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好,在你看來是白費力氣?”榮聞欽眯起眼眸,冷冷的聲音仿佛能割破空氣,他從小在爾虞我詐中長大,第一次碰到這麽不知好歹又固執的女人。
無奈的一笑,安晨微歎息道“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那片土地,爲什麽一定要曲解我的意思呢!”
她本來想說,這種帶着目的的好,她消受不起,想到這樣說了之後的結果,是對兩個人的傷害,她又改了口。
“好,我們就來說說那片土地。”冷笑着凝視她,榮聞欽直接駛出殺手锏。“那片土地,是安陽和榮氏合作的一個開發案,兩間公司簽訂了合同的,任何一間公司,想要單方面的否決這個開發案的存在,都将被視爲違約。換句話說,安晨微,如果你執意單方面的否決這個開發案,安陽要賠付給榮氏巨額的違約金,你确定要我走法律程序。”
巨額的違約金,安陽是肯定拿不出來的,安晨微抱着一絲絲希望說道“那是任英豪簽的合同,他現在已經不是安陽的總裁了。”
安晨微的意思很明顯,合同是任英豪簽的,責任應該由任英豪來擔。
“安晨微,我該說你愚蠢,還是說你天真呢。”榮聞欽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掐滅她的希望。“合同上明确的寫着,合作的是兩間公司,不會因爲任英豪下台,你坐上安氏總裁的位置合同就無效。”
“榮聞欽,算我求你,放棄那個開發案好嗎?”此時安晨微,心中隻有一個想法,不能讓他将安陽告上法庭,絕對不能。“爸爸說過,那片土地真的不能用來建住宅。”
賴不了就改求他,榮聞欽心中鄙夷,看着安晨微卑微的祈求着自己,他心裏非常不好受,她越是放低姿态來求他,他越憤怒。
“與其求我放棄開發案,不如回公司清點一下,安陽的賬戶上還有多少錢。”人在憤怒的情況下,很容易說出殘忍的話,榮聞欽也不例外。
“一定要這樣嗎?”安晨微望着他,艱澀的問道。
榮聞欽不帶感情的點了點頭。“走了法律程序,一切将按照法律來辦,安陽要賠付給榮氏巨額違約金,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若安陽拿不出那筆錢,隻會有兩個選擇,第一,宣布破産,然後被其他公司收購,第二,被榮氏收購。”
“你……”安晨微望着他說不出話來,他說的兩個選擇,吓到了她。
破産,被其他公司收購,或是被榮氏收購,都不可以,安陽是爸爸和外公的心血,絕對不能讓他将安陽告上法庭,安晨微凄然的望着榮聞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放過安陽嗎?”
她不想這樣向他讨人情,可她沒有辦法,安陽是爸爸和外公的心血,她不讓安陽在自己手裏砸了。
無論是被其他公司收購,還是被榮氏收購,結果都一樣,安陽不再屬于安家或任家,更不屬于她和弟弟。
“看在你的份上放過安陽,誰來賠榮氏的損失?”榮聞欽冷笑着不答反問,她仗着自己是榮家少夫人,是他榮聞欽的老婆,想來左右他,不可能。
“榮氏是大公司,一個開發案的失敗,不會給榮氏造成多大的損失。”知道自己這麽說不對,安晨微還是說了。
“不會造成多大的損失,安晨微,你憑什麽……”忽然打住話語,榮聞欽徹底怒了。“算了,跟你說再多,都是對牛彈琴。”
話落,不再看她一眼,轉身就走,才邁步一步,手臂就被讓抓住,他停下腳步,冷漠地看着抓住自己手臂的安晨微,沒說話。
咬了咬唇,安晨微抛去所有的驕傲和尊嚴,忽然跪在地上,語氣懇切。“求你,我求求你,放過安陽。”
“你……”榮聞欽被震驚到,她竟然對他下跪,爲了安陽,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唇角勾起冷然的弧度,大手輕撫她的臉,語氣輕柔。“安晨微,你好樣的,總有一天,你會知道跟我作對的下場是什麽?”
