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得很多,懸空的舷梯下面站滿了人,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有人激動起來,有人大喊着新娘往這邊擠,唐羨之和唐家的護衛們急忙護住文臻,文臻卻好像站不穩一樣倒到一邊,然後便感覺腳下有人碰了一下,有什麽東西塞到了她的繡鞋之内。
文臻眼一垂,看見舷梯側邊一個人影正低頭擠出去。
人影看上去很小。
文臻不動聲色,站直了身體繼續爬樓梯,身體彎下的時候已經從鞋子裏面掏出那個東西。
那東西黏黏的,卻是一個三色小糕團。
文臻一看便知道,君莫曉聞近檀順利混進來了!
這種三色糕團,是她教那兩人的,現在是江湖撈的招牌點心之一。
忽然底下一個聲音驚呼,音色稚嫩,衆人猶自未覺,還在擁擠,文臻停了腳步,一指那個角落,道:“那邊有個孩子!快去扶起來!”
便有唐家護衛上前,将那孩子扶起,是個六七歲的孩童,臉上還殘留着驚悸,不住叫喊着娘親,身邊卻沒有大人。
唐家護衛詢問了一圈,衆人都道不認識。文臻便道:“這底下人太多了,這麽小的孩子,被人擠着或者被不懷好意的人拐走,那就是咱們的罪過了,還是跟我一起上去吧,讓侍女們看着,等他家長輩來接。”
唐羨之道:“也好。”便命人将那孩子帶上來。
普通賓客是不允許上四層的,畢竟地方有限,也站不下那許多,等會在一層甲闆上直接開流水席,對着頂層遙遙舉杯,也算鹹與盛典了。
那孩子被人帶到文臻身側,倒是安靜了許多,乖乖靠在文臻身邊,一言不發。
文臻拉着他的手,笑道:“好孩子,給你糖吃。”
那孩子接了糖,小聲道:“檀姨和曉姨托我向你問好。”
文臻捏了捏他臉頰,笑道:“曉姨和檀姨是誰?”
那孩子有點驚詫地看她,大概是覺得自己認錯人了,掙紮起來,文臻急忙把他按住,道:“開玩笑的。好孩子,姨給你多多的糖,你去幫我一個忙好嗎?”
那孩子撇嘴道:“不要糖,要錢。”
“那容易,想要多少給你多少。等會,你想辦法溜走。姨會配合你。你回到你檀姨那裏,把這顆紫色的糖給她,你的任務就完成了。我會給你比這個屋子還多的錢。”
那孩子飛快地點了頭。文臻看他眼眸靈活,口齒便給,雖然年紀小,但顯然是混老了江湖的,心想聞近檀真是一條慣會夾着尾巴的狼,這樣的孩子也能給找來傳信。
那孩子跟着上了樓,離吉時還差些時辰,文臻被扶坐在一邊,唐羨之命人去攙老太太過來,本來老太太應該早點過來等着的,但是她老人家說昨晚冒了風,要多休息一會,她是長輩,誰也不能硬拉着她,此刻眼看時辰快到了,便有人去請老太太。
文臻進四層的時候,看見那正中大桌上放着那個壽司龍船,不由笑道:“我這麽好的手藝,隻給這有數幾個人瞧,太可惜了,放到底下與民同樂吧。”
唐羨之凝視着她,片刻道:“好。”
龍船壽司被端到底下甲闆上,無數人圍過來啧啧稱奇。
姚縣丞夫妻當時就在那附近,心中有事,隻瞄了一眼,随口贊了一句,便走開了。
姚縣丞急着去尋唐家的管事,繼續他的探聽大業。忽然看見唐慕之和易銘一前一後先去了喜堂,便對林氏使了個眼色。
林氏猶豫了一下,便跟着過去,每層舷梯都有拐角,拐角處有個小小的望台,相對比較僻靜。
唐慕之在那望台處站定,拍拍欄杆,示意易銘也站過來,但不等易銘站定,便道:“幾年不見,你如今性子真是越發溫吞了。”
易銘便笑,道:“人嘛,總是越曆練越知事的。”
“少和我打馬虎眼。”唐慕之轉頭看他,“我就不信你不想殺那個女人。”
林氏此時正走到拐角前一點,兩人看不見的地方,屏住呼吸悄悄聽兩人說話,想着等會應該怎樣做。
那邊易銘又哈哈一笑,拖長聲音道:“哎呀,我殺她幹嘛呀。”
“就憑你喜……”唐慕之忽然耳朵一動,厲聲道,“誰!”
