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閨女他并不是很了解,但是他笃定閨女是個重情義的,不會跟他們發生太大的沖突,可這一次,完完全全的在他的意料之外。
想起那天在迦葉寺,閨女斷指還恩,陳靖華内心揪了一下,當時閨女那決絕的眼神,絕對不是意氣用事,而是真的對他們失望透了。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把陳靖華拉回了現實。
“請進。”
政委老楊拿着一份文件,推門進了辦公室。表情嚴肅的說道:“陳局,有關最近的幾起無頭屍案已經有眉目了,但是牽連到的人物……”老楊說到一半,發現陳靖華盡然皺着眉頭在神遊,用手在陳靖華眼前晃了晃。
“陳局,你想什麽呢?怎麽心不在焉的。”
“啊?什麽?誰心不在焉的。”陳靖華有些恍惚的回國了神來。
老楊連連搖頭,一臉笃定的說道:“不對,不對,陳局,你有事,你肯定有事,從我們共事到現在,我從來沒見過你在談案子的時候,走神的。這個問題要先解決。說說,是不是出事了。”
陳靖華假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笑笑說道:“老楊我沒事,就是剛才想了點事兒,來,趕緊的跟我說說案件的事情。”
老楊的眉心打了個結,很嚴肅的說道:“陳局,是不是家裏出事了。”
“沒有,你别亂猜了,趕緊的說案子。”陳靖華一本正經的說道。
老楊搖頭,嚴肅的說道:“你别蒙我,肯定是出問題了,說吧,說出來,我給你參考參考。”
陳靖華猶豫了片刻,才歎了一聲說:“确實起了一點小摩擦,不過我能應付。”
老楊思索了幾秒,猜測說:“你不會是跟許主任吵架了吧。”陳靖華愛妻勝于一切,這是他們全局都知道的事情。如果不是跟愛妻吵架了,那又會有什麽事情,能讓他這麽的愁眉不展呢?
“怎麽可能。”陳靖華立馬否認。
不是嗎?老楊一臉疑惑,詢問說:“那是什麽原因呢?”
陳靖華自嘲的歎了一聲說:“唉,是有關我閨女的事情。”
提到陳顆顆,老楊眼底浮起一絲贊賞,微微颔首說:“顆顆呀,是個好丫頭,她怎麽了?”老楊雖然跟陳顆顆接觸的并不多,但是他閱人能力還是有的,知道陳顆顆這小姑娘是個聰明又懂事的孩子。
因爲是家醜,陳靖華猶豫了好久,才把事情的經過,簡單的跟老楊叙述了一遍。
聽完叙述,老楊内心很震驚,他和陳靖華共事多年,他知道陳靖華寵妻,可卻沒想到,他已經到了寵妻滅女的程度。
“陳局,哦不,老陳啊,我現在以老朋友的身份問你一句,這件事,你難道不覺得是許主任錯了嗎?”
陳靖華蹙眉:“辛蘭怎麽錯了,她反對他們在一起,也是爲了顆顆好呀,畢竟刑顯弋他傷過顆顆。”
老楊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這許主任絕對是老陳的天,而老陳爲了這天,絕對是親閨女都可以不要的那種。
“我說老陳,你,啧,許主任怎麽就沒錯了,顆顆不是都同意分手了嗎?既然同意了,你們爲什麽不信任她,爲什麽非要說她怨恨你們?”
陳靖華一臉笃定的說道:“知女莫若母呀。”
老楊額角凸起一個井字,狗屁的知女莫若母,腦子一轉,頓時來了主意:“我來問你,如果國家說,你若還想要幹這個局長,就馬上跟許主任離婚。你會怎麽做?”
“你這說的什麽胡說。”陳靖華皺起眉頭。這說的什麽話呀。
“我就讓你離婚,你怎麽想的。”老楊嚴肅臉。
“不可能離婚。”陳靖華直接給了答案。
“非要你離婚呢?”老楊挑眉?
陳靖華語氣平靜的說道:“那我甯願放棄現在的一切。”
老楊鄙夷的說道:“你想的倒是很輕松,國家就是要你離婚。你不離婚就是對國家不忠不孝。”
陳靖華鎖緊眉頭說:“老楊,你這什麽打的什麽破比方,我來問你,國家憑什麽要這麽對我?結婚,離婚都是我的自由,憑什麽強迫我。還有我這局長又沒做什麽對不起國家或者人民的事情,憑什麽罷免我?得有個理由吧。”
老楊輕蔑的哼了一聲,“憑什麽?我來問你,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哪一樣不是國家給你的。我告訴你,你還别不樂意,就算你離了婚,你如果不能馬上忘記許主任,那也是你對國家的安排有異議,你這叫對國家不忠不孝。”
陳靖華一臉黑線,沒好氣的翻白眼說:“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赤裸裸的污蔑。怎麽我就不忠不孝了。”
“怎麽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怎麽就是污蔑了?”老楊挑眉反問。
“難道不是嗎?”陳靖華反問。
老楊輕蔑的呵呵一笑說:“當然不是,你們夫婦對自己的閨女,不就是這麽做的嚒?因爲你們生了她,讓她來到了這個世界上,所以就可以随意的剝奪她擁有的權利。即使她已經忍痛選擇了分手,甚至立下毒誓,你們還說她爲了一個男人怨恨你們,爲了一個男人不惜跟你們斷絕了親情關系。”
“你們要求閨女做她不樂意的事情時,就是爲她好,就是爲了她着想。怎麽到了國家要求你做點,你不樂意的事情,就成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和赤裸裸的污蔑了呢?你憑什麽那麽說。你誰啊?”
