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他就說了會來醫院接她,她依然堂而皇之地在她外公的病房外,和别的男人有說有笑,投懷送抱,被他看見還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現在,她又爲了别的男人,要求自己的丈夫放開她。
她忘了自己的身份,他不介意提醒她,讓她認清事實,榮聞欽怒急反笑,說話的語氣也溫柔了幾分,他貼着她的耳朵說“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
“你……”安晨微才說出一個你字,感覺環住自己身體的手臂,無形中加重了力道,她一愣。
“勸你想好了再說。”薄唇輕勾起一個弧度,榮聞欽臉上的表情不是很明顯,警告意味十足。
迫于他那麽明顯的警告,安晨微改了想說的話,怕被元少華聽見,她将聲音壓的很低,隻有擁在一起的兩人能聽見。
“我不希望你被他惦記上。”俗話說,不怕賊來偷,就怕賊惦記。
元少華比賊更可怕,爲了升官發财,什麽事情都敢做,她不希望他像上一世那樣,被元少華當成升官發财的墊腳石。
她不希望他被元少華惦記上,可惜,她的不希望早就已經發生,親啓薄唇,榮聞欽吐出兩個字。“晚了。”
晚了,什麽晚了?
“什麽意思?”安晨微心中怎麽想,嘴上就怎麽問。
“字面上的意思。”沒打算多解釋,榮聞欽摟着她轉身。“走吧。”
“等等。”急忙拉住他,安晨微說道“我外公……”
她的話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純輕音樂,非常悅耳動聽,榮聞欽從外套口袋裏拿出手機,也不避忌她在他身邊,可能會聽到他通話,直接接起。
“什麽事?”他問,安晨微沒有聽清電話裏說了什麽,因爲榮聞欽已經推開了她,大步離去,沒有回頭看她一眼,在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時,她聽到他對電話裏的人說“知道了,我立刻過去。”
我外公想見見你,這句話,安晨微隻能對着空氣說了,看着空無一人的走廊,剛剛還抱着她不撒手的人,轉瞬間,接了個電話就推開了她,走的幹脆利落,不曾回頭看過她一眼。
“微微,微微。”元少華連着喊了她兩聲,都沒得到回應,他目光一沉,臉色變的有些難看,邁步走到她身邊,手搭在她肩膀上,又喊了她一聲。“微微。”
“啊!”肩膀上忽然搭上一隻手,安晨微回神,偏頭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元少華,後退了一步,躲過他的手,問道“噢,表哥你剛剛說什麽?”
他什麽都沒說,元少華沒這樣回答,更不會讓她知道,他此時心中嫉妒的要命。
他抱她一下,她急着推開他,他的手才搭上她肩膀,她又急着避開,榮聞欽抱了她那麽長時間,卻不見她推開他,或是躲一下。
“我在問你,你和榮大少怎麽會認識?”元少華不動聲色的問。
“舅媽沒跟你提起過?”安晨微不答反問,看到元少華搖頭,才自嘲的說“也是,我的事情,舅媽怎麽會跟你提起,她對我說,我爸爸媽媽不在了,我的個人問題,隻有她給我操心了,所以介紹了榮聞欽和我相親。”
“你是說……”太過震驚,元少華頓了頓才又道“姑姑介紹你和榮聞欽相過親。”
他不是問,也不必安晨微回答,因爲他相信他姑姑會做這樣的事,隻是,任他再精明,也預想不到榮聞欽會是姑姑介紹給安晨微的相親對象,他對安晨微什麽想法别人不知道,姑姑卻十分清楚。
他清楚地記得,姑姑曾經還用開玩笑的口吻問他,我們家少華是不是喜歡上微微了,他當時的回答隻有一個字,是。
姑姑沒料到他會承認的那麽爽快,愣了半天都沒接上話,後來,姑姑再也沒在他面前提過安晨微三個字。
安晨微沒點頭也沒回答,說了聲失陪,走到病房前打開門走進去,回身,當着元少華的面關上門。
看着關上的病房門,元少華心中溢滿苦澀,深深地看了一眼後,邁步離開。