易銘也霍然轉頭,眸子光芒一閃。
一道人影從拐角處轉了過來,林氏一臉自然,掠了掠鬓發,看向兩人,嫣然道,“那邊人太多,我想去喜堂先歇着,哎呀,是不是打擾了兩位說話了?”
這裏是通往喜堂較僻靜的路,林氏這麽說倒也合理。唐慕之冷冷看着她,她不認識林氏。
易銘倒是知道的,笑道,“那倒沒有。我們隻是看看景兒,姚夫人請吧。”
林氏卻沒有立即走,凝視着唐慕之,道:“一直沒有機會拜見唐六小姐,難得遇上,很想說說話兒。”
唐慕之不耐煩地迎着她的目光,剛想把她打發走,忽然腦子一暈,眼前場景如水波般動了動,林氏不見了,但她的聲音還在,絮絮娓娓地道:“哎呀易公子你這是做什麽……”
易銘走了上來,拉着她的手,嬉皮笑臉地道:“我對小姐傾慕久矣,今日難得相遇,還望小姐多憐惜我則個……”
唐慕之恍恍惚惚地聽着,眉毛慢慢皺起。
易銘說着說着,竟然來拉她的腰帶,唐慕之的眉毛快要飛起,阒然一驚。
眼前又一陣水波般的動蕩,唐慕之霍然睜眼,還沒完全睜開眼睛,就擡手一掌劈了出去,“賤人敢爾!”
她劈向記憶中林氏站立的方向。
卻劈了個空。
眼前,海天一色,燈火輝煌,易銘在三步開外微笑,林氏卻已經不見蹤影。
唐慕之眉毛豎起,眸子裏都是兇厲的血色,“那個賤人呢!”
易銘詫然道:“你說姚夫人?走了啊。她忽然說有事,我又沒有理由攔住她。”
唐慕之狐疑地看着他,“你方才沒發覺異常?”
易銘更加驚詫了,“我就看見她對你微笑,然後你又對她微笑,你倆眼神交彙,很是纏綿了一陣。正想着你何時和這女人對了眼,便見她匆匆說要走,然後你一掌就劈了出來,險些打到我。”說着拍拍胸,一臉後怕籲口氣,又問,“怎麽了?現在想來是有些不對勁,她玩花招了?”
“她有點本事。竟然弄出你調戲我的幻像,想激我對你出手。”唐慕之睨他一眼。
易銘滿臉震驚,好半晌才噗一聲哈哈哈笑起來,竟是越想越好笑的模樣,抱着肚子靠着欄杆揉來揉去,“哎喲我的娘啊,我調戲你,我竟然會調戲你,笑死人了,不怕刺客萬刀殺,就怕刺客沒文化啊哈哈哈哈哈……”
唐慕之冷冷地盯着他,眼看他越笑越開心,她的臉色就越來越沉,最終一甩手,轉身就走。
她走了,易銘也就不笑了,負手對着大海看了一陣,忽然譏诮地,笑了一下。
……
三樓,林飛白凝視着那擺布整齊的壽司船。他身邊師蘭傑看了一會兒,忽然咦了一聲。
林飛白道:“噤聲!看清楚了!”
師蘭傑不再說話,仔細看那龍船,又對四周望望,半晌後感歎地道:“文姑娘真乃絕世聰慧!”
林飛白一直很專注地看着龍船,倒沒耽誤聽見這句立即點頭,師蘭傑瞧着他微有些瘦削的側影,心底又忍不住歎息一聲。
“蘭傑。”林飛白道,“你能下到底艙嗎?”
“不能。”師蘭傑道,“我試過,咱們身份太受限制。我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有唐家護衛跟随,尤其往下走。”
“那你想辦法占據高處,控制全船。發現有什麽不對及早出手。”
“是。”
易銘忽然走了過來,自來熟地道:“林侯,瞧什麽呢?”看一眼那龍船。
林飛白便轉身,面無表情看着易銘,忽然道:“林帥近日有信來,說西番似有探子潛入西川和長川,你們發現了沒有?”
