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春風渡過西川飲冰河的河岸,催開了河岸邊一樹一樹的桃花。粉簇簇的花影裏,烏青色的船篷倒影連綿在碎冰中搖蕩。
桃花樹下的渡口,近日終于解了凍,過往的人也便多了起來。行腳的,走商的,求學的,訪友探親的、還有住在附近拉皮條的閑漢……各色人等到了渡口等船,免不了便要去十字坡包子店門口,去坐一坐她家的茶座。
十字坡包子店出現不過寥寥幾個月。幾個月前,幾個女子來到此地,賃了一間小院,略事休整,挂出了包子店的牌子。此地相隔不遠本就有家賣吃食的茶肆,衆人都以爲這包子店想必也開不了多久,沒想到不過幾天,包子店的肉香便彌漫了整個渡口,來來往往的人屁股坐下來就再也挪不走,倒生生把那茶肆的生意攪了好多。
人多了,話就多。
“哎,你們聽說了沒?咱們新任的刺史,新娘子在新婚當夜,和野男人跑啦!”
“哈,誰這麽大膽!那野男人死了沒?”
“沒有!聽說那野男人身份也不低呢,是長川易家的公子。你說這新娘子可有意思,轉來轉去,都是易家男人。”
“長川易家不是被宜王殿下滅了門嗎?聽說是宜王殿下和那位文大人潛伏在易家,将易家直接給掀了,啧啧,好生厲害。”
“我有個遠房親戚在長川易家做個管事,我可是聽說了,宜王殿下和文大人,是扮成咱們刺史和夫人,去長川易家行騙的!消息傳到西川,可把咱們新任刺史氣個半死。”
“難怪最近關卡嚴格,和長川接壤的州縣更是三步一卡五步一哨,原來是那位被氣着了?”
“這些大人物,哪像你我草民,會爲這些雞毛蒜皮小事在意。最近嚴格的可不僅僅是關卡,咱們和長川那邊私下的商路已經被堵了,倒是和川北那邊的關卡松了些。路難走了,稅還在加重,田賦口賦雜稅……還增加了勞役,往年秋天才開始的勞役,今年春天就開始抽人……”
“這動靜……上頭莫不是要打仗了?”
“我倒是聽到一個消息……說是共濟盟在咱們這兒鬧了太久,多少年都除不去,今年刺史新任,朝廷給下了旨,說派了人來,幫咱們西川剿匪。務必要将盤踞在西川的巨獠給徹底滅了。”
“呃……滅共濟盟……這事……算了我就笑笑不說話。”
“莫談國事莫談國事……咱們還是談談那位私奔的新婚夫人吧,不知道是怎樣的傾國傾城,能讓兩位易家的傑出少年都神魂颠倒?”
“砰。”
盤子落在桌子上的聲音沉重,吓了聊天的客人們一跳,一擡頭,就看見這十字坡包子店的女老闆之一,人稱孫二娘的那位。
說起來這位孫二娘,年紀不大,雖皮子微黑,但容貌俏麗,脾性也不錯,來往客商裏好色的,難免心動,時常便也有人搭讪讨好,便是扒門溜戶的也幹過,但是奇怪的是,這麽幹的人,最後都不見了。
後來有人傳說,看見過孫二娘在河邊磨刀,仔細一看好像磨的是人骨頭。
說這話的人言之鑿鑿,聽的人半信不信,但從此色膽包天的人便少了。
孫二娘性子好,倒難得見她沉着個臉,别有風味,換成往日衆人少不得要欣賞一番,但此刻包子上來,哪裏顧得上說話,筷子一操,搶成狗。
埋頭幹完一大盤包子,才舒一口長氣,第一萬次感歎一聲:“包子做出這麽味兒來,什麽人參燕窩也不換!”
“人參燕窩哪比得上咱們的肉窩窩。”一聲冷笑,一把大茶壺飛來,打着旋兒穩穩地落在桌上,女子的聲音爽利,“新鮮豆漿來咯!”