病房裏,安晨微被弟弟安晨炐拉着問東問西,生怕她被元少華欺負了般,她隻撿無關緊要的回答,不想回答的就以沉默混過。
安晨炐不滿意,卻又拿他姐沒轍。
任韶光沒問安晨微昨天發生在任家别墅裏的事情,隻說魯安林給她打了許多電話,很擔心她,讓她給魯安林回個電話,安晨微點頭,走到窗戶邊給魯安林回電話,魯安林正忙着看診,沒說幾句就結束了通話。
在外公的病房裏逗留了一會兒,見天色不早了,安晨微拉着弟弟跟外公道别,姐弟倆走出病房。
“姐,你不是說姐夫會來接你麽,他都還沒來,你就拉着我走人,姐夫來了找不到你,他不會生氣麽?”身後的病房門剛關上,安晨炐就忍住問他姐。
“他來過,又走了。”安晨微回答,間接扼要。
“來了,又走了,還沒帶上你,爲什麽呀?”安晨炐語氣裏有着掩飾不住的失望,他本想借着姐夫來接姐的機會,和姐夫好好認識認識,哪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快,他姐夫來了,又走了,還沒帶上他姐,那他來做什麽?
她也想知道爲什麽?卻沒人可問,問榮聞欽,不可能,問司徒慎,不可能跟她說,安晨微瞥了弟弟一眼。
“不知道。”丢下三個字,頭也不回的走了。
安晨炐表示,自己被弄糊塗了,他還想再問清楚些,他姐卻不肯回答。
姐弟倆去停車場,原本停在停車場裏的車不見了,安晨微懷疑自己記錯了車位,不死心的找了一圈,終于接受事實。
榮聞欽來接她,接了個電話撂下她自己走了,上樓時說好在停車場等她的司機,也走了,連着被放兩次鴿子,安晨微除了歎口氣,還真不知道能說什麽。
停車場裏沒車,隻能去醫院門口打車,姐弟倆來到醫院門口出租車等候區,安晨炐剛招手,一輛灰色的suv停在她們面前。
“我沒叫滴滴。”安晨炐疑惑的皺眉。
安晨微看了弟弟一眼,很想問他一句,你什麽時候見過這樣高級的suv跑網約車,眸光看向面前的suv,車窗降下,露出元少華正義中摻雜點邪氣的臉龐。
“上車,我送你們。”元少華說道。
“不用麻煩了。”安晨微下意識拒絕,安晨炐立刻接話。“我姐說的對,不用麻煩元大隊長,我們坐出租車就好。”
元少華沒理會安晨炐,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眸光直直地盯着安晨微俏麗的臉。“上車,我有話跟你說。”
安晨微躊躇了一下,決定上車,她擔心自己拒絕太過,元少華轉身去纏着安和,爲了好友不被元少華迫害,她隻能再忍忍。
剛要上車,一個人比她速度快,一屁股坐進副駕駛,安晨微一愣。
安晨炐揚着燦爛的笑容,指着後座說道“我喜歡坐副駕駛,姐,你坐後面。”
有他在,絕不讓元少華接近他姐。
弟弟那點小伎倆,她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太明顯了,安晨微沒有異議的點了點頭,拉開後座車門,坐進車裏。
安晨微都能看出弟弟的小伎倆,元少華又怎麽看不出來,回頭朝安晨微笑了笑,啓動車子開走。
一路上,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着,姐弟倆分别報了目的地,安晨炐的學校近些,先送安晨炐,很快就到了安晨炐的學校門口,他不得不下車,下車前再三囑咐他姐,回家後一定要給他電話,他晚上有晚自習,上課不能帶手機,換句話說,給他打電話必須在他上晚自習前。
安晨微一一應下,安晨炐才滿意的下車,他一下車,元少華立刻将車子開走,速度之快,安晨炐回頭隻看到車尾。
車裏很安靜,等紅綠燈時,元少華從後視鏡裏看坐在後座的佳人,見她依舊保持着先前的動作,眸光看着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幾次他都想開口打破沉寂,卻在看到她飄忽的神色時,什麽也說不出口,就這樣,一人沉默,一人糾結,灰色suv開進臨海閣,停在别墅門口。
安晨微打開車門下車,元少華來到她面前,接手關上車門,看了眼身後的别墅,皺眉問出一直堵在他喉嚨裏的問題。“你怎麽住這裏?”
