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碼頭的一角,一艘不大的,稍稍有些破舊的船上,一群士子在吵吵嚷嚷,争着最佳的視野和更好的座位。
還有人在不斷催促船家,快點起航,好追上前方已經出港的大船。
“快快,快一點,方才商大家就在那船的甲闆上,咱們靠近一點,說不定還能看見商大家作畫的英姿。”
“哎呀急什麽,我還沒坐穩呢,哎這幾天這船實在是太難雇了,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一艘。”
“你,你,過去一點,讓個位置。不讓?那我問你,你追逐商大家有幾年了?才三年?你知道我追逐他有幾年了?十年!你爲他花了多少銀子?沒花過?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銀子?一百兩!你爲他寫過幾篇文章?就一篇?啊哈哈哈你知道我寫過幾篇?我告你啊,要不是我一支妙筆,商大家有沒有今天成就還難說呢!白癡,走開!”
“啧啧,又吹上了,幾百年前爲了追逐商大家花了幾兩銀子說到現在,怎麽不說這幾年靠寫商大家不可不說的話本子賺了幾個一百兩?也沒見他分熱愛的商大家一文銅錢啊!”
“和他羅唣什麽,咱們聯盟裏都排不上号。快,安排主筆老邱和宣講老劉過來,坐這裏,這裏視野好!開船啊!沒見船都走老遠了!”
“等一等,還有一行人沒上船呢!”
“等等,那群人是什麽人?好像不是我們聯盟的人。不是說了這船我們包了嗎?”
船家翻個白眼,“你們就出八十兩,要包整條船?你們知道咱們這船平時出海三日以上要多少銀子?舍不得花銀子的窮措大,給你上船就趕緊閉嘴。再羅唣滾下去,爺爺不伺候!”
“明明你說八十兩就夠了的!”
“那是以前的行情!這幾天漲了!一百六!”
說話間,一行人沿着踏闆上船來,當先一個特别高的精悍漢子,看一眼滿船的酸儒,不禁皺了眉。
“怎麽回事?”他揚手喚來船家,“說好這船我們三百兩包了的,哪來的這些閑雜人等?”
船家對這高個子态度截然不同對剛才那些酸儒,點頭哈腰一臉谄笑,:“是這樣,客官,這幾日大船緊張,這些書生在碼頭邊找了好幾日,求到我這裏,實在是可憐……”
“不必了。”清淩淩聲音傳來,高個子後面轉出一個青衣男子,他一出現,滿船的人都看過來,都下意識眯了眯眼,也不知是被今日分外燦爛的陽光刺着了,還是被人這滿身的淩厲氣質給刺着了。
船夫在那冷漠的高個子面前還能勉強完整說話,但一對上那男子如水底烏石般的眸子,說話立即便結巴了,也不敢找理由了,“……您要是不樂意,我這就趕他們下船!”
“那就滾吧。你這船夫想兩頭收錢,還想糊弄我們?”高個子一臉冷笑。
“蘭傑。”
高個子立即收聲,退到一邊。
男子走過來,他身姿特别筆直,令人想起時刻出鞘的劍。
“既如此,互不幹擾也就罷了。”
“喂喂你們在說什麽?”那邊的書生們隐約感覺到不對,都站起身,有人叉腰皺眉看過來,“這船我們包了,不接受閑雜人等!快滾下去!”
“走走,不要惹怒爺,别惹怒了爺,送你漳縣縣衙說話!”
