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救不了?”隻看了一眼就說救不了,這怎麽行,安晨炐說“姐,你下棋的技術是外公親自教的,也隻有你能和外公一較高下。”
“因爲這盤棋你輸定了。”輸定了的棋局,所以她救不了,安晨微隻回答了弟弟前面的問題,後面的話她選擇忽略。
一聽安晨微說他這盤棋輸定了,安晨炐雙手捧着下巴,仔細地盤算了一下自己這一局有多少勝算,兵和馬各丢了一顆,象和車都還在,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己怎麽就輸定了。
“這盤棋我雖然沒占上風,但也不至于輸定了吧。”安晨炐覺得,自己完全還可以再垂死掙紮一番。
沒占上風,虧他說的出口,安晨微瞥自己弟弟一眼,沒說話,轉身走向飲水機。
“不至于輸定了。”任韶光皺眉,看一眼不服輸的少年,伸手拿起一顆棋子,走了一步,然後看着少年。“下棋講究的是氣定神閑,心平氣和,你小子毛毛躁躁的,不輸誰輸。”
聽了這話,安晨炐不樂意了,反駁說“我哪兒毛毛躁躁的了,我覺得自己挺氣定神閑,心平氣和的啊。”
“将軍。”手起子落,任韶光直接吃掉安晨炐的将,年輕人不聽勸,唯有讓他多輸幾次,他才能長些記性。
“又輸了。”耷拉下腦袋,安晨炐像霜打過的茄子般焉了,趴在棋盤上,又是歎氣,又是抱怨。“外公,我是您外孫,親外孫啊,您就不能放一次水嗎?”
任韶光直接回了他四個字。“戰場無親疏。”
“外公,您這句話太深奧了,我聽不懂啦。”安晨炐是裝聽不懂,戰場無親疏,字面上的含義他懂,意思是上了戰場,隻有戰友和敵人,沒有親人。
他不明白的是,一盤棋局的輸赢,怎麽會讓外公想起用上,戰場無親疏這句話。
“你現在聽不懂,以後會懂。”任韶光推了推少年的手臂。“起開,擋着我收拾棋子了。”
“我們不下棋了。”安晨炐雙眸晶亮,每盤都輸,他早就想不下了,礙于外公沒開口說不下棋了,他隻能硬着頭皮相陪。
“不下了,一點挑戰性都沒有。”任韶光搖搖頭,動手将棋盤上的棋子收回盒子中。
一點挑戰性都沒有,外公這話有些過分啊,安晨炐的笑僵在臉上,見他姐笑着走過來,立馬告狀。“姐,你看外公。”
“看外公做什麽,這麽大的人還撒嬌,你臉往哪兒放啊。”安晨微鄙視自己弟弟,自己棋藝不精輸了,抱怨外公沒放水讓他赢一盤棋也太混了。
“我的臉,當然是往我臉上放啊。”安晨炐傲嬌的撇開臉,不看老先生和安晨微,他們太欺負人了,他決定不理他們。
安晨微走到床邊,伸腳踢了安晨炐的腳一下。“午餐時間到了,你跟阿姨去醫院食堂打包些飯菜回來,我們在這裏陪外公吃午飯。”
“不去。”欺負他,還要讓他去跑腿,沒門兒。
“你說什麽?”安晨微笑得異常溫和,安晨炐卻覺得十分恐怖,三兩下從病床上跳下來,穿上自己的鞋子就朝外面走去。“我現在就去。”
沒問自家外公和姐姐想吃什麽菜,安晨炐徑自走人,像逃難似的。
病房門關上,安晨微站定在病床邊,将手中的水杯送到任韶光面前。“外公,您先喝些水休息一會兒,棋盤我來收拾。”
“嗯。”輕輕應了聲,任韶光接過安晨微手裏的水杯,沒立即喝,而是看着安晨微,見她利落地把棋子放回檀木盒子裏,蓋上盒蓋,收走棋盤和小桌子。
收拾完,安晨微回頭見外公看着自己,心中有愧,也有擔憂,愧疚是因爲自己的婚禮,外公受了刺激住院,擔憂是怕外公問她,婚禮上,榮聞欽爲什麽沒出現。
直到今日,榮聞欽都沒告訴她,婚禮上沒出現的原因,她真不知道怎麽跟外公解釋,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安晨微輕聲道歉。“外公,對不起。”
“好端端的,怎麽突然道歉?”任韶光問道,一雙渾濁的眸子直看着安晨微。
“昨天……”察覺到自己說錯了時間,安晨微立馬糾正。“不對,現在是前天,害您受了刺激暈倒,我很抱歉。”
外公那麽寵她,她卻害外公受刺激住院,真是太不應該了。
