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落荒而逃。
文臻哈哈哈也笑了一陣,給燕綏把衣服穿好,望着他半晌,歎了口氣。
“老虎屁股我都摸過了,你居然也沒氣醒。”
她搖搖頭,取出随身的小刀小剪,将燕綏的眉毛修了修,眉形是個很關鍵的東西,她把燕綏的眉毛修得柔和了一些。燕綏本是容貌昳麗,瑰姿豔逸類型,眉端飛揚,美到微微有攻擊性,這一修,輪廓便緩和下來,竟顯出幾分清逸稚嫩來,讓她想起,他其實也才不過二十二歲,在現代,還可以歸入少年。
手頭沒有妝盒,她得等有機會再給他改裝一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和大部隊彙合,他這張臉這麽招人,得稍微收斂一些。
她又取下他頭上束發玉冠,和腰間的玉佩,這些東西太招眼,先前桃花就沒少目光灼灼,她有點後悔自己先前太過疲憊沒有顧及此事,準備明天讓大牛去集市買套普通衣裳來換上。
她剛才和大牛打聽了一下,知道出山三十裏,有一個小鎮叫千陽,是隋州西部一個不大的鎮子,本身卻水陸通達,往東可進西川,往西便是長川,往北還能入長川最彪悍的十八部族地盤,四面行路客前往西川長川,都會從這裏經過,因此很是繁華。
忙完這些,天也快黑了,那邊又送了一次簡單的飯,山裏人家睡覺早,天剛剛擦黑,西屋便熄了燈。
很快,便有些怪異的聲音響起,在這靜寂山間裏分外清晰,文臻面不改色地聽着,心想原來還可以這樣叫的,聽說這方面也講究個技術,想必桃花就是這方面技術特别好,才栓得大牛這樣血氣方剛的漢子死心塌地。
桃花花樣确實多,光是淫詞浪語就一大堆,吵得文臻明明累得要死也無法安睡,最激烈的時候,她忍不住爬起來,盯着燕綏的臉看,喃喃道:“我猜你也還是個童男子,就你那天下女人都是渣的德行,也沒誰能近你身。但你也是男人,也是血氣方剛年紀,咱們熟了以後,有事沒事你也會對我開個車,所以,聽了這半夜的活色生香,你真的,不想起來偷看一下?”
燕綏眉目在油燈下平靜美好。
“不想看?看了以後怕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的話……”文臻慢慢笑,眨了眨眼,“我說不定會同意你試一試哦。”
她頓了頓,臉慢慢地生了熱度,她有點慚愧地笑了笑,用冰涼的手去捂自己的臉。
油燈細弱的火苗微微晃動,光影明滅,燕綏似乎在笑,她俯身去看,長發掃在他頰邊。
看了一會,忍不住伸手捏住他兩邊嘴角,做一個大笑表情,這種表情的燕綏看起來有點滑稽。
她哈哈哈地笑,笑着笑着有眼淚落下來。
然而她随即便仰起臉,将眼淚留在眼眶裏。
不,還沒到流淚的時候。
他還沒醒來,他會醒來,等他醒來的時候,她一定要砸到他懷裏,在他懷裏把所有忍住的淚都噴出來。
“燕綏,還記得你生日那天你對我說的好聽話嗎?有一句,關于你希望最狼狽的那一刻我在的那句,我當時就很有感觸。”
“你說那句話時,我當時就在想,你願意把美好分享給我,并不奇怪,每對情侶都是這樣的。你願意把最狼狽的一面交托給我,對你這樣的人來說,才是最大的信任。”
“你能這樣沉睡,我想,是因爲你相信我,所以才敢放心睡吧。”
“那你就睡吧,多休息一會兒,這麽多年,你也累了。但是你不要睡太久,你睡太久,我會擔心,會害怕,會忽然湧上一陣疲倦,想要抱着你就地躺倒,做這山河之上一對白骨。”
“燕綏,我們都還年輕,我還想和你大殺四方,拿下世家,走上巅峰,永不爲任何人所制,然後,我想要一個盛大的婚禮,想要婚禮上和失散的朋友相聚,再和你生一堆孩子。”
“燕綏,你說過,我的願望,你首先會爲我做到。”
“燕綏,你忘記那句話了嗎?我再背一遍給你聽:我想要這一生,無論歡喜苦痛,智慧愚鈍,無論記得還是遺忘,前行抑或後退,總有你相伴,總有你在那裏。我願我最好的一刻你在,最痛苦的一刻你在,最狼狽的一刻你也在。”
“燕綏,我在。”