“昨天我就住這裏了。”安晨微神色淡漠,語氣不緊不慢。
一句話就讓元少華明白她爲什麽住在這裏,也從她的語氣裏聽出了無奈,網上的視頻他看了,也知道昨天下午發生在任家别墅的事。姑姑墜樓成了植物人,微微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姑父嘴上不說,心中肯定也是埋怨微微的,靈悅就更不用說了,她認爲姑姑墜樓,完全是微微的錯,微微還住在任家别墅,的确不妥。
但是,她就算不住在任家别墅,也有其他地方可以住,爲何偏偏要住進榮聞欽的房子裏?
榮聞欽是什麽樣的人,大家都知道,微微住在榮聞欽這裏,等于是羊入虎口。
“微微,我送你回安家住吧,這裏畢竟是别人的家,你住在這裏不好。”元少華自以爲是的提議。
“不用了,我住在這裏很好。”安晨微淡淡的拒絕了元少華的提議,看了眼正在開啓的别墅大門,想來是裏面的人看到了她,才開的門。“再次謝謝表哥送我回來,我進去了。”
安晨微轉身就走,忽然手臂被人抓住,她輕輕皺了皺眉,回頭時臉上一片平靜,她看着元少華,無聲的詢問他還有什麽事。
元少華躊躇了一下,說道“微微,網上的那個視頻,我看了,我相信沒有害姑姑的心,是靈悅誤會你了。”
他相信她,他憑什麽相信她?有什麽資格說相信她?安晨微斂起思緒,淡淡一笑,掙脫開元少華的手。“謝謝表哥肯相信我。”
道完謝,安晨微轉身走入别墅裏,大門在她身後緩緩關上。
微微,我一定會讓你知道,你和榮聞欽在一起是錯的,榮聞欽給不了你未來,你隻有和我在一起才安全,才會有未來,而且,我比榮聞欽更愛你,更适合你。看着那道纖瘦身影,元少華在心中暗暗發誓,直到再也看不見,他才轉身上車,揚長而去。
别墅裏,蔡叔看着電視牆裏監控中的畫面,輕輕皺了皺眉。
傍晚,安晨微下樓吃晚飯,見飯廳裏隻有蔡叔和兩名傭人,頓了頓,慢慢走進飯廳裏,坐在餐桌邊等待上菜時,她問蔡叔榮聞欽回來沒,得到的答案是還沒回來。
一個人吃飯,對着滿桌子精緻的菜肴,安晨微卻一點也沒食欲,随便吃了幾口,就說自己吃飽了,起身回樓上。
清晨六點多,榮聞欽才回來,輕輕打開卧室門走進去,他不想吵醒她,刻意把腳步放的很輕很輕,出乎意料,内室裏的大床上空無一人,他臉色一沉。
她昨晚沒回來,是回了任家還是跟元少華走了?
