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我們現在就去醫院。”安晨微白着臉搖頭,她等不到婚禮結束,尤其,好友剛剛說外公是受了刺激才暈倒。
是什麽刺激了外公,除了這次婚禮,安晨微想不出其他事。
“現在。”縱然是安和,也被安晨微的話驚到,婚禮仍在繼續,新郎至今還沒出現,新娘又要離開,這都是什麽事?
“對,現在。”安晨微肯定的點頭。
安和看了看樓下毫不知情的賓客,問安晨微。“婚禮怎麽辦啊?”
“外公都被我的婚禮刺激到暈倒了,我還管什麽婚禮。”這話,自嘲的成分居多,安晨微牽着好友的手,轉身就走。“走。”
走,走去哪兒啊?不是說去醫院看任老先生,微微怎麽拉着她朝新娘休息室走呢?安和十分不解的被安晨微扯着走。
“我送你們去。”從頭到尾聽着兩人對話的元少華,終于找到機會開口說話,追在兩人身後到了新娘休息室門口,表示自己非常樂意給兩人當免費的司機。
“不勞大駕。”話落,安晨微毫不猶豫地關上新娘休息的門,從裏面落下鎖。
安和正要說些什麽,見安晨微已經取下頭紗,放在沙發上,手紳在背後摸索着,想找到隐藏的拉鏈,不知道是是不婚紗太過于繁瑣,安晨微又看不見,東摸一下,西扯一下,就是找不到隐藏的拉鏈。
“安和,快過來幫我。”不經意擡頭見好友站在原地,安晨微催促她。
于是,安和知道好友是認真的,走到她面前,擡起她胡亂摸索的手臂,在腋下找到隐藏的拉鏈,輕輕拉開。
“謝謝。”安晨微道謝,拉鏈拉開,像是禮物打開了包裝一樣,純白的婚紗仿佛受到地心引力般滑下,沒有絲毫猶豫,安晨微邁過地上的婚紗,在一堆禮服中挑了一件類似旗袍款式的禮服,緩緩套身上。
安和過來幫她,安晨微卻說“你也快點把這身禮服給換了。”
去醫院的确不适合再穿着伴娘禮服,明白了好友的意思,安和點點頭,拉過放在沙發上的包包,從裏面拿出自己的衣服,三兩下換上。
時間緊迫,安晨微隻換了禮服,未整理頭發跟臉上精緻的妝容。
門口響起敲門聲,安晨微看了安和一眼,見她已經換好衣服,背起背包,走到門口,拉開門。
本以爲會看到元少華,結果門口站的人卻是司徒慎,安晨微頓住。
見安晨微身上的白色婚紗,已換成敬酒時穿的禮服,司徒慎愣了一下,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說“少夫人,婚宴快要開始了,是否請賓客們先入席就餐。”
這麽快就換好敬酒服,少夫人的覺悟可真高,可問題隻是,大少還沒來,誰陪少夫人一起去向賓客敬酒呢。
“随便。”安晨微不關心婚禮,自然也懶得去管賓客,走出新娘休息室,想起什麽,又轉身看着司徒慎,朝他伸出手。“你的車鑰匙給我。”
“少夫人,你要車鑰匙做什麽?”看少夫人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呀,司徒慎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去醫院。”安晨微如實回答。
去,醫院,少夫人要去醫院,她怎麽知道大少在醫院?司徒慎驚得瞪大眼眸,勸安晨微說“少夫人,你不能去啊,大少他……”
“司徒慎。”截斷司徒慎的話,安晨微直直地盯着他。“我不管榮聞欽現在在哪兒?做什麽重要的事情,我外公暈倒,被送去了醫院,你馬上給我車鑰匙,我要去看他。”
若不是她不想坐元少華的車,出去打車又不方便,她才不會跟司徒慎在這裏浪費時間。
原來不是去找大少,司徒慎暗暗松了口氣,不對,少夫人剛剛說要去醫院,是因爲任老先生暈倒被送去了醫院,天,任老先生不會是因爲大少還沒出現,才氣急攻心,暈倒的吧。
要真是這樣,大少呀,你罪過大了,司徒慎果斷的說“我開車送你去。”
“行。”安晨微爽快的答應。
