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站在窗前思念家人的時候,被日軍封鎖了快20個小時的新亞酒店,依舊是熱鬧異常。大批特高科的便衣特務,在經曆了十幾個小時的現場勘察之後,卻還是沒有辦法确認襲擊者的身份和去向。“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一定要找出兇手的下落,新亞酒店的事情,簡直是帝國的恥辱,你們這些人統統都是廢物。”
暴怒的聲音在新亞酒店的大堂裏回蕩着,滿眼血絲的早田前兵衛面色不豫的環視着,在自己身前站成一排的手下,被他訓斥的一衆便衣特務們面色難堪,卻又無話可說。早田前兵衛的暴怒并不是沒來由的,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新亞酒店裏死了這麽多軍方的人,這都不是一件小事。可是特高科的人将整間酒店都翻了個遍,卻并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早田前兵衛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跟上司彙報。
租界裏的報紙上,已經大肆渲染新亞酒店襲擊者,日軍雖說已經控制上海,卻也不能跟那些外國人背後撐腰的報社翻臉。租界工部局倒是答應會約束租界裏的報社,可早田前兵衛也知道那也隻是嘴上說一說,一點實質性的幫助都沒有。“黑藤,你先說,你們現場勘查的結果如何了?”暗自憋氣的早田前兵衛伸手指着手下中的一人,厲聲喝問起來。
被早田前兵衛出言喝問到的黑藤下意識的抖了個哆嗦,偷偷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身邊的其他幾人,見大家都是一副鼻對口口對心的沉默表情,黑藤隻得開口言道。“課長,我們已經按照那些人的口供,把整間酒店都仔細勘察了一遍。結果卻并沒有找到多少有用的線索…”黑藤說道這裏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停頓,見早田前兵衛的臉色不好,黑藤這才繼續說了下去。
“不過根據我們在現場找到的那些彈殼,我們初步判斷,襲擊者在酒店大廳裏使用的應該是一支毛瑟沖鋒手槍。不過在他上樓之後和憲兵發生交火的時候,武器已經換成了一支在中國并不多見的霰彈槍,另外還有美式m1911手槍。換而言之,襲擊者能把這麽多武器帶進酒店裏來,他就一定有同夥協助。”
黑藤此刻所說的這些,是隻是他個人的推測,不過随着他的講述,早田前兵衛和其他人的目光中,卻隐隐顯出一絲喜色來,這或許也能成爲一個偵破的思路和方向。“課長,霰彈槍在中國并不多見,陸軍醫院的襲擊案中,襲擊者也用到了霰彈槍。當時街道命令包圍陸軍醫院的憲兵也說了,那個襲擊者身手很強,咱們是不是有理由懷疑,新亞酒店的這個襲擊者跟陸軍醫院逃脫的襲擊者是同一個人?”
黑藤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在盯着早田前兵衛的反應,他生怕後者會因爲自己的這番話再度暴怒。早田前兵衛卻并未因爲黑藤的話暴怒,陸軍醫院的案子一直沒有偵破,那晚逃走的襲擊者也一直沒有找到,黑藤剛才這番話到是提醒他。如果新亞酒店的襲擊者,和陸軍醫院逃走的那個家夥是同一個人,自己的麻煩就會相對小了很多。
暗自給留意自己反應的黑藤使了個眼色,早田前兵衛略作思索的言道,“黑藤的判斷也不是沒有道理,既然現場勘察并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那就馬上對現場找到的彈殼進行比對,如果能夠證實這兩件襲擊案都是同一個人所爲,我會馬上上報本部。”早田前兵衛的話,令黑藤一直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了地,自己總算是過了這一關。
早田前兵衛很快就依照黑藤的判斷,将新亞酒店的勘察結果進行上報,隻是特高科本部上層和憲兵司令部,都不能接受他上報 的結果。實在沒有找出頭緒的早田前兵衛,隻好針對新亞酒店的工作人員,和被憲兵暫時控制的酒會客人們進行逐個審查,試圖從中找出線索來。這個時候的李牧新和冉靜兩人,早已經離開上海轉移到了蘇州,沒能和交通員順利接頭,擔心已經暴露的李牧新兩人便選擇了馬上離開上海。