易銘立即轉移了注意力,道:“似乎有些端倪。”兩人離開窗邊,就着西番探子的事情繼續聊起來。
那孩子在人群裏穿行,不一會兒就被兩個唐家家丁逮住,“喂喂喂你這小孩,亂蹿什麽!”說着就把人往底艙帶。
一旁正要過來的唐家護衛看見,便停住了腳步不再多事。
那兩人一直把那孩子帶到僻靜角落,個子高的手一攤,“拿來。”
小孩掏出那顆紫色的糖,外面一層的糖皮已經被他經手不窮地給吮掉了。
穿着家丁衣服的君莫曉神情嫌惡立即縮手,還是默不作聲的聞近檀毫不在意接了過去,摳出裏頭的蠟丸,捏碎拿出紙條,看了一會道:“阿臻叫我們先去看那龍船壽司。其中紅色方形壽司是艙房,紅色圓形壽司是廚房,紅色尖形壽司是守衛崗,黃色長條是通道,橙色方形壽司上面用魚肉拼出閃電形狀的是夾壁可能藏有大型武器,紫色尖形是尾部中央船舵位置,裏頭有負責此次行船的航海高人,用海道針經和過洋牽星術指揮行船,尤其在夜間,這個人發揮的作用很大,有機會能宰就宰。黑色上面有白色蟹柳和紅色蝦須的是老太太的艙房,綠色點綴青瓜的是菜地,白色點綴魚丸碎是淡水儲存區域,船底土石壓艙……我的老天,這樣也可以!不過她要我們先根據這路線圖,把老太太救出來送走。”
君莫曉在她查看的時候已經繞出去,仔細看過了那個四層龍船壽司,回來一點頭,聞近檀便對那孩子道,我教你幾句口訣,等下如果有人跟着你,又問你我們倆在哪,你就告訴他:方艙圓廚尖哨崗,黃道橙武紫舵忙,黑祖綠菜白如水,土石腳底已滿艙。
那孩子背了幾遍記住了,又拿到了幾枚賞錢,樂颠颠地吃着糖出去了。
果然他出去不多久,就遇上換裝成爲護衛的易人離,将口訣給了易人離,易人離先懵了一陣,多看那一陣壽司船也就明白了。
有了地圖便有了便利,他想了一陣,開始一個個解決每層的哨崗。并敲擊闆壁,試圖找出那些武器。
……
二層上,一人也在探身下看,看着那龍船,半晌,唇角一勾。
他身邊跟着一個女子,女子身量頗高,骨架不小,卻穿着最時興的魚尾撒花裙,走起路來一扭一扭,屁股很是招人。
女子大冬天的,還拿把最近在建州很是流行的洋外羽毛扇,動不動掩住嘴,做嬌羞明媚狀。
有人對這女子的高頭大馬身形發生興趣,探頭過來看一看,目光觸及那扇子底滿滿的麻子,吓得嘔一聲趕緊走了。
女子扇子掩住嘴,幽幽怨怨地道:“主子,您在看什麽?咱們别看了好嗎?您答應我天一黑就讓我換回男裝的呢?這勞什子的破衣服穿得我氣都喘不過來了!”
男子道:“看她的鬼主意。宜王府沒白養她山珍海味,這腦子越來越好用了。”
女子翻個白眼——說的好像文姑娘是鬼靈精是你培養出來的一樣。
“這壽司船有貓膩?”他可看了半天沒看出花樣來。
男子嘴角一勾,“當然,整座船的安排,艙房、哨崗、廚房、尾舵、淡水、武器以及武器控制室……哦船上還有菜地,還有一處一般人看不出來的很特别的準備……她都告訴我了。”
女子又翻個白眼。
不不不,她告訴的是全船所有人。
“主子,什麽時候動手?”女子悄聲道,“再耽擱下去,就要拜堂啦。拜了堂,就真的是人家的人啦。”
“讓他拜去。”
“嗄?”
男子一臉從容,“讓他求婚,讓他卷逃,讓他廣邀賓客,讓他迎親接親,讓他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一定要做到底——不讓他升到唾手可得的最快樂的巅峰,又怎麽能讓他體驗轉瞬失去的跌落深淵的痛呢?”
“……”
好吧好吧還是主子你的腦子最扭曲。
可爲什麽我還是從這樣清淡從容的語氣裏聽出前所未有的濃烈殺氣呢?
