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老爺子的卧室門前,任英豪伸手想推門,安晨微突然小聲的低乎一聲,小臉痛苦的皺成一團,收回伸出去推門的手,任英豪關心的問安晨微怎麽樣。
安晨微搖頭說沒事,隻是腳抽筋,暫時不能動了。
這時,沒有關緊的門縫傳出對話聲。
“夫人和劉姐怎麽都不在?”男人的聲音問道,語氣裏暗藏戒備。
“夫人有事出去了,小劉剛剛在廚房給老先生煮粥時,不小心湯傷了手,我讓司機載她去醫院包紮了,夫人離開的時候有交代我說。周醫生您要來給老先生做身體檢查,讓我在這裏聽您吩咐,并把老先生的身體狀況,詳細轉述與她知道。”中年婦女的聲音回答。
安晨微認得兩個聲音的主人,男聲是任家的家庭醫生,周醫生,中年婦女的聲音則是管家梁姨。
卧室裏,周醫生一邊脫下身上的白大褂,一邊感慨說“夫人如此關心任老先生,也是任老先生有福氣。”
“那可不。”梁姨點頭附和,眸光看向床上熟睡的老人,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了一下拳頭,松開後歎息道“今年任家是多事之秋,前大小姐和姑爺車禍去世才兩個多月,老先生還沒從失去女兒和女婿的悲痛走出來,微微小姐又車禍骨折,老先生受不住刺激一病不起。恰逢先生又在國外洽公,整個任家完全是夫人一個人在撐着,可惜我隻是個管家,能幫夫人的能力有限,也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夫人辛苦了。”
“夫人的确辛苦。”周醫生将脫下來的白大褂折好放進藥箱裏,聽了梁姨的話他心中的戒備消失,從藥箱裏拿出兩盒藥遞給梁姨,并囑咐梁姨。“老先生這次生病,身體虧損極大,等夫人回來,你記得轉告她,我留下的藥一定要記得按時給任老先生吃。”
“我記下了,夫人回來一定轉告。”梁姨點頭應下,接過藥盒問道“對了,夫人囑咐我一定要記得問周醫生,那藥,也要繼續吃嗎?”
她竟然也知道那藥,周醫生心中生疑,知道任老先生在服用那藥的人隻有他與夫人,和照顧任老先生的護工劉姐知道,梁姨并不知道那藥的存在。對了,今天梁姨打電話給他,請他來給任老先生檢查身體,剛剛梁姨也說是夫人讓她問自己那藥是否繼續吃,說明夫人是相信梁姨的。
“繼續吃。”心中疑慮打消,周醫生點頭回答。
梁姨皺了皺眉,納悶的說“這兩天我發現老先生睡覺的時間變少了,醒着的時間越來越多,莫不是那藥對老先生已經沒有作用了。”
“那藥不可能有問題。”周醫生笃定的說道,那是他花費半生心血調配出來的藥,絕對不可能出現問題。
“可老先生的确……”梁姨忽然住口,因爲她看到門口走進來的兩人,忙将拿着藥盒的手藏至背後,尴尬的笑着打招呼。“先生,微微小姐。”
周醫生是背對着門口,聽到梁姨的話瞬間僵住身體,不知爲何,感覺背脊涼飕飕的,像是有冰涼的蛇梭過,強迫自己轉身面對兩人。
“任先生,微微小姐。”用盡力氣壓下心中升起的不安感,周醫生說道“二位是來看任老先生的吧,真是不巧,我剛剛給任老先生檢查身體的時候,任老先生還醒着我說了一會兒話,這會兒已經睡着了。”
老天保佑,希望這兩人沒有聽到他和梁姨的對話才好,周醫生在心中暗暗祈禱。
任英豪沒回應,臉色非常難看,一雙精明的眼睛直直盯着周醫生,裏面跳躍着不知名的火焰。
“外公,外公,舅舅回來了,您醒醒。”安晨微來到床沿喚醒自己外公,喊了很多聲都沒将人喊醒,她隻好伸手去推外公肩膀。“外公,外公。”
還是沒有叫醒老人,安晨微擔憂的急忙回頭問周醫生。“周醫生,我外公爲什麽睡着了就叫不醒?”
“因爲……”完全沒料到安晨微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周醫生愣了幾十秒才找到理由,回答說“因爲任老先生年紀大了,容易犯困。”
“年紀大了,容易犯困和睡着了叫不醒是兩碼事。”安辰微根本不接受周醫生的答案,擡眸望着任英豪,雙眸裏凝聚起淚水。“不是都說人上了年紀,睡眠時間會減少,也容易驚醒,怎麽外公的情況恰恰相反呢?舅舅,外公叫不醒,不會像我爸爸媽媽那樣再也醒不過來吧。”
淚水,随着她的話落下,增添恐懼和害怕的效果。
“别瞎說。”任英豪警告地看了周醫生一眼,對安晨微說“微微,你先别哭,你腿上還打着石膏,我們到外面沙發上坐着說。”
“我不,我要陪着外公。”安晨微不配合,都當她是傻子,她索性就裝傻。
“我們在外面客廳,也是陪着老爺子。”任英豪溫聲安慰她。“乖,你先别哭了,我們不要打擾老爺子睡覺,到外面去說。”
這回,安晨微乖巧的點了點頭,擡手胡亂擦了擦眼淚,起身朝外面走去,拖着打了石膏的腳走路吃力,卻也沒有太大影響,任英豪沉聲說“你們兩個也出來。”
安晨微坐在單人沙發上,梁姨站在她身後,時不時給她遞上紙巾,小聲的安慰她,安晨微忽然轉頭,眼淚汪汪看着坐在長沙發上的任英豪,語氣中難掩懼怕。“舅舅,外公真的不會像我爸爸媽媽那樣,丢下我們,對不對?”
“對,你别想太多,你外公不會有事。”任英豪點頭,看在微微聽話的份上,她想要一個确定的答案,他不介意給她。
“任先生說的對,微微小姐,你真的是想多了,任老先生的身體沒問題。”周醫生也即刻附和。
“是嗎?”問的人是任英豪,他輕輕擡眸,語氣不高不低,毫無起伏。“那麽周醫生跟我們解釋一下,我父親爲什麽叫不醒?”
“這個……那個……”周醫生一時被問住,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附和任先生,怎麽忽然變成了被追問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