又是一陣瘋搶,有人大喊:“顧大嫂,你家相公什麽時候做五彩豆漿!哎呀,可想死我了!”說着想豆漿,眼睛卻瞟着顧大嫂嘻嘻笑。
顧大嫂身量高挑,一手一個比她頭還大的茶壺,看也不看輕輕巧巧抛出去,準準地落在每張桌上,聽見這句眼睛一豎,笑一聲:“現在就給你!”一腳踢出一隻茶壺,半空中那壺一歪,嘩啦啦倒了那家夥滿頭。
驚呼聲裏衆人蹦開,廚房裏又探出一個腦袋來,是個清秀男子,慢吞吞地道:“明日新品,七彩豆漿。”說着挂出一個牌子,牌子上浪漫地畫着彩虹一樣的豆漿,鬥大的字寫着:“嘩!今日新品,七彩豆漿!主要原料:渣男心、肝、脾、肺、胃、腸、腦漿。”
偷偷瞄一眼的衆人:“……”
底下還有一排小字。“原料說明: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裏面什麽樣。本餡料便是呼應人們内心深處的好奇,選擇了渣男體内所有的内髒,和用以運轉所有龌龊念頭的腦漿,靈感來自于草原上名菜羊肚腸,羊肚腸并不僅僅是肚腸,還包含着邊角羊肉和胸隔膜之類的所謂廢料,但其口感筋道别緻,香美異常。而我們的豆漿必定不遑多讓,請君品嘗。”
大部分人早在那牌子挂出來的時候都齊齊轉開目光。
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
也不知道這家什麽毛病,東西好吃得要命,也新奇得要命,換别人家早就吹出骈四俪六一篇華彩文章,這家卻不肯好好說話,每次都拿渣男說事,還一次比一次說得惡心。
上次那個醬肉包怎麽說來着?
“渣男的肚腩加梅子醬入缸炮制,蒼蠅狂歡三日後出缸入餡,滋味無窮,欲購從速。”
吃着滿嘴流油,看着腸胃翻騰加某處心理性疼痛,美食的極緻歡愉和心靈胃口的飽受戕害相結合,欲仙欲死,欲死欲仙。
衆人正要排隊等豆漿,大喊顧大哥快點快點,那顧大哥又慢吞吞道:“限量供應。”
衆人還沒來得及罵,顧大哥又道:“痛揍輕薄漢子者,加供應豆漿一杯。闆磚爆頭者,兩杯。打斷腿,左腿加三杯,右腿加四杯,中間腿,加五杯。”
說着纖纖手指一指,準準地指向方才那個輕薄顧大嫂已經挨了一茶壺的男子。
當即便有人起哄:“顧大哥發懸賞榜咯——”
人群一哄而起,那個輕薄浪子本來被潑了一頭豆漿,氣洶洶帶着家丁要捋袖子,眼看衆人獰笑圍上,大叫一聲,踩着桌子要逃,卻被那坐在桌邊的人一彈指,跌了個狗吃屎,一骨碌滾出好遠。
那桌邊人一直背對衆人坐着,這是個青衣男子,坐着也能看出身量高颀,有一張十分吸引人的臉,眼眸細長,眉濃鼻直,乍一看十分斯文,笑起來則可在斯文後面加禽獸兩字。
那青衣男子沒參與搶食也沒參與動手,他面前攤開着一本書,一邊看書一邊喝豆漿,此刻也不過一彈指便收了手。那輕薄公子哥的随從上去扶他,爲了找回點場子,發狠地對他捏了捏拳頭,男子視若無睹,低頭喝一口豆漿,道:“不謝。”
家丁:“……”
家丁罵着瘋子扶着自家公子狼狽跑走,男子搖搖頭。
救了你們的命,知不知道?