“去吧,去換回你的衣服吧。”男子淡淡地道,“你知道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麽,所以現在,你去那個紫色尖壽司的位置,找到裏面的那個人,方法我已經提示你了,能不能換上他的位置,把這船調個方向,就看你的了。”
……
時辰快要到酉時了。
還沒有任何動靜,文臻心裏暗暗着急。
眼看拜堂時間要到,如果聞老太太直接先被唐家的人請出來,就幾乎沒有任何機會将她先送走了。
如果不能送走老太太,接下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到時候誰來保護她?
她已經試過支開侍女,但今日侍女得了囑咐,并不接受她的指派,文臻心知唐羨之已經給了她很多的寬容,但并不代表他就完全沒有動作,自己如果花樣太多,反而可能給整個事态帶來不可控的變數,最好就是自己穩穩地坐在這裏,牽制唐羨之,其餘的事情,交給外頭的人。
她對于這個婚禮并沒有什麽想法,隻想保護好自己并安全送出聞老太太。
如果可能的話,拆散他們的聯盟也是很好的,但是眼下她不具備這樣的條件和機會。
門閥子弟有誰想對她不利,她就弄死誰。
底下忽然起了喧鬧。
甲闆上的人群忽然朝一個方向流動,夾雜着十分憤怒的呼喊之聲,漸漸擁擠紛亂,菜市場一般鬧哄哄。唐羨之眉頭一皺,讓人下去查看,不多時護衛回來,臉色難看地道:“回公子。是商先生從艙房出來喝喜酒,被人認了出來,被嘲諷了幾句,商先生大概也反擊了,于是便鬧了起來,一大群人說他沽名釣譽欺世盜名害他們沒了營生,還有人罵他害他們輸了錢,要商先生賠錢,現在底下鬧得厲害,都下不去二層。”
文臻心中一喜——行動了!
商醉蟬這一手,妙啊。
将人群吸引到自己身上,給君莫曉制造機會,順便再來一波仇恨值,自殺式跳下神壇。
她掀起蓋頭,探頭對底下看,果然唐家的護衛們不得不去了很多人,撥開人群,奮力救出商醉蟬,商醉蟬用胳膊捂住頭臉,一邊還在和那些前粉絲對罵,見她看過來,便悄悄眨了眨眼。
文臻正要對他笑一笑,忽然感覺人群中有目光如冷電一般刺來,她側頭去瞧,底下人頭擠擠簇簇,卻又往哪裏去尋?
她心中惱火,照舊頂着那目光,對商醉蟬把那個微笑笑完。然後才縮回去,嘭一聲重重關上了窗戶。
……
通往底艙的通道總是很黑很長,一點燈光幽幽,将聞近檀和君莫曉的身形長長映在地上。
她們攙扶着聞老太太,聞老太太喜慶隆重的醬色連綿福字褂外罩着灰撲撲的披風。
所有的大船都會準備備用的小船以救生,她們現在就去往底艙小船存放處。
長廊是筆直的,目的就是爲了以最少的護衛解決入侵者,進口的守衛已經給君莫曉解決掉,那一頭的君莫曉也已經先摸過去把人解決了,隻要兩邊沒有新的守衛在很短時間内摸過來,她們就能順利通過這條長廊,在長廊中段,有一處暗門,從暗門進入有扶梯,順着扶梯下去便到了底艙存放備用小船的地方。
爲了盡快通過,兩人扶着聞老太太走得腳不沾地,老太太一聲不吭。
眼看快到小門處。
忽然前方通道口傳來腳步聲響。
三人都一驚。
此時離通道中段還有一點距離,而通道口無論出現誰都能将三人看個清楚。
君莫曉伸手一拉聞近檀,聞近檀扶着聞老太太迅速躲到她身後,君莫曉擋住她們站定中央,目光灼灼等着那邊的人發現自己。
做好了對方過來盤問殺人滅口的打算。
那邊來的是一個守衛,本是匆匆而過,忽然覺得不對,回頭向通道裏一張望,頓時失色,卻并不趕過來,而是拿起一個哨子就要吹。
三人這下都腦子一轟,心想糟了!
此時便是想打掉哨子也來不及,忽然那人頭頂黑影一閃,砰一聲低響,那人無聲軟倒在地。
黑影從頂上倒挂下來,卻是易人離。
三人都松了口氣,易人離卻沒有進來,沖她們一擺手,示意自己會在這裏看守,快走。
兩人也不多耽擱,扶着老太太,緊走兩步,便到了小門前,君莫曉正要開門,聞近檀忽然将她一拉,君莫曉也停住了手。
小門背後,有人說話的聲音!