男子恍若未聞,一步步走上船頭,那群酸儒大怒,當即有人張手來攔,卻不知怎的,眼前一花,便失去那男子的蹤影,再回頭時看見他已經上了甲闆。
現在是那個高個子男子面對着他們,這人面色淡金,一雙眸子細細黑黑,看人的時候目光也細銳如針,令人感覺像被豎瞳的蟒蛇盯上。
攔人的那人,說到底也就是混迹江湖的破落文人,嗅到這人身上隐隐透出的鐵血腥鏽氣息,那般仿佛在生死之境無數次徘徊而來的凜冽殺氣,不禁渾身一顫。
想退,卻遲了。
那高個子一擡手,咔嚓兩響,劇痛襲來,他一聲慘叫,眼睜睜看見自己兩條手臂軟軟垂了下去。
慘叫令七嘴八舌的衆人一靜。
高個子淡淡的語聲這才傳來。
“手攔折手,腿攔折腿,嘴攔縫嘴。”
一船書生瞬間安靜如鹌鹑。
片刻後。
所有的書生都縮在底層的船艙裏,仰頭望着上方臨風喝酒的高個子敢怒不敢言。
又過了陣子,這些鹌鹑在高個子點明要求下,開始爲今日的貴客說書。
說書的内容是貴客指定的,是其中一個書生的得意之作。這位書生就是靠這個情節跌宕起伏又香豔刺激的故事,一躍成爲這群寫手中的新晉大神,潤筆費瞬間上漲一倍,其主要内容便是描寫商大家如何追求一位已經有了未婚夫的女子,經過無數智慧與魅力并重的展示,最終成功擄獲芳心的。
大船上,男子皺眉聽着那故事,一臉便秘狀依舊有耐性地聽下去,似乎期待某個轉折的驚喜。
他身邊,高個子護衛同樣皺着眉,心想最近主子這樣的故事已經聽了一路,這是到底聽出心得來沒有?
……
一艘黑色的大船則慢吞吞押在最後,因爲船重,整艘船都漆成黑色,包着尖銳的鐵角,一眼看去殺氣騰騰。乍一看像個海盜船。
船上高大男子用一個洋外來的千裏筒,看着海面上難得齊聚的各式大船,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吩咐道:“大哥,去和總舵的人吩咐一聲,讓再快一些。”
一個身材稍矮的男子應聲而去,這大船的總舵在最上層,這男子似乎有些恐高,看了看那高處,皺眉和一旁一個小厮道:“你上去吩咐一下總舵,再快一些。”
那小厮埋頭整理纜繩,屁股對着他,懶洋洋半回頭道:“哎呀大少,我這裏忙着呢,四少交代了要把甲闆先清洗擦幹。”
那男子默了一默,自己爬上去了,一會兒上頭傳來總舵船老大的粗聲大嗓,“哎呀四少,您不懂船就别爲難咱了行不?這船包甲多,吃水重,這一片海域又有暗礁,咱們得小心着行駛,快不得也快不了!”
男子小心地下來,回到那還在望遠的高大男子身邊,道:“懷慶,船老大說了這船不能太快……”
“都是一群廢物!”不等他說完,季懷慶已經粗暴地罵了出來,也不知道在罵誰。罵完了才斜眼看一眼那男子,道:“大哥,我不是罵你啊,你可别吃心,我就這性子。”
男子讪讪揮手,“無妨,無妨……”聲音越說越低。
季懷慶望定他,嗤笑一聲,“大哥最近性子越發好了,當年争軍功的狠勁兒竟然就這麽沒了,想來爺爺讓您修心養性果然是對的。”
男子呵呵幹笑,轉頭就走。剛走一步又被季懷慶叫住。
“漳縣那事情失敗了。鳳袍首尾也沒來得及處理幹淨,唐羨之來得太快,大哥還是想想,這事結束後回去怎麽和爺爺交代吧。”
男子愕然回首,失聲道:“這事不是你負責的嗎,我都說了不妥……”
季懷慶眉頭一皺,詫道:“這話是怎麽說?明明是你的谏言,我在給爺爺的信中都已經說了的。總不能事成了你要表功,事敗了你就推卸吧?”
男子立在當地,看季懷慶笑容惡意又冷淡,再看周圍的人各做各的,忙碌又漠然,他立在那裏,仿佛這無限天地都在慢慢縮小,直到把他縮進不能呼吸的芥子裏。
他最終沒有再試圖辯解什麽,轉身,步履沉重地下了甲闆,他的艙房在底下,和下人們一排,隻是稍微大一些,在第一間有個窗戶罷了。
他的貼身小厮有點畏縮地站在門口,看見他露出點讨好的笑容,正好船一個颠簸,小厮伸手要來扶他,道:“少爺您小心……”
那男子一甩手,将小厮甩開,一言不發地進了艙,砰一聲甩上艙門。
小厮險些被門闆擠到鼻子,不由悻悻地哼一聲,嘴一撇,“早就失了寵的破落戶兒,還當自己是大少呢!”轉身扭頭走了。
艙門不過是薄闆,自然聽得見外頭聲音,那男子默然靠闆壁坐着,看着外頭巴掌大的海域,忽然狠狠一拳捶在了自己膝頭。
都是季家子弟,都有一身武藝,隻不過爬出來的肚子不一樣,人生便天壤之别!