一行人匆匆離開後,斜對面一間休息室,沒關緊的門打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走出來,身後跟着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他身後的男子說“派人跟去看看,無論情況如何,随時報告。”
“是。”年輕男子領命離去。
榮聞欽,我看你這回怎麽收場,男人嘴角勾起笑意,邁步朝樓下走去。
司徒慎送安晨微與安和,元少華自己開車,一行四人,兩輛車很快就到了醫院,安和在車上就給她哥哥打了電話,問清楚了老先生在哪兒搶救,領着安晨微直接去搶救室門口等。
見搶救室的燈亮着,安晨微又是擔心,又是自責,見司徒慎和元少華還跟來了搶救室門口,委婉的讓司徒慎和元少華回去。
誰知,元少華卻不管不顧的說“我沒其他事,留下來陪你。”
“不需要。”安晨微斬釘截鐵的拒絕,她現在沒心情應付元少華。
見元少華獻殷勤不成,反碰了一鼻子灰,司徒慎幸災樂禍地笑了。
元少華無奈的低歎“微微,你知道嗎?你随随便便的一句話,就能決定我是置身天堂,或是置身地獄,過去我隻能遠遠的看着你,不敢靠近,直到那天在醫院裏,你開口喚我一聲表哥,我才有了靠近你的勇氣。現在,你外公在搶救室裏,我知道你心情不佳,所以才想留下來陪着你,和你一起面對難關,你卻不給我這個機會,不覺得殘忍麽?”
“殘忍。”仿佛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安晨微冷笑一聲,清澈的雙眸看着元少華,語氣森冷。“元少華,這世上若是還有人能比你更殘忍的話,那絕對是奇迹。”
“你說什麽?”元少華震驚地後退了一步,雙眸不敢置信地看着安晨微。
沒有回答元少華的問題,安晨微直接朝司徒慎下命令。“司徒慎,送元大隊長。”
司徒慎非常樂意做這樣的事情,笑眯眯地看着元少華,并對他比了請的手勢,元少華何時受過這麽的待遇,氣的臉紅脖子粗,撂下一句狠話,轉身走人。
安和看了眼兩人離開的背影,握着安晨微的手,什麽也沒說。
經過幾個小時的搶救,任韶光終于脫離危險,轉入病房,安晨微不放心,抓着魯安林确認,得到魯安林的保證,緊繃的神經終于松下來,暈倒在魯安林懷中。
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偏頭想看看窗外的天色,卻看到男人坐在床邊的陪護椅上,他蹙着劍眉,閉着眼睛在睡覺。
榮聞欽?他……怎麽會在這裏?
收回眸光,安晨微茫然地盯着天花闆,一大早起床化妝,懷着忐忑的心情等待,司徒慎一個人出現,新娘休息室裏,任靈悅叫罵,婚宴現場欄杆邊,元少華抱着她,說要帶她離開,搶救室自責又内疚的等候,暈倒前的一幕幕如倒帶般,在腦海裏回放了一遍。
外公,安晨微翻身坐起,掀開被子下床,見病床下擺放着自己的高跟鞋,想了想,沒穿鞋,直接赤腳踩在地上。
腦子一陣暈眩,她跌坐回床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音,她急忙回頭看向熟睡的榮聞欽,見他依舊閉着眼睛熟睡,一點也沒被她發出的聲音吵到,安晨微心中頓時如打翻了調味瓶,各種滋味都嘗了一遍。
等待暈眩過去,安晨微才站起身,蹑手蹑腳的朝病房門口走去,身後傳來沙啞的詢問聲。“你要去哪兒?”
自己已經夠小心翼翼,盡量不發出聲音,他怎麽還是醒了?安晨微懊惱的僵在原地。
“醫生說你昨天一天沒吃飯,血糖太低,加上精神緊繃,忽然松懈,才導緻暈倒。”榮聞欽說完,已走到她身後,眸光複雜地看着她纖弱的背影。
昨天,他說昨天,難道自己暈倒,昏睡了一個晚上?腦子裏這麽想着,安晨微卻沒轉身面對他。
她還沒想好怎麽面對他,甚至不知道怎麽面對他。
說要辦婚禮的人是他。
說要給她一個盛大婚禮的人是他。
将她一個人丢在婚禮上的人還是他。
如果他昨天出現,安晨微一定會問問他爲什麽?爲什麽要那樣做?爲什麽要那樣羞辱她?
