐城本想添一把火,好爲那個手袋女人的離開創造機會,同時也打算讓租界的水變得更渾一些,他才好趁機渾水摸魚。可他沒有想到,這些平時看着不怎麽樣的租界巡捕,還真的有跟特高科便衣對着幹的勇氣。無論如何,看到特高科的人在租界裏吃了癟,唐城的心裏都是高興的,看眼下這個情況,唐城打算再來一個火上澆油。
随着時間的流逝,和雙方的相互不妥協,沖突雙方都有高層趕到現場來,也不知道租界工部局和特高科上海本部是如何協商的,圍聚在街口這裏的租界巡捕率先離開,原本叫嚣要殺光這些租界巡捕的特高科便衣們,也沒有了之前的那股子瘋狂和叫嚣。随着沖突的結束,和租界巡捕們的率先離開,圍聚在這裏看而鬧的路人們,也都紛紛散去。
唐城這個時候,也離開了樓頂,不過他并沒有走的太遠,而是繞行過發生沖突的街口之後,等在了下一個街口。唐城此刻停留的這個街口,是那些特高科便衣離開租界,返回特高科本部的必經之路。因爲前面街口發生的沖突,唐城站立的這個街口,行人已經很是稀疏,唐城左右張望,能看到的隻是等待拉客的幾個黃包車夫和小販。
“一人十塊錢,馬上離開這裏,一會小心有性命之憂!”唐城叫過一個看着機靈的小販,遞給對方一疊鈔票,交代他分發給其他的小販和黃包車夫。唐城此舉并非是心善之舉,他隻是不想一會爆發的交火,會波及到這些無辜之人。有錢拿自然是好事,十塊錢雖說不多,這些黃包車夫和小販也要掙好幾天才能攢下十塊錢。
已經換上一件深色大衣的唐城,沒有理會黃包車夫和小販們的打量,隻是面色平靜的站在街邊。沒多大工夫,前面街口忙着收屍的特高科便衣特務們,便分乘着幾輛轎車,順着街道朝這邊駛來。唐城随即轉身,朝着轎車駛來的方向緩步走了過去,隻看唐城走路的身側和表情并無異狀,隻是沒有人會想到,就在唐城的大衣裏面,此刻卻夾着一支霰彈槍。
轎車裏的特高科便衣們,自然不會想到,剛剛已經遭遇過傷亡的他們,都還沒有離開租界,就又有人要對他們下手。就在打頭的第一輛轎車将要經過唐城身側的時候,一直走在街邊的唐城突然對着街道裏行駛的轎車一個轉身,夾在大衣裏的霰彈槍也跟着揚起,“嘭!”的一聲悶響,第一輛轎車的副駕駛車窗玻璃已經被霰彈槍的子彈擊碎。
唐城的出手太過突然,别說是這些剛剛才經曆過一場噩夢的特高科便衣,就算是換做是其他人,也不會想到就在大白天敢有人當街開槍。第一輛轎車裏,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特高科便衣,一聲沒吭就已經被霰彈槍發射的子彈轟成了一個血人。伴随着車窗玻璃的破裂聲,原地站着沒動的唐城再開一槍,這次打的還是轎車副駕駛車門的車窗。
轎車副駕駛車窗的玻璃,剛才已經被打了個稀碎,唐城此刻打出的第二槍,目标卻是轎車的司機。“嘭!”遠比手槍射擊聲沉悶的槍聲再度響起,右肩爆出大團血霧的轎車司機身體一歪,原本正常行駛的轎車,随即一路歪斜着,對着街邊的電線杆子撞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