他季懷遠明明在市南關拿下滇蠻,蕩平三寨妖人,立下功勳,結果那個季懷慶伸手就要搶,搶也罷了,還一定要蓋過他去,沒有盜匪了,就燒殺三寨百姓,用千顆無辜人頭,作他争權奪利的帶血的砝碼!
家族不問是非,不管真假,不計手段,龐大的門閥,是滄海之上的巨舟,所經之處,無視生靈,蟻民小命算什麽?真理公義算什麽?虎狼之血算什麽?誰能穩住這巨舟的舵,掠奪更多的權勢與資源,誰就是這巨舟未來的主人。
季懷慶的母親,是大司空單一令的幺女,單一令爲人正直,雖然也是世家大族,但向來不朋黨不阿附,算是個純臣,隻是幺女難免寵愛了些,結果便自己看中了季家的人。純臣再純,于倫理人情上難免偏向,是以季懷慶在家族中的身份地位也越發顯得不同凡響,從季節開始,從各房,各族老,都有意将他作繼承人培養,如季懷遠這樣的無根無基姨娘之子,想要争過季懷慶,實在是難如登天。
季懷遠在艙房裏默默坐了一陣,成拳的掌心把褲子都揉皺了,好半晌才慢慢平複下來,聽見上頭季懷慶呼喊自己,緊了緊腮幫,站起身來。
他站起身來時,覺得有異,霍然扭頭。
随即便瞪大了眼睛。
……
四海之内,皆有兄弟。
這艘重甲船上一對水火不容的季家兄弟,庶兄和嫡弟。另一艘樓船之上,也是一對庶兄和嫡弟。
嫡弟怯怯地和庶兄道:“哥,咱們能不能不要去烏海喝唐羨之的喜酒?”
司空昱轉回頭,眸子也似這深海幽邃,“爲什麽不去?帖子都下給你了,你作爲世子,代表司空家,怎麽能不去?”
“可我怕遇見唐六小姐啊……”司空凡的臉更苦了。
“唐六小姐不是說回川北了麽?”
“可我怕她突然又出現了啊,現在狗也沒了,婚約她又不同意,我怕萬一唐家還是要她嫁,而她看我一個不順眼,把我給宰了……”
司空昱又看自己倒黴弟弟一眼,不得不承認這擔憂并非全無道理。
“唐慕之應該不會去吧,”他寬慰道,“畢竟看着自己的情敵成爲自己的嫂嫂這感覺應該不大好。”
司空凡的臉皺成了抹布。
哎呀大哥。
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追着别人且未婚妻的情敵成爲了未婚妻的嫂嫂而未婚妻因此可能遷怒于自己那感覺更不好啊!
……
漳縣富戶林員外以做絲綢生意起家,發财發得早,财力雄厚,名下一艘船看起來沉穩厚實,和主人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沉穩厚實的主人此刻正在招待自己的父母官。漳縣姚縣丞。
姚太尉的侄子,剛剛從繡娘手中逃脫的姚縣丞,昨日偕夫人找到林員外,表示了對商大家的仰慕之情,希望搭船出海一開眼界。父母官開了口,林員外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甲闆上看一陣大海遼闊,談一陣詩書琴棋,終于送走了過于熱情的主人,姚縣丞滿面應酬的笑意便淡了下來,默默看着前方無數船隻不語。
他的夫人,順從地候在一側,不多說一句話。
好一會兒,姚縣丞才把目光收回,歎息一聲道:“滄海之上,群雄争競,想來,便令人熱血沸騰啊……”
“夫君。”姚夫人這才怯怯地道,“你和朝廷那位水師劉将軍談了一夜,今天就匆匆出海,衙裏的事情……”
“衙裏的事情,哪有如今的重要?唐家要在這海上一會群英,算着大海茫茫朝廷無法掌控,卻不知率土之濱莫非王土,跑到海上就沒人看着他了?”