他目光忽然一凝,仿佛看見那公子哥兒方才滾過的地方,落了一顆寶光璀璨的琉璃珠子,他正想去撿,那珠子忽然蹭蹭蹭自己跑走了。
他眨眨眼。
再眨眨眼。
對,不是滾,是跑走,一頓一頓的,晃動幅度很大,讓人想起撅起的肥碩的屁股。
男子在春日陽光下發呆,有點擔心是不是最近豆漿喝多了眼睛發花。
他這裏發呆,那邊,因爲輕薄浪子是在他桌子前跌下的,衆人的目光自然追過來,看見這人,便禁不住又開始嘀咕。
“喂,這家夥在這兒吃了一個月了吧?”
“天天過來,卻不和人說話,哪來的怪人。”
“莫不是看上了這裏的哪位老闆娘?顧大嫂名花有主,莫不是孫二娘?”
青衣男子背對他們,充耳不聞,一盤熱騰騰的三丁包正送到他桌上,男子看一眼包子,看一眼面前攤開的書,那是一本天京正流行,本地還很少的精裝話本,書名叫《梁山蕩寇志》。
他翻開的這一頁上,第三十二回,“母夜叉川北道賣人肉,武都頭十字坡遇張青”。
男子擡頭,看一眼送包子來的孫二娘,臉上表情,一言難盡。
那邊的竊竊私語還在繼續。
“瞧他看孫二娘的眼神……一定是色膽包天,看上了看上了!”
青衣男子下意識看了看面前的書頁。
“……那婦人便走起身來迎接,系一條紅絹裙,搽一臉胭脂鉛粉,敞開胸脯,露出桃紅紗主腰,上面一色金紐。說道:“客官,本家有好酒、好肉。要點心時,大饅頭!”
再看看面前的孫二娘,穿一身灰撲撲布衣,無插戴無脂粉,聲音清脆,笑道:“客官,本店無酒無肉,隻有豆漿油條三丁包!”
青衣男子看一眼書。
“……武松問:酒家,這饅頭是人肉的,是狗肉的?我見這饅頭餡内有幾根毛,像人小便處的毛一般。我從來走江湖上,多聽得人說道:大樹十字坡,客人誰敢過?肥的切做饅頭餡,瘦的卻把去填河!”
青衣男子:“敢問店家,這包子餡……”
西川孫二娘十分熟練:“渣男的XXXX加醬油醋腌制一夜,風幹後切碎做丁。風味獨特,不可錯過。”
青衣男子:“……”
孫二娘嫣然一笑,走了,男子沒來得及按照書上的劇情走,問一聲你丈夫怎的不見了?
不過他覺得真問出來了,自己恐怕就要成爲三丁包的主餡料了。
茶座後面的三間屋裏,有一間是廚房,此刻熱氣騰騰的大鍋前,還有一個人随手下着餃子。笸籮裏包好的餃子雪白圓胖,被她看也不看随手一撒,有時候撒着撒着還在發呆,發一陣呆好像忘記撈餃子了,再手忙腳亂趕緊撈,但隻有行家才能看出來,那些撈上來的餃子,火候都是正正好,哪個先下就先撈,後下就後撈,再一分也沒有錯的。
不過片刻,那一大笸籮的餃子,便成了一碗碗熱氣騰騰的餃子,餃子都是元寶狀,圓潤可愛,餃子皮玉色透明,隐約透着翡翠碧色溶鵝黃的,是韭菜雞蛋餡的;淺青柔紅如晚霞映江的,是韭菜鮮蝦的,肉色如美人頰上胭脂的,是牛肉餡的。
餃子撈得隻剩一碗的量的時候,女子随手把一個琉璃珠子扔進去,珠子在滾開的湯水裏舒展開身體,曬着白色的肚皮,像沙灘上日光浴一樣。
過了一會,女子把那碗煮過珠子的餃子連湯裝起,随手往那些盛裝好餃子的碗裏一推。
她探頭對外看了一眼,窗外,清風不識字,還在亂翻書。
青衣男子背後的竊竊私議聲還在繼續。
“……瞧這兩人也沒啥貓膩啊,說不定就是沖着美味來的呢,你們聽說沒有,說是主廚雖然是顧大哥夫妻,但扈三娘的廚藝其實更好!”
