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場大戰。
不僅是妖土們的大妖們,就連山河那邊的滄海聖人們,都已經察覺到了這天地之間,絕對是有一場大戰正在展開。
武帝說,要退去三千裏。
是因爲一旦動起手來,三千裏内,所有的修士都會受到波及,而不是說,他們這場大戰,隻能蔓延三千裏而已。
沉斜山。
梁亦從雲端之上走了下來,來到了那座沉斜山後山,這一次沒有興師動衆,隐去了幾乎所有氣息,沒有讓任何沉斜山上的道門弟子知曉。
唯一知道他來了的人,是甯聖。
他是梁亦的長輩,能讓梁亦喊一聲師叔。
甯聖與他并肩走過山間小道,瞥了一眼山路旁的沒什麽生氣的野草,然後和梁亦來到山崖旁,看了一眼雲海,這才把目光投向更遠處。
天地之間,有那麽兩道氣息,在遠方糾纏,看着方位,大概就是在妖土那邊。
“是朝青秋?”
甯聖皺起眉頭,有些疑惑。
妖祖重現世間的事情,他們都知曉了,對于那條活了十數萬年的老龍,很多聖人其實很感興趣。
隻是既然是活了十數萬年,他們這些人八成也沒辦法對那條老龍做些什麽。
何況那條老龍代表着整個妖族,誰又真正敢做些什麽?
除開朝青秋。
隻有朝青秋。
甯聖想到這裏,也會有些無奈。
“他的境界不是我們看得透的,但那位妖祖存在于世間,對人族的确不是什麽好事。”
梁亦說道:“要是朝青秋就這樣死在妖土,和那位妖祖兩敗俱傷,不是最好的結果?”
甯聖沒說話,現在的山河也好,還是妖土也好,他們這一批境界最高的修士,自然也察覺到了些東西。
梁亦感慨道:“朝青秋這樣的人,不知道多久才能出一位,我們卻整天想着他死,怪不得好些人都說這雲裏沒幾個真聖人。”
甯聖和梁亦的關系非比尋常,有些話在他們這兒,自然也是就可以說的。
不必忌諱什麽。
甯聖輕聲道:“修道數百年,不過爲了求一場長生耳,世間修士,又有幾個不是如此?”
梁亦微微一笑,道門數位聖人,儒教數位聖人,要是可以,再算上佛土聖人,真要找,真難找出幾個有資格說上真聖的。
梁亦想到這裏,也懶得再想,隻是說道:“笙歌之前去了妖土,估計那邊出事了,我其實也想去看看的,不過既然葉聖去了,就算了。”
甯聖說道:“說到底,聖人們不都是無欲無求的,葉聖修爲驚天,但仍舊放心不下自己閨女,這樣或許才能真的說一句不是白修這數百年的道?”
“要是這樣說起來,那些練劍的家夥們,才真的潇灑,我倒是有點向往六千年前的那個時候了。”
甯聖微笑道:“那你是想着要道門被劍士壓得擡不起頭來?”
“現在不也差不多了嗎?”
梁亦微笑道。
他入雲時間不長,但不管是入雲之前,還是入雲之後,他都還是那個梁亦,沒有半點變化。
梁亦想了想,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說道:“師叔,我不太希望朝青秋這樣的人死了,之前他在洛陽城搞那麽一出,我也覺得揪心。”
甯聖扭頭看了一眼梁亦,想了想,然後說道:“他爲劍士一脈做了很多,即便站在他對面,也理應尊敬他。”
梁亦嗯了一聲,他朝着雲海走去,忽然便生出一個念頭,要是這輩子能和朝青秋站在一側,一同去做某件事,隻怕也是一件快意幸事。
甯聖站在原地,隻是低頭看着自己指間的那一點朱砂。
……
……
那位楚王殿下今日出宮去見摘星樓上的李昌谷。
這兩位洛陽城裏的滄海修士,其實這才是第一次正經碰面。
秋風呼嘯。
楚王殿下走上摘星樓,和李昌谷對坐,這一次,楚王殿下帶了茶水,兩人卻連茶具都沒看,隻是盯着遠處。
楚王殿下境界不夠,不知道交戰雙方,所以隻是問道:“是朝劍仙和那位妖祖嗎?”
李昌谷搖頭道:“沒有察覺到劍氣,
恐怕不是朝劍仙出手。”
楚王殿下短暫愕然之後,立即問道:“倘若不是朝劍仙,又能是誰?”
是的,那位妖祖既然能活十數萬年,除去朝青秋之外,又有誰能夠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李昌谷的确是不知道答案,隻能随口說道:“李扶搖那小子也有可能。”
楚王殿下苦笑,雖然現在李扶搖已經是一位滄海劍仙,但是要說他能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誰能信?
李昌谷也有些苦惱,他看着遠處說道:“我倒是想知道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去殺那位妖祖,可是的确是看不清楚。”
楚王殿下點頭,這一次,真的就沒問了。
但是下一刻,李昌谷忽然說道:“反正不是朝劍仙。”
楚王殿下之前還有些納悶,這之前不是說了嗎,怎麽現在又說一次?
但很快便想到了一點。
不是朝青秋,那是誰?
……
……
林紅燭站在湖畔的木屋前,看着不遠處在玩鬧的兩個孩子,眼裏有些笑意,但之後還是看着遠處,眼眸深處,滿是憂慮。
空空就站在不遠處,看着林紅燭的背影,滿眼都是愛意。
北海之畔。
王富貴站在岸邊,這裏是山河裏,能夠感受到那場大戰氣息最清楚的地方。
隻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知道,到底是哪兩位在妖土交手。
其中一位是妖祖,那麽另外一位是誰?
王富貴想了很久,把他知道的那些人都想了一遍,但還是什麽都沒想清楚。
儒教這邊境界最高的是那個老儒生,但是他那個戰力,差不多能和葉聖持平,怎麽可能是妖祖的敵手。
那麽不是老儒生,又是誰?
總不會是葉聖吧?
要說是朝青秋,他的那道劍氣,不用怎麽感知,隻怕沒有人認不出來,可是他怎麽都沒有感受到劍氣。
自然也就覺得不是劍仙。
王富貴彎下腰,看着自己的臉龐,自嘲道:“反正不會是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