前天他是受了刺激暈倒,卻不是微微還他受的刺激,任韶光不知道外孫女爲什麽要将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皺眉看了她一會兒,明白自己今天不說清楚,按照這丫頭的性子,必定會一直自責。
低頭喝了口杯子裏的水,将水杯放在病床邊的櫃子上,任韶光說“微微,前天我暈倒和你沒關系,你不需要自責。如果真要說抱歉,也該是外公跟你說抱歉才是,婚禮對女孩子來說非常重要,外公卻在你的婚禮你上暈倒,一定給你和榮聞欽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前天外公暈倒和自己沒關系,怎麽可能呢!外公還要對她說抱歉,安晨微覺得自己被弄糊塗了。
“微微來,坐下。”任韶光朝安晨微招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安晨微會意,依言在床沿坐下。
“前天,抵達婚禮現場,你讓小炐陪我在休息室裏休息,後來小炐被安和叫出去,任英豪在那時候進來休息室,跟我說了很多話……”任韶光忽然停下,眸光看向窗外,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前天。
小炐出門沒多久,任英豪開門走進休息室,直接來到坐在沙上的他面前,出口的第一句話是質問他。
任英豪說“爸,你明明知道微微和榮聞欽有關系,安陽和榮氏正在合作,爲什麽還要罷免了我總裁的職務,讓微微當安陽的總裁,還任由微微把榮聞欽的助理,羅浮安排來安陽當助理,您别告訴我,你不知道羅浮是榮聞欽的助理。”
“我知道。”任韶光渾濁的目光,淡淡的看着任英豪。
“你知道,你知道還這麽做。”任英豪太過震驚,一時間忘了用敬語,短暫的沉默過後,他再次開口。“爸,你是不是從來沒相信過我?”
“我相信過你,是你讓我失望了。”任韶光直言不諱。
“你相信過我。”任英豪忽然笑了,笑得非常誇張,仿佛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般,任韶光皺眉問他。“你不信?”
“我信,我當然信。”停住笑,任英豪說道“你把陽光公司都交給我管理了,我怎麽可以不信呢,你說是不是?”
他的表情分明是不信,任韶光到了這般年紀,看人的眼光早就爐火純青。
任英豪問是不是,并沒想要他的回答,繼續說道“我就是因爲太信你,才眼睜睜的看着你将她送出國,眼睜睜的看着你将她嫁給那姓安的,無法阻止,無能爲力。自己在痛苦的深淵裏掙紮,還要聽從你的安排,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爲妻,天天對着她,心裏想的卻是那個被你嫁出去的她。你知道我那時候有多恨你嗎?可我告訴自己,我不能恨你,不可以恨你,是你收養我,我才能見到她和她一起生活,是你給了我身份,地位,恨你,我就是忘恩負義的之人。我每天都用這些催眠自己,看着她幸福的笑,我的心針紮似的疼,因爲她臉上的笑容不是我給的,看着她依偎在姓安的懷裏,我就想殺人。你是我的養父,應該很了解我呀,可惜,我的這些痛苦你都看不見,或許看見了也視而不見,你讓我娶元莉,我娶了,算是還了你的恩情。可是我沒想到,元莉是那樣的一個女人,她平時做些小動作,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後來她膽子越來越大,心也越來越大。她說不想看我寄人籬下,提醒我必須将陽光公司掌握在手裏,我們一家人才算是熬出頭,才不會一輩子都看人臉色,小心翼翼的生活。我拼命的工作,全身心的投入,爲陽光公司創造了多少财富,你心裏清楚,結果呢,你壓根兒隻是把我當打工仔,我在你眼裏和任家的傭人沒區别,你利用我,卻沒想過将陽光公司個我。元莉知道你從未打算把陽光公司給我,決定铤而走險,安排那場車禍,我是知道的,那幾天我很痛苦,很難過,卻還是默許了她的行爲。”
“車禍,什麽車禍?”任韶光顫聲問,雙眸死死的盯着任英豪。“你說清楚,到底什麽車禍?”