“……”陳靖華一下沒了話說,心裏立馬浮起了一絲愧疚。
見陳靖華安靜了,老楊淡淡的歎息了一聲:“當你立下毒誓,卻被你深愛的國家不信任,最後還把屎棚子扣在了你的頭上,你會不會覺得心寒。你們錯了,知道嗎?孩子是被你們逼狠了,才斷指還恩的。她斷指的時候,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陳靖華的心髒又被狠狠戳了一下。愧疚感又中了幾分。
老楊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們說顆顆不懂事,爲了一個男人忤逆你們,可當時是又是誰把顆顆推到刑顯弋身邊去的。等他們兩人好上了,你們突然就站了出來,借着刑顯弋曾經傷害過顆顆的理由,而反對他們在一起。我來問你,你們早幹嘛去了?”
“你們的反對他們在一起的借口是,刑顯弋曾經傷害過顆顆,可爲什麽在顆顆失明的那段日子,在楚半夏出了問題之後,你爲什麽不馬上站出來,反對他們在一起,而要讓刑顯弋留在顆顆身邊呢?”
老楊歎了一聲,“老陳啊,你清醒一點吧,你可以寵妻,但是可得分清對錯。許主任那是自私自利,縱着她的你,也是一樣的自私自利,顆顆選擇斷指還恩,也是你們逼迫的。你們居然還有臉說她狠心,狠心的是你們啊。”
陳靖華表情有些尴尬,難道真的是他們錯了嗎?
老楊嫌棄的說道:“你那是什麽表情啊。你們夫婦兩确實可以相依爲命到死。但是,逼着親閨女斷指還恩,你們很光榮嗎?你是不是在想,是閨女不懂事,浪費了你們的良苦用心。是閨女無情,爲了一個男人,不惜抛棄父母。”
老楊又道:“你知道爲什麽你會這麽的心不在焉嗎?那是因爲你潛意識裏已經知道,錯的是你們,但是卻又不敢承認罷了。十指連心啊,孩子一刀就下去,要多疼啊,你們夫婦心不疼嗎?”
陳靖華擡起雙手搓了搓臉,“老楊,你十分鍾後再來,我想一個人靜靜。”
老楊内心歎了一聲,點了點頭說:“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要是愛許主任,在這件事上,就不能在慣着許主任了,因爲這隻會讓她錯上錯,當然,你們可以選擇永遠不要這個忤逆你們的閨女。”說完,老楊拿着文件離開了辦公室。
……
老楊剛走出局長辦公室,刑警隊的沈隊長就神色匆匆的迎了上來。
“老楊,陳局批準了嗎?”
老楊微微一愣,内心有些尴尬,他們根本沒談正事,立馬找扯謊說:“陳局在考慮,畢竟牽扯到的人物太多了,陳局得看看是不是萬無一失了,才能定奪。否則被抓了小辮子,我們刑警局上下都沒好處。”
“唉,再不動手,跑了怎麽辦?”沈隊長心裏又急又無奈。
老楊嚴肅的說道:“放心,我們要相信陳局,他會安排後一切的。對了,趁這個時候,你們可能去讨論一下抓捕方案。”
聽說讓他們去制定抓捕方案,沈隊長心裏一陣興奮,立馬追問說:“那陳局什麽時候能給我們答案呢?”
老楊随機應變道:“十分鍾後,我和陳局再讨論一下,應該就差不多了,你們抓緊時間去制定方案。”
沈隊長嘿嘿一笑說:“不瞞楊政委,方案早就制定好了,就等陳局一句話了。”
“這回一定要夠細緻,上次不就是因爲少考慮了一個因素,才出了問題嗎?這次一定不能有任何差池。”老楊表情嚴肅的說着,上次的行動,犧牲了兩個同事,可以說是非常慘烈的。
提到那次的行動,沈隊長表情陡然嚴肅了起來,“好,我再去仔細查一遍。”說完,他轉身往辦公室的方向走了去。
老楊看了看沈隊長的背影,又看了看局長辦公室的門。有些焦慮的歎了一聲。
但是他卻沒有離開。而是一個人坐在了走廊的休息椅上。整整等了十分鍾後,他站起身,再度敲響了局長辦公室的門。
片刻之後,老楊帶着欣慰的笑容走出了局長辦公室。并直徑去了沈隊長的辦公室。
沈隊長等人得到可以抓捕的指令後,立馬就行動了起來。
最後在沈隊長的指揮下,非常漂亮的完成了這次的抓捕行動。
……
陳靖華得知抓捕行動成功完成,并且沒有傷亡時,内心松了口氣。在工作上他處理問題是非常果決的,但是處理家庭問題方面,卻是有所偏頗了。想到閨女那一根斷指,他心疼不已。他有太多太多的地方,對不起那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