……
文臻對孤燈如豆念叨着燕綏的時候,聞-教導主任-璎珞老太太,正和一群小姑娘聯誼。
聞老太太被接進宮已經有一陣,适應良好,這位老太太一向在哪都适應良好,和當年在三水鎮一樣,卯時初便起,出德勝宮繞着外頭的花園池子轉一圈,動動腿,出門的時候會給早起給她開門的小宮女塞塊點心,每天都不重樣。
回來吃早飯,老太太食不言,飲食清淡,十分養生。
吃完早飯不多久,便有不當值的小宮女,三三兩兩,帶着自己的繡品或者看的書,來看老太太。
說是看老太太,其實也就是圍在老太太身邊,吃吃零食,做做繡活,和老太太談談心。
老太太住的清心居,什麽時候去都有一群青春年少的小姑娘在那,但也絕不吵鬧,各自做活或低聲玩笑,氣氛很是和諧。
這自然不是德妃娘娘的安排,德妃娘娘才不會好心到操心文臻祖母的人緣。而老太太剛來的時候,一宮的宮女瞧着這老太太精神矍铄,脊背筆直,不苟言笑,看着便是個不好相與的,自然也不會随便上去湊。
但沒幾日,一個受罰的小宮女因爲老太太巧妙地解圍,感激地去給老太太送點心,在老太太那裏坐了一會兒,沒多久,滿面春風地出來了。
出來沒幾日,大家都覺得她好像有點不一樣了,整個人氣質和妝容,都顯得特别精神,讓人瞧着怪舒服的。去問了那宮女,才知道是老太太點撥了她幾句,關于如何保持自身的儀态什麽樣的妝容能提升氣質方面。
後來便有人陸陸續續地去以問安之名去看老太太,去了之後都覺得,老太太真是個妙人兒,瞧着也不熱情,也沒什麽歡喜之色,但見識非凡,心思細膩體貼,諸事見解看法與衆不同,且關切都在不經意處,令人心中熨貼。姑娘們都是小小年紀,自幼離家,宮中生活,步步驚心,誰都有一懷難處和苦楚,如今遇上了老太太這麽個通透的人精,談談講講撒撒嬌,忽然就有了在家時候承歡長輩膝下的感覺,都忍不住往老太太那跑,每日清心居歡聲笑語,俨然成了德勝宮自德妃入住以來最受歡迎的所在。
聞老太太一個月便攻略了德勝宮上至大宮女下至掃地婢所有人的人心,隻除了德妃娘娘和德妃娘娘的死忠粉菊牙。
菊牙晚上去伺候德妃卸妝,看德妃正在看一本冊子,德妃見她進來,放下冊子瞧一眼,笑道:“怎麽了?這是誰給你氣受了,臉跟挂霜的驢糞蛋一樣。”
菊牙站到她身後,嗔道:“娘娘見過我這麽美的驢糞蛋嗎!還不是那個聞老太太,我剛才路過清心居,她又替她那寶貝孫女吹上了!”
德妃笑了笑,将冊子一合,“喲,這是想替咱們未來的三皇子妃拉攏人心哪?”
菊牙:“呸,想得美!”
“是挺美的。”德妃手指輕輕刮着那冊子的邊緣,她是宮中唯一一個不留指甲也不塗蔻丹的人,指甲晶瑩如寶珠,閃一層幽幽的光。
“林擎還給我來信。提到這丫頭,說想見見她。我猜他知道飛白把卷草送她的事了。”
菊牙更沒好氣了,“林侯便是送了卷草,也不代表什麽!娘娘你可千萬和神将說,别想太多!”
“林擎那個人,一旦起了興趣,誰也攔不住他。”德妃又翻開冊子,菊牙這才注意到這冊子上居然是一幅一幅的小像,德妃嘩啦啦的翻一陣,最後手指定在一張清秀的年輕人小像上。
“就這個吧。”
“這是……”
“徽州邊軍統領邱同之子,同時也是大司空單一令的外孫。這個身份,應當配得那丫頭了。正好邱同駐紮徽州也是爲了鉗制長川易,文臻此次去長川,也能遇上。”德妃起身,拿了手頭的冊子,又拿了另外一冊,一起疊在菊牙手上,“走,我們去會會那位人人愛聞老太太。”
菊牙揣着冊子,趾高氣揚地跟在德妃身後,到了清心居,人還沒進門,那邊小宮女們便如鳥獸散,菊牙很是得意,覺得娘娘威風,德妃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世人便是如此,隻看那表面。所以向來虛僞得人心。
德妃進門來,聞老太太起身行禮,德妃自然不會如皇後等人一般敬老親自攙扶,隻淡淡道:“免了吧,老太太,本宮今日來,是來給你報喜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