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此刻我也不想知道。
我飛一般的逃出殡儀館,站在大門口,我又傻眼了。
殡儀館門口的土路上,停了一長串的出租車,全都是黑色的vista!
想起那天晚上,老墨鏡跟我說過的那些話,我頭皮一陣發麻!在黑暗中,這些頭高尾巴翹的黑車排成一行,活像是一隻隻帶着輪子的黑棺材。
土路很窄,兩邊都是些一人來高的雜草,要想到外面的大馬路,就隻能從這些黑車的旁邊擦身而過。
我踮着腳,一步三停的朝馬路邁進。越朝前走,我心裏越慌。身邊的這些黑車,就好像是匍匐的野獸,随時可能暴起,把我嚼碎咬爛。
這些黑車新舊不一,有的車身上有明顯的鏽迹,像是被海水浸泡的,有的保險杠都凹陷下去,顯然經曆過嚴重的車禍,還有的,隻剩下一個黑殼子,内裏一片焦黑,應該是被大火焚燒過。
看來那個老墨鏡說的沒錯,這些黑車,全都遭遇了事故。這些黑車的司機,很可能就是在黃鶴歸殡儀館火葬的!
背後一陣冷風吹過,激的我直打哆嗦。
爲了不觸碰到這些黑車,我盡量的靠邊走,整個人都快站到雜草堆和灌木叢裏了。雖然腳下一步一絆,可我還是盡量的加快了速度。
繼續往前走着,我逐漸發現了一個問題。這些黑車,竟然還是按順序排隊的,它們的車牌号從小到大排列,越往外走,車牌号越大。
T4408、T4409……我數着車牌号前行,已經能看到外面的鐵絲門了,再有個十幾米的距離,我就能逃到馬路上,徹底告别這個鬼地方了!
T4410、T4411……距離馬路更近了,昏暗的路燈燈光躍過鐵絲網,照在我的臉上,照的心裏特敞亮。
T4412、T4413……T4414!
我猛然停住腳步,差點兒叫出聲來。
T4414,這不是我的車牌号嗎?爲什麽會出現在這兒!
不過我開的那輛車,是綠色原諒款,而眼前的,卻是一輛黑車。
我正在納悶,眼前的黑車突然探出一個腦袋:“兄弟,打車走啊?我給你便宜。”
要不是身旁有灌木叢扶着,吳錢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從黑車裏探出頭的,是小胡子。
再看一眼t4414的車牌号,吳錢隐約明白了過來。怪不得這個小胡子總是纏着我!他是之前死在我那輛車上的司機!他死了之後,那輛車被塗上了綠漆,繼續上路。
“兄弟,快上車呀!别在這兒站着了,這地方,不吉利!快上來吧,擠一擠能坐下!”
小胡子從車窗裏伸出手,向我抓來。
慌亂中,我腳下一絆,整個人朝後一仰,摔在了灌木叢中。這一下好巧不巧的,正好躲過了小胡子的手。
小胡子的車裏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就好像一隻巨大的毛蟲在他的車裏摩挲。
小胡子抿着嘴,把腰身從窗口裏拔出了一段,繼續伸手來勾我。他這麽一動,整輛黑車都劇烈的搖晃起來,車裏悉悉索索的聲音更響了。
我已經避無可避,隻能盡量仰着脖子,向後用力,希望能把身下的灌木叢壓垮,躲過小胡子這一抓。
很可惜,身下的灌木叢很結實,我用力向下壓,非但沒能将它壓垮,随之而來的反作用力反倒将我彈起了幾分。我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脖子,飛向了小胡子的手。
危急時分,一雙大手趕在我之前,攥住了小胡子的腕子,小胡子的胳膊,被這隻大手以一個反關節的角度,扭向了一旁。
借着這個機會,我趕緊站起身,跳到了一旁。
攥住小胡子腕子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叔,大叔國字臉大圓眼,兩條劍眉威風凜凜。
“抱歉,他是我的乘客!”
大叔的聲音很輕,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味道。
小胡子的胳膊被攥成了麻花狀,這家夥也不喊疼,他一臉順從的點了點頭,慢慢挪動着身子,退回到駕駛室之中。車身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車内悉悉索索的聲音更密集了。
他這麽一動,我差點兒吐了出來。
透過駕駛室的車窗,我将車裏的情況看了個清清楚楚。
狹小的車廂裏,好像沙丁魚罐頭一樣,堆砌了數不清的人。這些家夥的身子堆疊擠壓在一起,形成了一個令人作嘔的大肉坨。許多人的身子都被擠壓的變形了,腦袋卻支棱在肉坨上,茫然的看向了我。
怪不得小胡子一動,車裏就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怪不得他讓我上車擠一擠!
“别看了,趕緊走!”
大叔反手擒住我的手臂,硬生生的把我往前領。
我跟着他走了兩步,就覺得不對。
大叔的手很涼,凍的我手臂針紮一樣的疼,這不是活人該有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