任英豪前面說的那些,他都不在乎,也不反駁,唯獨車禍。
“什麽車禍,還需要我說嗎?”任英豪又笑了,看着任韶光痛苦,他就開心,就想笑。
任韶光臉上的血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慘白和憤怒,他唯一的女兒,和女婿就是因爲車禍沒的,警方判定是意外,他即使心中有懷疑,也不得不接受,沒想到,今天,今天任英豪卻告訴他,一切都是元莉所爲。
病房裏忽然陷入死寂,半響後,任韶光握住安晨微的手,她的手很涼,還在輕輕的顫抖着,他愧疚的說“微微,一切都是外公的錯,是外公瞎了眼,引狼入室,害了你媽媽,害了你,外公告訴你這些,不是要求你原諒外公,而是提醒你,任英豪不是好人,任靈悅更不是好人,你以後千萬不要再信她的話,離她遠點。”
安晨微還沉浸在父母的車禍,是元莉所爲中,她早就懷疑元莉,隻是一直沒證據,她甚至托司徒慎幫她查了,證據也不足,無法對元莉如何。
如今,元莉已經是植物人,法律更是奈何不了她了。
任英豪,元莉,任靈悅,三人的所作所爲令人指,天理難容,她若再讓他們逍遙法外,她就不是安晨微。
安晨微到安陽集團時,正好中午,員工們有的成群結隊,有的三三兩兩走出公司,看都安晨微,紛紛向她問好。
安晨微沒空理會員工們,直接去了總裁辦公室,現在是羅浮在裏面辦公,她要扳倒任英豪,讓任英豪伏法,必須找羅浮商量。
“少夫人。”看到安晨微走進辦公室,羅浮驚訝極了。
要知道,自從少夫人宣布要和大少結婚,沒空管理公司後,她這還是第一次進公司。
“我有事情找你商量,可能要耽誤你的午餐時間了。”安晨微直接說明來意。
“沒關系。”羅浮笑着搖了搖頭,撇開她是榮大少的夫人不說,她是安陽的總裁,他是助理,她說了算。
一個上午,不管是開會,還是在辦公室裏處理文件,榮聞欽都不在狀态,有時候還心不在焉的盯着一個方向愣,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司徒慎現他第n次走神後,終于看不過去,問他怎麽了,他開始不肯說實話,在司徒慎锲而不舍,再三追問下,才說了實話,他擔心安晨微。
司徒慎一聽他說是擔心少夫人,立刻就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畢竟,一場好好的婚禮,弄成哪樣,都是大少的問題。
少夫人心裏不好過,是肯定的,想了想,司徒慎開始給榮聞欽出謀劃策,什麽送禮物啊,送花啊,請吃飯啊,約會啊,出了一個又一個主意。
榮聞欽想了想,選了請安晨微吃飯,打電話回去臨海閣别墅,接電話的人還是蔡叔,蔡叔說少夫人吃午餐前就出門了。榮聞欽問她去了哪兒,蔡叔回答是去了醫院,結束通話,榮聞欽從椅子上站起身,喊了司徒慎就朝醫院趕去,撲了個空,從任韶光口中得知,微微去了安陽集團,他又趕去安陽集團。
剛走到門口,榮聞欽就看到一男一女從裏面走出來,兩人有說有笑,非常愉快。
安晨微從安陽集團出來時,已經是下午的上班時間,耽誤羅浮吃午餐的時間,她覺得過意不去,就邀請羅浮一起出去吃午飯。
羅浮欣然答應,也就有了榮聞欽看到的一幕。至于有說有笑,非常愉快,那完全是榮聞欽自己以爲的。
“微微。”榮聞欽出聲喊她的同時,邁步走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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