“可别瞎吹了。顧大哥顧大嫂這廚藝已經是那竹筍頂頭尖上尖了,扈三娘還能好到哪裏去?禦廚嗎?”
“哎别别别,扈三娘廚藝再好,我也不要吃她做的,嘔,瞧她那張臉……”
“這位該不是爲了扈三娘來的吧哈哈哈哈……”
“扈三娘來了!”
一聲出而群體驚。
衆人嗷地一聲,從闆凳上蹿起,抄包子的抄包子,揣豆漿的揣豆漿,潑潑灑灑,嗷嗷呼燙,除了幾個剛來的不知道情況的,其餘轉眼跑了個幹淨。
青衣男子将書合上,轉頭,回望這位讓他等了一個多月才等到一面的店老闆。
逆光而來的人影看起來有些嬌小,輪廓纖秀美好,尤其腰細得似乎掌握可折,一樣的不戴钗環,卻在兩鬓細細地編了辮子,辮子上沒有珠花飾物,隻用細細的金絲一道一道地綁了,透着點小精緻,辮子最後在腦後收束成一股,墜着一顆五色斑斓的琉璃珠子,看上去有點眼熟。
她小小的臉微圓,下巴卻是尖的,微微側頭的時候,長長的睫毛覆蓋着晶透的眼眸,眼神很遠。
整個人透着散漫的講究,講究的随意,随意的自如,自如的淩厲。
男子想着這麽一位堪稱美好的女子,如果就讓人聞風退避?
随即扈三娘走到了近前,日光潑下來,男子窒住了呼吸。
那一張輪廓美妙的臉上,密密麻麻都是細小的黑疙瘩,幾乎将那原本美好的五官破壞殆盡,臉頰上一顆最大的黑疙瘩上,還有三根長毛,迎風飄揚。
那毛太銷魂,總讓人錯覺拔下一根來,就可以變作石猴傳奇裏孫悟空的金箍棒。
難怪這位老闆娘輕易不出來,那臉看一眼,生意得降三成。
扈三娘手裏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是熱氣騰騰的餃子,顧大哥又悶聲不吭地挂出了今日新品的招牌。
十字坡包子店從未一天出過兩次新品,這使逃開的衆人又聚集了過來,探頭一看,小黑闆上寫着:“今日新品:餃子!主要原料:腳上老皮。原料說明:午夜,忙碌了一天,坐在黃臉婆準備好的熱水盆前,脫下滿是臭汗的靴子,和爬滿了虱子的襪子,摳完腳趾縫裏的老垢,把腳伸進熱水裏,一瞬間籲出一口長氣,感覺靈魂出竅,而泡完腳撕下的那一道道雪白透明的腳皮,堪稱這世上最令人有成就感的妙品。這一道餃子,收集了一千個苦力腳上的老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你值得擁有。”
衆人坐在桌前,從靈魂到表情都如僵屍。
吃,還是不吃,這是一個問題。
還有更大的問題,就是扈三娘,女掌櫃,聽說她不咋出來,每一次出來,都會伴随一個人失蹤。
之後便有說法,這扈三娘,身懷異術,年輕時候被渣男騙了,就擁有了“一碗識渣男”的本領,她輕易不端菜出來,端出來就是發現了渣男。她的食物,大部分都沒問題,但會有一碗,總是巧巧地被渣男吃到,然後這個渣男就不見了,再然後,大家就吃到了包子,餃子,牛肉面,獅子頭,麻辣燙烤串冒菜等新品。
這真是一個細思極恐,足以吓哭所有晚上不肯睡覺的熊孩子的好故事。
吃客們僵硬地坐在座位上,一個都沒有跑掉。
因爲顧大哥顧大嫂和孫二娘以及店小二們都出來了,都在場外梭巡,雖然沒有拿兇器,但是手中鍋鏟雪亮,菜刀鋒利,連顧大哥手裏的切菜闆都是純銅的,四個角尖得可以殺牛。
這些年被菜刀砧闆支配的恐懼,令吃客們無比乖巧。
不是不怕,隻是扈三娘難得出來,出來了那個倒黴鬼也不一定是自己,人都有僥幸心理,也都扛不住十字坡包子店的美味殺。
扈三娘走過來了。
餃子散發着令人神魂颠倒的香氣,衆人咽着口水,眼光卻不敢望那碗裏飄,生怕那一文錢一個遍地都是的藍花大瓷碗是傳說中的“鑒渣碗”,一下秒就會伸出雙手指着自己鼻子說:“你是渣男,快獻上肚腩!”