撂下警告的話,榮聞欽甩開她的手,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輸了,她輸了,哪怕抛去驕傲和自尊跪下求他,也無濟于事,她輸得徹底,明知道那樣不會成功,還是義無反顧的跪了,無非是想看看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賭那個萬一。結果,她輸了,安晨微起身走入浴室,關上浴室門,身體靠着門緩緩下滑,跌坐在地上,淚水打濕了她精緻的小臉,心中無聲的呐喊,我跟你作對,都是爲了你好啊。
爲什麽你隻能看到表面上我和你作對,卻看不到背地裏,我的良苦用心。
榮聞欽,榮聞欽,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與其眼睜睜的看着你被陷害,甚至丢了性命,我甯願你恨我。
距離榮聞欽摔門離開,又過了三天,這三天裏,榮聞欽一次也沒回來過,安晨微依舊過着自己的日子,表面上非常平靜,心中的絕望卻一天一天的遞增。
這天下午,安晨微接到弟弟小炐打來的電話,說他在醫院,讓她去一趟,她吓了一跳,問了醫院地址就急忙趕去醫院。
因爲不是魯安林上班的醫院,安晨微趕到醫院後,找弟弟花了些時間,終于在急診科外找到弟弟,他正坐在休息椅子上,閉着眼睛像在等人。
眸光下移,安晨微看到弟弟的手臂被夾闆固定着,掉在胸前,他脖子上挂着繃帶,維持着手臂的平穩。
安晨微走到弟弟面前,看着弟弟的手臂一陣心酸,爸爸媽媽去世,弟弟和她相依爲命,看到弟弟受傷,她比誰都擔心難過。
似是有感應般,安晨炐在此時睜開眼睛,入眼的就是他姐站在他面前,臉上,眼裏都是擔心。
“嗨,姐。”安晨炐咧嘴一笑。“你來的真快。”
還能笑着跟她打招呼,傷的應該不嚴重,弟弟陽光般的笑容安撫了安晨微,懸着的心落下,卻沒散去她心中的擔憂。“你怎麽傷的這麽嚴重?跟人打架了嗎?”
“沒有,我是三好學生,怎麽可能跟人打架。”安晨炐避重就輕的回答,還不忘誇耀自己一番。“姐,你别擔心,我這手臂看着是有點吓人,實際上一點也不嚴重。”
“都用夾闆固定,挂脖子上了還說不嚴重。”安晨微沒好氣的瞪着他,她不懂醫,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手臂受傷,會用上夾闆,肯定是傷到骨頭。挨着安晨炐身邊坐下,安晨微看着弟弟挂在胸前的手臂,問道“醫生怎麽說?需不需要住院觀察?拍過片子了嗎?有沒有傷到裏面的骨頭?”
“姐,你一口氣問了我四個問題,我都不知道怎麽回答了。”安晨炐無辜的看着他姐。
“一個一個的慢慢回答。”安晨微不容置疑的說道。
“好吧。”安晨炐妥協,誰叫他面對的人是他唯一的姐姐。“醫生說,我的傷不嚴重,不用住院,片子拍過了,也拿給醫生看過,醫生說沒傷到骨頭,用夾闆固定我的手臂是因爲,手肘關節有些許錯位,用夾闆固定住,能避免關節恢複的時候偏位。”
安晨炐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安晨微皺起眉頭,生氣的說“你還跟我說不嚴重,手肘關節都錯位了,還叫不嚴重,什麽樣才叫嚴重。”
“姐,我發誓,醫生都說了我傷不嚴重,真不嚴重。”安晨炐怕姐姐更生氣,又是保證,又是發誓的,隻希望他姐不要生氣。
安晨微将信将疑,不說話,就那麽看着他,安晨炐心中沒底,又說“姐,你不必擔心,我真傷的不重,要不是等着你來,我早就走了。”
“走了,走哪兒去?”傷成這樣,他還想去哪兒。
“回學校上課啊。”安晨炐理所當然的回答。
“你這個樣子,還怎麽上課。”原來是回學校上課,安晨微暗暗松了口氣,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麽受傷的?”
