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藏在盔甲裏的男人,臉上戴着一個隻露出眼睛的面具,提着一杆血色長槍。
看起來就像是某個王朝的将軍一般。
天外的世界或許和人間有所不同。
那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就連朝青秋也隻能知道一部分而已,因此看着這個男人,其餘聖人們更是不知道該如何。
而且這位展露出來的境界,光是感受便已經知道在滄海之上,甚至于比老儒生都要強出一些。
如果離開人間前往仙界便能長生就是聖人們一直以來的認知,那麽這個人就一定是仙界的仙人。
仙人比修士更爲強大,這種事情,說起來也算是正常。
不正常的事情,在于爲何老儒生一離開人間,便被殺了?
難不成隻能通過飛升才能進入仙界?
隻是仙人們要都是這麽強大的話,他們這樣的修爲,即便去了仙界,能夠長生又能怎麽辦?
身居雲端,俯瞰人間已經數百年之久,身爲聖人,人間修士都要仰視他們,可若是去了仙界,換做他們仰視旁人。
甚至有可能随時被人一巴掌拍死。
即便是能長生也不一定能活多久,那麽還離開人間做什麽。
聖人們若有所思,但是都離那個藏在盔甲裏的男人遠了很多。
那頭生着龍頭,卻是長着馬一樣的身軀的兇獸呼吸之間,鼻孔裏都在噴火。
這是什麽異獸?
在妖土裏,不知道有多少妖族,但是沒有一個種族是這個樣子的。
他們很快想起之前那個男人說的話。
或許他是認識朝青秋的。
畢竟朝青秋曾經離開人間去往天外,有個仙人認識也算正常。
朝青秋看着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也在看着朝青秋。
良久之後,他才感歎道“過了數萬年,我們又來到了這裏。”
從人間的曆史來看,天外修士上一次來到人間,是數萬年前的那一次邪魔入侵。
可那些人境界不夠,來到這裏之後,盡數被立教僧斬殺,就留下一位,也被封印了數萬年。
那是天外的修士第一次成功來到人間。
而在這之後的數萬年裏,他們嘗試了很多次,最近的一次,是朝青秋劍開天幕之後,他們要借着那個缺口來到人間。
可是他們遇到的是朝青秋,所以并未能将朝青秋斬殺,然後借着那個豁口來到人間。
當時朝青秋殺了一個人,受了重傷,卻還是回到了人間。
但其實當時在天外的人有兩位,其中一個是被他斬殺的修士,另外一個,就是這個人。
這個男人當時在遠處觀望,等到他覺得不對的時候,朝青秋便已經将之前的那個修士打殺了。
而且那個時候的天地,和現如今不一樣。
所以他沒能來到人間。
但是他沒走。
朝青秋知道。
他一直在準備。
天幕遲早要破開,但是朝青秋想要它盡可能晚一些,可是妖祖在,武帝也活過來了。
慢也慢不了。
天幕一旦破開,隻會有兩種情況發生,第一種便是這個男人穿過天幕來到他眼前,這是他能接受的,倘若是天幕破開之後,來了一群修士,就連朝青秋都會覺得棘手。
好在上天對他還算不錯。
現在來到人間的,就隻有這一個當日見過的修士。
……
……
葉長亭在遠處,想着之前那個男人說的那句話,然後又想着朝青秋這些日子說過的話,這才意味深長的看着朝青秋的背影。
朝青秋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說出口。
就比如現在的這件事。
可這一定不是唯一一件。
或許關于天外,也需要自己去看看才行。
那個男人騎着那兇獸,在天空中緩慢的朝着朝青秋走來,然後在不足百丈的距離停下,這才看着朝青秋說道“你是這個地方最強的人,隻需要将你殺掉,什麽都好辦了。”
“之前讓你跑了,我現在來了這裏,你跑不掉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天幕之下有一道強橫至極的氣息生出,那種感覺讓在場的所有聖人都覺得有些難受,甚至于呼吸都很難受。
這個時候他們才想着之前老儒生離開人間,這麽快便傳來一聲慘叫,原來不是老儒生不夠強,是這個男人太強了。
蘇夜仰起頭,看着那隻兇獸和坐在那隻兇獸上的男人,朝青秋不曾提起過天外之事,他也不太清楚,可現在發生這樣的情況,事情便絕不是朝青秋所說的天幕一開,修行變難這麽簡單了。
而現在,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估計也隻有朝青秋和那個坐在兇獸上的男人。
“我以爲你至少會再找些人來。”朝青秋看着他,臉色平淡。
當日雖然不曾交手,但是朝青秋也知道他不過是和他在伯仲之間。
當日的伯仲之間,此刻便是天差地别了。
那個男人居高臨下,看着朝青秋,仍舊是輕蔑說道“你們這個地方的人,最強的也不見得有多強,何許再找人?”