姚夫人搖搖頭,“夫君,婦道人家不懂這個,隻是覺得去了這麽多人,好多還是武人,夫君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這要再像上次一樣……”
姚縣丞臉色一沉,姚夫人不敢再說,呐呐低了頭。
姚縣丞思量半晌,卻又一笑,拉起姚夫人的手,笑道,“真正的博弈何須刀槍武藝。關鍵還是要靠智慧。誰說書生無用?隻要才智足夠,終有用武之地。夫人,你且看着,這一場龍争虎鬥,必會有人死傷,但是你夫君我,絕對會,活到最後。”
……
碼頭西側,還有座樓船,是除了文臻唐羨之乘坐的那艘樓船之外,最爲醒目的船了。
據說是建州刺史、别駕、長史、以及喬郡郡守之女伴同建州各級官吏的家的小姐們,據說還有天京來的貴女,浩浩蕩蕩的商醉蟬後援團,幾乎将整個建州高層官吏家的小姐一網打盡。
其實對于小姐們來說,追星是一方面,難得有機會散心才是一個重要的原因,所以人才來得特别齊整。
這些大家小姐及其丫鬟仆婦加上保镖護院就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因此也就包了碼頭上最大的三層樓船。
小姐們優優雅雅上了船,按照慣例,地位高貴的人,自然要去最高的樓層。
小姐們袅袅婷婷上了三層,然後齊齊一呆。
三層不大的平台上,早已放好了幾張做工精緻的躺椅,鋪了錦繡褥墊,旁邊安排了小幾,茶幾上清茶瓜果俱全。躺在躺椅上,面對碧海藍天,清風朗日,着實是人間享受。
最中間的躺椅自然是給刺史女兒或者天京貴女的,但是,現在,那張躺椅上,已經躺了一個人。
那人斜斜倚着躺椅,一手垂着,拈着一隻葡萄,從衆人的角度,隻能看見他的一隻手,還有一縷瀉落的長發。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手上。
那人的手清瘦修長,骨節分明,根根如玉,指甲圓潤潔淨,同樣泛着如珠如玉的晶瑩微光,那一顆葡萄凝紫珠圓,拈在他指尖,白與紫色澤鮮明對比,直叫人目光移不開。
順着那手向上看,隐約腕骨精緻,一縷黑發纏繞在小臂上,日光下烏光閃耀,如緞如綢。
看不見臉,但僅僅這兩個細節,便會讓人覺得,這人定然風神極美。
隻是這風神極美的人,做事卻有些奇怪——他拈了葡萄卻不吃,隻一顆一顆擺放整齊,兩兩對稱,對稱的兩顆葡萄還基本一樣大一樣形狀。
他身邊還有一個護衛模樣的人,正拿把剪刀,把茶幾上一盆觀賞植物的花冠剪齊,神情十分專注,似乎把這花剪成一條直線,是他比保護主子還要重要的任務。
建州刺史周謙的女兒周沅芷,今日原本是邀請了貴客出海散心,順便觀摩大師風采,中間的位置,她作爲主人,自然是要安排給貴客。此時看見這般情形,不禁眉頭一皺。
她第一眼也爲這人展露的美色所惑,但大家閨秀長期教養,不可能爲一個男人便瞬間失态忘記一切,她幾乎立即就想到這人是怎麽上來的?這要讓昭明郡主誤會了,以爲她私下還帶着外男,她以後還要不要臉面了?
今日如果隻是她和衆小姐在,說不定看在對方是美男子份上,稍稍斥責也就罷了,反正在建州閨秀中她最大,也沒人敢嚼舌頭。但今天不行。
周沅芷柳眉倒豎,厲聲道:“哪來的狂徒!竟敢入我閨秀樓船,占我主人尊位!護衛!護衛!速速把這人扔下船!”