那背對着衆人的青衣男子,肩背也十分緊繃,他覺得自己有個不大好的預感。
老闆娘這傳說中的一碗,應該是和他有緣分的一碗。
餃子開始發放,老闆娘出場,免費供應,吃了是升仙還是升天,全憑運氣。
發到男子面前時,他把書往前推了推,老闆娘卻像沒看見,餃子随意擱在書上,湯水暈染開書中扈三娘的插畫,暈開的黑烏烏的臉更像眼前人。
男子看着面前清湯裏浮沉的淡粉晶瑩的餃子,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心裏似乎是不想吃的,身體卻很誠實。
心裏驚恐大喊:“不,我不想!”
手卻誠懇地告訴他:“不,你很想。”
很快,和周邊的所有誠實的人一樣,他拿起了筷子。
開吃的時候他心裏慶幸,那一塊寫了新品說明的黑闆,沒有挂在他面前,反而擱在了角落裏一個倒黴蛋那裏,好歹眼不見心不煩,不用對着腳皮下飯。
所有人都幸災樂禍地看着那個倒黴蛋,這家夥自從坐下一直盯着扈三娘看,肯定是觸怒扈三娘啦。
這人好像也是唯一一個沒有吃任何東西的人,無論是孫二娘端上來的包子,還是顧大嫂端上來的豆漿。
衆人盯着他,想看看他這次吃不吃,青衣男子卻在想,這個人之前來過沒有?今天又是什麽時候來的?這全場的人都在他眼底,爲什麽對這個人毫無印象?
他也是沖着扈三娘來的嗎?
青衣男子有點警惕,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餃子。
一泡鮮汁湧入口中,是牛肉的。
青衣男子低着頭,看似将餃子吃下了肚,下巴處衣裳硬領微微一動,露出一個小袋子,餃子不動聲色地落入了袋子裏。
他斜眼一瞟,看見那個就着腳皮吃餃子的倒黴蛋,果然已經開吃,看一眼小黑闆,吃一個餃子,看一眼小黑闆,吃一個餃子。
看上去還挺下飯來着。
一碗餃子,一個不漏地吃完,倒黴蛋端端正正擱下筷子,筷子擱在碗的正中間,碗擱在桌子的正中間,然後,端端正正,往後一倒,倒在椅子的正中間。
偷窺的青衣男子一怔,眼眸一轉,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四面吃飯的所有人都倒了。
青衣男子恍然大悟,急忙也往桌上一趴。
有腳步聲過來,青衣男子想着,果然是我了。
天選之子啊我!
《梁山蕩寇志》指水浒也。
此章向水浒傳緻以崇高的敬意。
看有的小可愛有點蒙,在此解釋一下:顧大嫂是君莫曉。顧大哥是聞近檀。孫二娘是厲笑,最後出場的扈三娘是文臻。倒黴蛋是芫荽。青衣男子是西川單元的新人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