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大轎子,司馬清華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滿意之色,北方給的陣容确實不錯了。
大紅色也确實是喜慶的顔色,隻是多了一層蒙蒙灰霧,或許是天還沒亮的緣故吧,爲了看的更清楚一點,司馬清華眯着眼,按照着禮部官員的指示,一步步的做着。
“拜國師大人!”
禮部官員突然的一嗓子,令文武官員莫名其妙。
司馬清華也是摸不着頭緒,疑惑的看着小皇帝。
“愛卿不必驚慌,國師乃是朕在路上拜的。國師神通廣大,也多虧了他,我們這些歸來的人才有這二三百人的陣容。”雍正帝解釋道。
“竟然有這種神人。”司馬清華點了點頭,心理卻更加疑惑,拱手道,“能否讓老身見識見識那位國師大人?”
“司馬大人好。”
幾乎是司馬清華聲音剛剛落下,紅色的隊伍裏就走出了一喇嘛,他身穿寬大紅袍,頭戴一頂尖尖長長的高帽,耳與下巴平齊,高有八尺,瘦如枯柴,手長過膝。
他枯黃的雙眼有如尖刀一般的犀利,司馬清華僅僅是對視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心驚膽跳,同時一種不好的感覺遍布全身。
“不知道國師法号?”司馬清華問道。
國師抿嘴一笑,“在下法号慈航普渡。”
他一笑,傾國傾城,身發金光,衆大臣隻感覺沐浴春風,像是久逢甘露的旱地,一陣舒爽,可陳子嬰隻感覺那金光進入他的身體時,他渾身不舒服。
尤其是體内的太玄劍,黑白二氣突起,趕走了那金光,金光離身,陳子嬰隻感覺自己渾身酸脹,像是經過一場大戰一樣,背後濕淋淋的。
也是這是,慈航普度好奇的打量了一樣陳子嬰,這一眼,妖異無比,如同兩根突刺,直刺人心,心中一凜,像是到了寒冷的冬天。
想低下頭,可是倔強的性格讓他不想低頭。
度日如年,現在陳子嬰終于知道是什麽感覺了,僅僅是幾秒鍾而已,卻像是幾個春秋。
面對倔犟的陳子嬰,慈航普渡也有點驚訝,随即彎起一個弧度,展開了一個自以爲很是友好的笑容,可陳子嬰卻回應不了它,他現在很累,僅僅和慈航普度的一個對視。
迎雍正帝迎入行宮之後,文武官員,紛紛散去,陳子嬰也得以回到客棧,狠狠地休息了一番。
再次醒來已經天黑了,下了樓,正是晚飯時間,胭脂胭霞等人正在吃,公孫靈兒心疼的赢了上來,關心道,“子嬰哥哥,你沒事吧。感覺你很辛苦的樣子?先吃一點東西吧?”
陳子嬰有點心不在焉,他想了想說道,“我有急事要先去找司馬公,你們先吃吧。”
公孫靈兒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點了點頭,目送對方離去,杜子銮的眼神裏有些凝重,今天陳子嬰回來的時候,他能隐隐約約的看到一道道纏繞的黑氣。
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好奇着。
深夜了,行營的油燈如往常一樣,還沒有熄,陳子嬰徑直走進。
昏暗的燈火,與以往不同,司馬公并沒有在批閱公文,反而在書寫着什麽,見對方的臉色慘白,陳子嬰有些擔心的上前,輕聲道,“司馬公。”
“玉玺碎了。”司馬清華突然擡頭,臉上帶着不正常的潮紅。
“怎麽碎的?”陳子嬰心裏一咯,感覺隐隐抓住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有抓住。
“陛下不小心摔碎了。”司馬清華的臉更紅了。
“那裏面的?”
“全跑了,不見蹤影。”像是壓倒騾子的最後一根稻草,司馬清華猛烈的咳嗽了起來,鮮血也咳了出來。
“咳咳……那個國師……不對勁。”司馬清華咳嗽着一字一頓道,“天亡大統,遠離現在的大燕,離開浙水,去别處。”
“跑,别回來,越遠越好!”
“噗。”司馬清華倒了下去。
“司馬公。”陳子嬰扶住了他。
可司馬清華卻在也沒有睜開眼睛,探了一口鼻息,深吸了一口氣,陳子嬰有些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亦師亦友的司馬公,卒!
像是受到了電擊一般,陳子嬰渾身發麻,看向司馬公最後書寫的公文,身子抖得更厲害了,那是彈劾書,彈劾的是司馬公的親信西門豹、陳子嬰、陳陽等,無一不是革職。
是什麽樣的事情,讓司馬清華這般的絕望,最後把能夠保家衛國的忠臣一一革職。
陳子嬰沒有選擇将彈劾書收起來,他相信司馬公的抉擇,而後出營門喊人。
彈劾書第二日早朝時被人利用了,司馬清華的信譽度極高,所以隻是兩天之内,陳子嬰西門豹陳陽等司馬清華的親信一一革職,那些重要的位置被權臣瓜分。
司馬清華的葬禮很少人參加,隻有陳子嬰和西門豹,最後一份彈劾書使司馬相公的親信都忍不住破口大罵,沒來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對于西門豹,陳子嬰忍不住問道,“你爲什麽還來?”
“你不是也來了嘛。”西門豹對此,隻是淡淡的反問。
“也對。”陳子嬰自嘲一笑。
司馬清華沒有後人,沒有妻子,陳子嬰和西門豹爲他守了七天的靈,期間沒有親戚來,沒有大臣來,那年輕的雍正帝也沒來。
安葬司馬清華的地方,陳子嬰選擇的是浙水旁武夷山的山頂上,那裏可以坐看日出黃昏、雲升雲起、天下興亡,相信對方一定會對這處地方而感到滿意。
上了三炷香後,陳子嬰對着準備離開的西門豹大叫道,“司馬公臨終的時候曾經交代過,天亡大統,大燕已經無藥可救,跑,别回來,越遠越好。”
西門豹的身子一頓,抽搐了兩下,忽然哈哈大笑,大步離開,沒有回頭。
陳子嬰感覺自己該告訴西門豹司馬公的苦衷,于是他就說了,沒有其他理由。
雨,稀稀落落的下了起來,所幸的是并不是很大,淋起來讓人很舒坦,也是這時,一隻花白的狐狸一步步的迎了上來。
這狐狸對于陳子嬰顯的很是警惕,想靠近那香火,卻礙于對方在場,很顯然,這是一隻通人性的狐狸。
光怪陸離的事,陳子嬰已經經曆過了不少,他指着香,試探道,“你想給司馬公上香。”
“啾啾。”狐狸點了點頭。
陳子嬰略感心塞,遞給狐狸三隻已經點着的香,起身給它讓了位。
狐狸接過香,認真的抓在兩隻前爪裏,磕了三個頭,認認真真的插在香爐裏。
“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他要你走,今後你有什麽打算?”狐狸還在叩首,卻口吐人言,是個婦人的聲音。
狐狸口吐人言,陳子嬰已經不奇怪了,他搖了搖頭,看着山下被烏雲遮住的天下,心已經亂了。
他初來這世界,信奉了這個酸儒書生的忠君愛國,可是司馬公臨終的話讓他茅塞頓開,這一年來,他似乎失去了本心。
可是,他的本心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