一邊叱喝一邊看一眼旁邊的昭明郡主——這位是前端王的幼女,端王是現今皇帝的三哥,當年并沒有參與奪嫡之争,還是皇帝的支持者,曾經數次對皇帝伸出援手,但這人命不好,在皇帝還沒登基之前便早早病死了,隻留下了一個孤女,在宮中住過幾年,及笄後便出宮,一向頗得皇室照拂,隻是畢竟無父無兄,出宮後這位郡主便很少去皇宮,也不願參與皇家事務,這姑娘向來仰慕燕時信閑雲野鶴,便也時常出京四處遊玩,最近正好晃到了漳縣附近,周沅芷聽說後着意攀交,今日好容易将人請來,生怕這事激怒貴客,這便走了。
一眼之下,卻一怔。
昭明郡主臉色複雜,緊緊盯着那隻擺葡萄的手,又去看那剪平花枝的護衛,緊緊抿着唇,神情看來頗有些緊張。
周沅芷有些詫異,想起隐約聽說昭明郡主傾心于司空家的庶長子,如今她神情有異,難道這位是司空家的公子?
忍不住便悄聲詢問,誰知她一問,昭明郡主神情更慌張,連連搖頭否認,周沅芷見她神情難看,竟然有想要離開的意思,又确定不是司空家的人,頓時怒上心頭,一指那躺椅,對沖上來的護衛尖聲道:“扔下去,立刻!”
護衛還沒沖上來,躺椅上的男子忽然起身。
他一站起來,一轉身,衆人都覺目眩,心動神搖間似覺天地一卷華錦鋪展,昳麗飄逸,光豔燦爛,天邊霞光都似遜色幾分。
衆人被那容色所奪,幾乎忘記呼吸。恍惚裏似乎聽見噗通幾聲,再凝神發現沖上來的護衛都不見了。
而樓船之下,濺起巨大水花。
隻留下一個護衛,傻兮兮孤零零立在正中,不知道何以自己成了漏網之魚。
隻不過因爲,沖上來的是十三個人罷了。
美人立在甲闆之上,衣袂飄舉,姿态輕逸,神情嫌棄。
嫌棄地将在場的小姐們都看了一遍,每個人接觸到他的目光,都心中一緊,又一空。
周沅芷一陣茫然,心想自己這是遇見了海盜?
還沒出海就遇見海盜?
轉頭正想讓昭明郡主去避一避,結果發現不知何時,昭明郡主竟然已經不見了。
周沅芷:“……”
然後她就聽見那個絕色海盜懶洋洋對那個護衛擺擺手,那護衛便放下剪刀,上前一步,從容道:“從今日起,你們這樓船的第三層,我家主子征用了。幾條規矩你們記好。”頓了頓他道,“忘記了或者記錯了,就請脫光衣服下海自己遊回去。”
“所有人馬上倒退着下去,走過的路自己擦幹淨。”
“所有人下去後便卸去钗環,不許佩戴任何發出聲音的首飾。”
“除不許佩戴首飾外,也不允許使用任何含有香氣的頭油脂粉等物,以免被風把你們的臭氣刮上來。”
“所有人可以在二層以下活動,但不許喧嘩,不許發出任何比貓叫更響的聲音,尤其不許笑,更不許格格而笑。”
“每日餐食向本人請示菜單得到确認後才能做,每日必須有甜食。”
“三層的所有物品,凡不是雙數的,不對稱的,統統自己處理掉。一個時辰後如果我看見還有這麽亂七八糟的物事,發現一樣,就扔下去一個。”
“最後,你們着緊些,現在開始做一些條幅牌子。我家主子有用……唔,做大一些,将将夠圍這船頭一圈,字的大小……三裏外能看見也就差不多了……内容嘛……嗯,文臻必勝,文臻定赢,文臻你是我的電我的光我的心上傷……就和你們追捧商醉蟬的那些惡心詞兒差不離也就行了。”
周沅芷:“……”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在做什麽??
……
滄海橫流,百舸競渡,巨舟的帆影遮蔽天空。
這一日有千面少年含笑望碧空,有冷峻男子把酒聽長風,有散漫皇子揮袖散脂粉,有桀骜将領飛舟來匆匆。
有無雙唐,百變易,狂飙季,無心厲,謀算姚,寂寥林,飄搖司空。
有翩翩燕,飛越碧海三千珊瑚叢。
……
卷二完
嚴格意義上是卷一完。卷二是潇湘加V後會自動分卷方便閱讀。實際上的分卷,卷一卷二是要合并爲一卷的。
三卷,每卷六十萬字,這個樣子。
上船成親啦,給張月票,成親或者不成親,俺都滿足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