“是不用找人,還是找不到人?”
朝青秋看着他,臉上忽然出現些笑意。
那個人的臉藏在面具後面,即便是朝青秋也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卻能明顯感覺到當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個男人的氣息一頓。
這極其微妙,一般人即便是感受到了,也不會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朝青秋卻是很清楚。
“數萬年前,你們費了這麽多功夫,才送過來幾個境界不高的修士,數萬年後,你們兩人境界更高,但也隻有你們兩人。”
看着那個修士,朝青秋其實真的沒有生出半點殺意。
隻是那個男人,已經是一門心思的想要斬殺朝青秋,畢竟在他看來,朝青秋一死,整個人間,便再也找不出來第二個人能夠阻止他了。
所以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已經對着朝青秋出手。
他對着朝青秋扔出那杆血色長槍,在天際抹過,留下一條血色的痕迹,但在長槍後面,甚至于還有一條無形的血色繩索。
繩索在手裏,但是那杆長槍,已經急速掠過,來到了朝青秋眼前了。
朝青秋沒有出劍,隻是微微側身,讓那杆血色長槍從山頂沒入。
一個巨大的窟窿在那道磅礴的氣機牽引之下,将不周山的山頂炸開,長槍沒入其中,不知道多遠。
那個男人冷笑着伸手,狠狠一扯,将那杆血色長槍從不周山深處向着天際扯來。
但卻不是将那杆血色長槍扯出,而是想要将整座不周山扯動。
小徐臉色大變,身在不周山頂,自然能夠感受到那股氣息到底有多麽強大。
即便朝青秋在過去和現在都是人間第一人,但是在這個時候,小徐也決不會認爲朝青秋就是那個男人的敵手。
不管怎麽說,那個男人始終是來自于天外。
是真正的長生者!
不周山在瘋狂的搖動,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拔地而起,朝青秋依舊是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站在山頂,朝青秋想着,原來你在天幕外這麽多年,還是沒有半點進步。
搖了搖頭。
朝青秋略微用力踏了踏地面,讓不周山停止搖晃。
然後這位劍仙擡頭看向天際。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上便生出了數道劍光。
這些劍光出現的地方在雲海裏,但實際上就在那隻兇獸身側,也在那個男人身側。
沒有人看到朝青秋出劍,但是看到這些劍光之後,不僅是小徐,還有那些聖人,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心安。
仿佛朝青秋一旦出劍,世間一切事情都不會是事情。
這種感受其實是這麽多年來,見證了無數次朝青秋出劍才得出的感受。
劍光落到了那個男人的盔甲上。
在聖人們眼裏,那道劍光絕對不快,甚至于換做他們也能夠輕易躲開,可不知道爲什麽,那個男人沒能躲開。
劍光就這樣輕飄飄的落了上去,就在那個男人肩膀處。
然後便起了火光。
那道火光,不像是一般的火光,好像是鐵器因爲反複的敲打才出現的火光。
咔嚓一聲!
那個男人肩膀處的盔甲破開,露出裏面黃色的衣衫。
與此同時,朝青秋接下來的幾道劍光,都落到了實處。
肩膀處、胸前、還有膝蓋……
當然,最主要的一道劍光,落到了那個男人的臉上。
那裏有着一個面具,讓人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何模樣,朝青秋這一劍,自然就是想要看看這個男人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劍光落下。
面具變作兩半落下。
藏在面具下面的臉龐也露了出來,那是一張平凡的面容,沒有任何出彩之處,或許還不如李府宅子外,那條街道上賣包子的小販。
如此平凡的一張臉,扔在人堆裏,沒有人會在意,可是他肯定會被人記住。
因爲他額頭上有一塊青色的刺青。
應該是一個“囚”字。
天外的世界和人間大體上沒有太多差别,不管是用的文字和語言。
唯一的差别就是天外那個世界,整體實力要比人間強大太多。
朝青秋清楚的看到了那個字,然後便對他的身份産生了更多好奇。
但這不妨礙他遞出之後的又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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