李牧新兩人的離開,代表着特高科已經不可能從酒會客人身上,找出跟唐城有關的線索。即便他們的排查,能夠發現李牧新和冉靜身份有異,也不可能追去蘇州找到李牧新兩人。随後的幾天時間裏,特高科暗中雇傭不少租界裏的幫會分子,暗地裏展開了大搜捕,隻可惜唐城一連幾天都沒有離開過住所,所以特高科聯合租界黑幫的私下搜捕并未對唐城構成威脅。
唐城一連在住所裏靜默了三天,再多接到漢斯打來的電話,他這才離開住所直奔漢斯的餐館。漢斯打來電話,言稱唐城要的電台已經到貨,隻是需要唐城親自上門取貨,唐城心知這是漢斯有事情找自己商量的借口,所以也就沒有多想。隻是在出門之前,唐城忽然多了個心眼,他刻意的做了一番裝扮。
果然,唐城離開住所沒多長時間,便發現有人暗中尾随自己,而且租界裏多了不少看着形迹可疑的家夥。被人一路尾随的唐城表現的很是坦蕩,裝作毫不知情的唐城看着和街上那些普通路人們并無區别,尾随者隻是跟了他兩條街之後,便主動放棄了尾随。發現尾随着選擇放棄,唐城并沒有回身觀望,而是繼續順着街道漫不經心的走着。
距離漢斯的餐館還剩下一條街的時候,唐城發現自己又被人給跟上了,這一次,唐城沒有繼續裝傻,而是把跟蹤自己的人帶進了一條輔街裏。跟蹤唐城的是兩個短衫漢子,這幅打扮一看就是幫會分子,唐城也沒有跟對方講客氣,直接将兩人引進了一間咖啡館裏。看着一臉悠閑喝咖啡的唐城,蹲在街道對面的兩個幫會分子,此刻正一臉的郁悶。
他們兩人隻所以會跟蹤唐城,并非是發現唐城形迹可疑,他們兩個隻是想要借用特高科的名頭,趁機敲詐唐城一頓。他們瞧着唐城穿戴不俗,而且手腕上還帶着一隻外國手表,這麽一個單獨出門的有錢人,可不就正是他們敲詐的對象嘛!可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兩人盯上的這隻肥羊,卻是一頭最是兇悍的兇獸。
咖啡館外面的兩個幫會分子盯着唐城的時候,坐在咖啡館裏的唐城,也暗自透過臨街櫥窗觀察外面的那兩個幫會分子。一杯咖啡之喝了一半,唐城就已經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判斷,他相信特高科絕對不會找這麽兩個外行的家夥,在租界裏專門跟蹤人。想明白了這些,唐城沒有遲疑的,直接從咖啡館後門悄悄走人 ,就讓外面那兩個傻蛋繼續等下去好了。
這家咖啡館的老闆和漢斯是朋友,所以唐城知道這家咖啡館是有後門的,他到不是怕了那兩個幫會分子,隻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可是這世上的事情,總是有說不清楚的時候,就在唐城剛剛從咖啡館後門悄悄離開的時候,蹲守在咖啡館外面的那幫會分子,卻意外遇到了一個幫會小頭目。早上出門的時候,他們兩人可是親手從這個小頭目手裏拿過辛苦錢的,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借口,他們兩個說不定就會數到小頭目的責罰。
“三哥,我們真的沒有騙你!我們兩個跟着那人走了幾條街,親眼看着那人進了對面的咖啡館,就剛才跟你打招呼的這會功夫,那人就不見了啊!”被小頭目的表情給吓到的兩個幫會小喽啰,立刻隐瞞了他們試圖敲詐唐城的打斷,正巧咖啡館裏的唐城不見了蹤迹,兩人靈機一動,就開始鬼扯自己兩人發現唐城形迹可疑的胡話來。
特高科收買租界幫會勢力暗中搜索襲擊者的下落,本就是拉大網撈魚的策略,散布在租界裏的這些幫會分子,隻要發現形迹可疑的人,就都會上報,一旦被特高科的便衣特務确認之後,一份賞金是少不了的。按照這兩個小喽啰的說法,進了咖啡館的那人突然就不見了蹤迹,這個不是形迹可疑還能是什麽!
發生在這裏的事情,被很快上報到了特高科在租界的特遣隊這裏來,結果他們的分析也跟那個幫會小頭目一樣,都認爲這個突然消失在咖啡館裏的家夥很可疑。隻是短短不過一刻鍾之後,這家咖啡館外面便悄悄集結了六七個特高科的便衣特務,其中兩人進入咖啡館暗中查探,其他人都留在了咖啡館外面監視路人。
早已經從咖啡館後巷離開的唐城,根本不會想到,隻是兩個看着沒什麽用的幫會小混混,居然會牽扯出這麽大的一個亂局來。此刻的他已經出現在漢斯的餐館裏,正被漢斯拉扯着讨價還價,漢斯總是覺着自己拿出兩部軍用電台是吃虧大虧,就想要從唐城這裏找補一二。已經看到電台的唐城,自然不會慣着漢斯,他此刻正在琢磨自己該如何把這兩部電台,安全的送交到上海地下黨的手裏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