但是今天,她不想問了,婚禮已經過了,再追加沒有意義。
“微微……”立在她身後,榮聞欽聲音暗啞的喚她,她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麽脆弱和無力,他多想抱住她,爲昨天的事向她道歉,請她原諒。
昨天,他經曆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抉擇,一方人命關天,一方名譽受損,無論選哪一方,都注定傷害另一方,與大多數的人一樣,他選了前者。覺得人命比名譽重要,命沒了,什麽都沒了,名譽受損,以後還能挽回,還能彌補,隻要取得她的原諒,一切都不是問題。
淩晨四點多,他拖着疲憊的身軀走進病房,看到她一臉蒼白的躺在病床上,另一個男人守在她的病床邊,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爲,對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聽着别的男人跟他說她的情況,各中滋味真不好受,他隻能用冷漠,用面無表情來掩飾内心排山倒海的恐懼,沒錯,就是恐懼。
怕她不肯原諒自己而恐懼。
等待她醒來的時間裏,他想很多,哪怕她指着自己的鼻子罵,他也想過,當她真的要醒來的時候,他突然膽怯了,怕看到她眼裏的埋怨和憎恨,他逃避了,閉上眼睛裝睡。
直到她想悄無聲息的離開,他才不得不出聲阻止她,此時此刻,人就站在他面前,沒跟他說一句話,僅僅是用背影對着他。他便明白,再多的道歉,都不能彌補對她心靈的傷害,還怎麽請她原諒,他有什麽資格請她原諒,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成拳。
魯安林出門前對他說,“不能給她幸福,就放手吧。”魯安林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放手,已經刻在心上的人,怎麽放手?他自己倒是先放手給他看看啊。
榮聞欽閉上眼睛,腦海裏不其然回蕩着羅浮的一句話,“世上最爲難的事情,莫過于一個男人想同時對兩個女人負責任,丢下這邊是忘恩負義,放開那邊又舍不得,的确爲難。”多麽無奈,又多麽現實。
病房門被敲響,裏面的人沒回應,過了一會兒後門又敲了幾聲,這次沒等太久,病房門被推開,一個人走進來,看到兩人一前一後站着,頓了下一,随即恢複自然。
榮聞欽看到走進來的人,眸光轉瞬冷凝,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就知道你醒來不會再穿高跟鞋。”寵溺又帶點無可奈何的語氣,一點不給人壓力,魯安林仿佛沒看到榮聞欽般,走到安晨微面前,蹲下,将手裏提着的袋子打開,拿出一雙棉麻妥協放在她腳邊。“醫院超市裏買的,試試看,穿着舒不舒服,要是不舒服,我馬上拿去換。”
“謝謝安林大哥。”低頭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魯安林,安晨微覺得非常不好意思。
“多謝魯醫生想的周全。”榮聞欽說完,也蹲下身體,拿起一隻拖鞋,握住她的腳踝幫她穿上拖鞋,如法炮制穿上另一隻後,他站起身對她說“走走看看,穿着不舒服再拿去換。”
他……竟然幫她穿鞋,安晨微被他的行爲吓到,完全不知道怎麽反應。
魯安林站起身,臉上波瀾不驚,淡定從容,唯有放入白大褂口袋裏的手拳頭捏緊。
榮聞欽不管三七二十一,強有力的臂摟着安晨微的腰,帶着她走了幾步,停下後問她。“有覺得磨腳麽?”
安晨微誠實地搖頭,榮聞欽滿意的一笑,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下,轉身對魯安林說“再次感謝魯醫生,拖鞋多少錢,一會兒我拿給你。”
聽了他的話,安晨微臉色一變,一雙拖鞋能多少錢,他這麽做分明是在羞辱安林大哥?
“錢是我妹妹安和出的,你拿給安和吧。”魯安林淡定的回答,沒看榮聞欽,徑自對安晨微說道“外公昨天的檢查報告出來了,你要不要看看?”
“要。”要字落下,安晨微想都沒想就推開了摟着自己的榮聞欽,走向魯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