不能怪他會有這種想法,誰叫她讓他看見,她和元少華有說有笑,投懷送抱的畫面,他從醫院離開時太匆忙,沒來的及命令她不準在外面過夜。
前晚才裝醉爬上他的床,昨晚你又在誰的床上,安晨微,你好樣的,我榮聞欽可不是能任由你耍着玩的主,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骨頭凸出,指節發白他也沒有松開,轉身走進浴室。
半響後,他腰間圍了條浴巾走出浴室,手裏拿着毛巾擦頭發,不經意擡眸,他愣住,陽台上放着的躺椅裏,瘦小的人兒蜷縮着身子睡得很沉。
遠處不時傳來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她竟然像是一點也沒聽,故我的沉睡着。
扔了擦頭發的毛巾,榮聞欽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了她幾分鍾,彎腰将她抱起,大步走進屋裏。
身體莫名其妙的移動,沉睡中的安晨微驚醒,睜開迷茫的眼睛,入眼的是男人沒有任何遮蔽物的堅硬胸膛,她愣了一下,以爲自己在做夢,又閉上眼睛。下一瞬,她忽然又睜開雙眸,這回,腦子和目光都清明了,看事物十分清晰,同時也确定自己正被榮聞欽抱着走,她掙紮了一下,換來他沉聲的警告。
“别動,摔下去我可不負責。”榮聞欽說道。
安晨微果斷的不動了,不是真怕摔下去,而是……身體不能動,嘴卻可以動。
“你回來了。”她剛睡醒,喉嚨有些幹,說出的話也沙啞了幾分。
“嗯。”他輕輕應了聲,抱着她走進内室,放在大床上,接着高大的身軀躺在她身邊。
“現在幾點了?”她隻是随口一問,轉頭想看看天色,卻被一隻大手蒙住眼眸,視線被擋了,眼前一片漆黑,感覺變的靈敏,他溫熱的手掌蓋住她半張臉,心沒來由的漏跳了一拍,身體慢慢僵住。
手心下細膩的肌膚很柔滑,很涼快,榮聞欽沒想太多。
看到她蜷縮着身子,睡在陽台躺椅上的那一刻,他清楚地感覺心底一股名爲歡喜的情緒冒出來,萦繞着他的心,有點陌生,又有點久違了的感覺,母親過世後,再沒有什麽事,什麽人能讓感到歡喜。
她沒在誰的床上,是他想多了。
沒來由的,他不想她那麽早起床,在她想看天色确定時間時,出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察覺到她的僵硬,榮聞欽把她的臉轉向自己的方向。
“還早,再睡會兒。”他含糊回答。
他回來的本意是洗個澡,換身衣服就出門上班,現在他改變了注意,不想那麽早去公司,投入到吃人不吐骨頭的爾虞我詐中。
看着他妖孽般的臉龐,晶亮的眼眸,有些濕的頭發,不聽話的散落在他額頭,還有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沐浴乳清香,種種迹象提醒着安晨微一個事實,他,剛剛洗完澡。
安晨微不知道自己在陽台上睡了多久,但她記得自己昨晚等他到淩晨,然後不知不覺睡着了,猜想現在應該也是淩晨,他淩晨才回來,不會又去交易了吧!
不用再蒙住她的眼睛,榮聞欽的大手改爲輕撫她臉頰,入手的冰涼讓他目光微變,問道“爲什麽不進屋裏睡?”
夏天裏,她臉頰冰涼隻有一個原因,在陽台上長時間的吹海風所至,他可以斷定,她昨晚一晚上都睡在陽台上。
“想吹吹海風,沒想到,睡着了。”她回答的有些牽強,難不成要告訴他,她是爲了等他,才在陽台上睡着嗎?
上一世,她沒少在陽台上睡着,每每他回來,都會像剛剛那樣抱她進去,有時候放在床上,有時候放在沙發上。
“打開落地窗,在沙發上也可以吹海風,不許你再在陽台上吹,尤其是晚上。”他說道,語氣強硬,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要是沒回來,她要在陽台上睡多久,夜晚天氣炎熱吹着海風舒服,淩晨退了涼,再吹海風就容易感冒生病了。
“知道了。”上一世,安晨微被他命令慣了,一聽他命令就順從的應下。
榮聞欽本該滿意,卻覺得她這樣的乖順很奇怪,至于哪兒奇怪,他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