真是太不巧!
君莫曉汗都下來了,聞近檀臉色也很難看,此時退出去已經來不及,小門旁邊倒是有一處凹陷可以藏人,但位置很小,離門很近,很難不被發覺。
但此時也沒别的辦法,退出去那更容易被當頭撞到,三人隻好貼到那凹陷裏,後背緊緊靠着冰冷的牆壁。
那聲音越來越近,吱呀一聲門被打開,君莫曉感覺都快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忽然發現身邊的聞老太太,眼睛半阖,呼吸輕細,竟是毫無動靜。心中不由一陣佩服。
這把年紀是個瞎子又沒武功,老太太的鎮定非常人可比。
門開,裏頭對話聲傳了出來。
“……姐姐真是審慎,還親自來看這備用船……”
“我啊,小時候坐船出海,遇見風暴,當時都以爲有備用船隻,結果備用船隻根本不能用,我和我爹在海上漂了好久才被救,後來就養成了習慣,但凡上船,必定要去親自查看備用小船,否則連覺也睡不着……”
“原來如此。姐姐大難不死,果然有後福。”
一點燈光幽幽轉過門後,周沅芷和莫雲絹帶着幾個侍女從門後上來。
君莫曉自然不認識她們,看見那燈光暗暗叫苦。
沒有燈光倒還有可能藏住,有燈光就半點希望都沒了。
周沅芷走在前面,她的侍女掌着燈,那侍女仔細用燈給她照着腳下,并沒有注意其它。
周沅芷就着侍女攙扶上了台階,忽然感覺到了什麽,一側頭。
她和聞老太太幾乎面對了面。
君莫曉和聞近檀心幾乎從喉嚨口裏跳了出來!
周沅芷瞬間也瞪大了眼睛,驚愕之色一閃而過。
聞老太太竟然似乎感覺到了,忽然笑了笑,做了個“幫我”的口型。
君莫曉一邊想這時候跟人家說這個有什麽用一邊握緊了自己的刀。
周沅芷忽然轉過了頭。
她若無其事地對身後莫雲絹道:“這地上濕滑,妹妹小心。”
莫雲絹趕緊低頭,分外小心地挪着步子。
君莫曉聞近檀松了口氣,也随之低頭,然後渾身汗毛忽然一炸。
地上燈光,倒映着她們的影子!
完了!
今兒個怎麽一波波來個不休!
周沅芷此時也發覺了,莫雲絹一低頭,忽然“咦?”一聲。
她話還沒出口,周沅芷忽然“哎喲”一聲,身子向前一傾,将燈撞倒在地上,滅了。
“姐姐怎麽了!”莫雲絹吓了一跳,聲音都變了。
周沅芷的聲音比她更抖,“剛才……剛才好像有個毛茸茸的東西從我脖子那裏飛過去了……”
黑暗中響起牙齒格格打戰的聲音。莫雲絹一把抓住了周沅芷的胳膊。
“我以前在海上的時候,就聽說,就聽說……海上有很多冤魂……”
故事說到一半留白才最有想象空間,而這個時候有想象空間是一件很坑的事情,前方黑黝黝的通道,後方黑黝黝的底艙,莫雲絹整個人發着抖,早已忘記了上下尊卑,拼命把周沅芷往前推,“快走,快走——”
她慌不擇路向前擠,碰到了君莫曉身前突出的刀柄,頓時驚得原地一跳,連尖叫都不敢,哒哒哒帶着自己的侍女擠過周沅芷身邊,一路奔了出去。
周沅芷倒不急,她在黑暗裏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微微偏頭,輕聲道:“往裏走左拐。”
“小姐您在說什麽?”侍女顫抖着問。
“沒什麽。”周沅芷笑一笑,走開去,“小心。”
……
唐青青站在喜堂一側,查看着喜堂的布置,滿頭大汗地吩咐,“把那邊桌子拉開一點!不要擋了等會新人的路!”
“那邊紅燭歪了,去個人扶正!”
“再派個人去接老太太,老太太怎麽還沒來!”
……
讓你養文,讓你藏票,讓你任我屁股被咬嗷嗷叫,就是不給我票,——我把小甜甜清蒸,林飛白白灼,易人離油煎,唐羨之紅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