“這個不重要。”安晨炐笑着打哈哈,心裏暗暗叫苦,不是他不願意告訴姐姐,自己受傷的原因,隻是,有些複雜,不好開口。
“這個很重要。”安晨微冷下臉,用很嚴肅的語氣問道“安晨炐,你怎麽受傷的,必須給我交代清楚。”
難道他不明白,他越是不說受傷的原因,她越擔心。
“姐……”安晨炐求饒的看着她。
“叫姐也沒用。”安晨微冷硬的回了他一句,随即問道“安晨炐,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學校和人打架了”
他不說受傷的原因,她隻能猜他是在學校和人打架,傷了手肘關節。
“他是爲了救我才受傷的,不是在學校裏跟人打架。”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安晨微和安晨炐不約而同的朝聲音來源看去。
少女穿着一身青春洋溢的校服,渾身散發着一股清雅脫俗的氣息,她低垂着頭,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回來了,我的藥呢?”安晨炐出聲打破僵局,朝少女招了招手,意思是叫她到自己身邊來。
“在這裏。”少女揚了揚手中提着的袋子,讀懂了安晨炐的意思,走到安晨炐身邊,對着安晨微彎腰,掬了個躬,誠懇的說道“姐姐,對不起,安晨炐是爲了救我才被摩托車撞的,我真心覺得很抱歉。”
當時情況發生的太突然,她措手不及,完全喪失了反應能力,是安晨炐忽然出現,拉了她一把,她才免于受傷。
結果他卻受傷了,她心裏真是過意不去。
第一次有人向她鞠躬,安晨微吓了一跳,急忙說“沒關系,男孩子救女孩子是應該的,你沒有受傷吧?”
“我沒事。”少女輕輕搖了搖頭,本以爲安晨炐的姐姐來會責怪她,因爲是她害你晨炐受傷,出乎意料的,不但沒責怪她,還反過來關心自她有沒有受傷,這讓她更加愧疚。眸光落在安晨炐受傷的手臂上,少女輕聲說道“受傷的是安晨炐。”
“他皮粗肉厚,受點傷沒什麽的。”看出少女的内疚,安晨微用打趣的方式說話,隻是不想少女太過内疚,指着少女手中拿的藥,安晨微說“他的藥給我吧。”
“唉,好。”少女将手裏的袋子遞給安晨微,安晨微接過,順口問道“妹妹你是回家還是去學校,我們送你。”
弟弟沒給她介紹女孩的名字,她也沒問,隻能叫人妹妹。
少女一愣,眸光看向安晨炐,見他也在看自己,臉唰地一下紅了,少女移開眸光,有些腼腆對安晨微說。“謝謝姐姐的好意,我媽媽是這裏的醫生,我一會兒要去找她。”
“不客氣。”安晨微淺淺一笑,這個女孩給她的感覺還不錯,尤其是那害羞的模樣,讓人忍不住的想逗逗她。“既然你要去找媽媽,我們也不耽誤你的時間了,再見。”
安晨微看了自家弟弟一眼,以眼神示意他該走了,安晨炐從椅子上站起身,少女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看着他,欲言又止。
安晨微将少女表情看在眼裏,那眼神,分明是對自家弟弟上了心,她不免在心中歎息一聲,現在的孩子真早熟。
不同于他姐,安晨炐十分淡定,他甚至沒在看少女一眼,直接走出急診室,安晨微朝少女笑了笑,跟上弟弟的腳步離開。
醫院門口,安晨炐突然停下腳步,沒受傷的手指着不遠處的一對男女說“咦,姐,那人是姐夫嗎?”
安晨微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蓦然往下一沉,不遠處,那個正小心翼翼扶着女人上車的男人,可不就是三天沒回臨海閣的榮聞欽。
榮聞欽怎麽會在這裏?那個被他扶進車裏的女人又是誰?兩人是什麽關系?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從安晨微心底浮上來,雙眸瞬也不瞬的盯着那輛車,看着車子啓動,一個漂亮的轉彎讓安晨微看清楚了坐在這裏的女人。
是柳茗冉。
榮聞欽小心翼翼對待的人是柳茗冉,安晨微愣在原地,直到身邊安晨炐扯了扯她的手臂,問她。“姐,你想起來沒,那人是不是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