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城裏最開始有一場雨,現在便隻有一陣風,林紅燭從天上落下來,站在橋上,對着青天城裏某個地方,認真行禮,那是在對青天君報以感激,有了今日青天城出手這件事,之後隻要不違背人族和妖族的根本,林紅燭也一定會出手相幫青天君。
青天君不知道在不在意,但是林紅燭心裏肯定是記下了。
當然,在他破境的今日,不僅是青天君出手,還有葉長亭和李扶搖,這些事情,他心裏都很清楚的。
空空一直都等在橋上,還好是沒有人對她出手,不然以她的境界,隻怕現在已經死了好幾次了。
林紅燭重新撐起傘,站在橋頭,沒有怎麽說話,空空顯得有些局促,要是之前的林先生自己還能和他說幾句話的話,現在的林先生,已經是滄海修士了,空空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好在林紅燭也沒有說什麽,隻是摸了摸她的腦袋,看着她的時候,眼裏有些特别的情緒。
空空鼓起勇氣問道:“林先生,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她問這句話話的時候,咬着牙,兩隻手用力的抓着傘把,别的不說,就是緊張而已。
林紅燭這樣一位魔教教主,除去最當初的那個女子之外,還真的沒有别的女子對他表露過情思。
尤其是還現如今這般,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的姑娘,絕對是沒有的。
林紅燭沒有說什麽,其實也是不知道說什麽。
恰巧這個時候遠處有人撐傘走過來,這才緩解了林紅燭的局面。
李扶搖撐着傘,走在雨幕中,很快便從遠處來到林紅燭面前,他腰間還是懸着一柄遮雲,之前一番大戰,把自己的一身都弄得有些亂,現在換了一身衣衫,甚至還在酒肆裏洗了個澡,要不然他還不至于出現在林紅燭面前。
林紅燭看了他一眼,然後主動開口詢問道:“之前禦劍四柄,都是一樣的威勢?”
禦劍數柄,到了李扶搖這個境界的劍士,不會覺得太困難,但是之前李扶搖禦劍四柄便攔下了四位登樓,這絕對不是一般的登樓劍士能夠比拟的。
甚至說這天底下的登樓劍士,沒有第二個人能夠有李扶搖這麽強。
李扶搖對着這位已經是名揚四海的魔教教主嘿嘿一笑,隻是說道:“練劍這麽多年,運氣還不錯,學了好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說到運氣,對于李扶搖,林紅燭也不得不服氣。
這些年來,李扶搖的運氣,沒有一個修士能夠比得了,要不是這些機遇,李扶搖也不至于能夠緊緊跟着葉笙歌的境界。
林紅燭看着前面,輕聲說道:“走走。”
李扶搖點點頭,示意可以。
于是這兩位在以往幾乎沒有多少交集的人,便開始并肩而行,空空沒有等到答案,雖說有些不知所以,但是還是跟在了身後。
林紅燭撐傘緩行,其實沒有多少雨珠能夠落到傘面上,“當年在陳國邊境,許寂千裏一劍,其實我有些冤枉。”
這說的是當初在陳國邊境,李扶搖第一次被人踩在腳下的光景,那位朝暮境修士,被老祖宗許寂千裏一劍直接斬殺,而林紅燭也在那場雨裏,被許寂一劍重創。
當年他才踏足登樓不久,不敵許寂,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那一劍還是挨得有些莫名其妙。
李扶搖還記得那件事,那一次他連林紅燭的面都沒見過,兩個人都是被卷進局裏的人,好在最後都沒有出事。
李扶搖說道:“林教主心胸不小,當然不會放在心上。”
不管林紅燭當年創立的那個教派是什麽,但是喊一聲林教主,還是沒錯的。
林紅燭不在意旁人怎麽喊,尤其是在李扶搖面前,更是不在意,“之後和蘇夜一起在雪夜與你相見,沒和你說話,但對你,已經算是記在心裏了,當世的年輕人裏,葉笙歌血脈和天資世間無雙,該她走在前面,沒有人追得上,這實在是正常,你的天資比起來那位道種,要差太多了,能夠有這個境界,其實也很是不容易了。”
李扶搖微笑不語,有人誇他,誇他的還是這位魔教教主,自然值得開心。
林紅燭說道:“我林紅燭這輩子都沒有幾個朋友,蘇夜算是神交的一個,梁亦說不上,别的便再數都數不出來了,你李扶搖,不是因爲你今日出劍我想交你這個朋友,而是你以往所作所爲,我覺得很不錯,在青天城出劍也好,還是在劍山出劍……”
“都很不錯。”
說着這些話,林紅燭的眼裏有些奇怪的光芒。
李扶搖不知道爲什麽,想到了葉笙歌,這個人和林紅燭一樣,都沒有什麽朋友。
而且兩個人看起來,也是對有沒有朋友都不在意的人,尤其是葉笙歌,隻要她願意,怎麽都可以。
李扶搖看着這位魔教教主,輕聲問道:“林教主要交我這個朋友?”
林紅燭笑道:“不可以。”
李扶搖大笑道:“實在很好。”
林紅燭也笑了起來,這就算是他林紅燭人生中第一個實打實的朋友了。
李扶搖停下腳步,感慨道:“好了,林教主,身後的姑娘還等着你回答,我可要走了,還有事情沒辦完。”
李扶搖急着辦的事情,自然也是找某個姑娘了。
林紅燭神色不變。
李扶搖嘿嘿一笑,身形消散。
這一下子,這裏便又剩下了林紅燭和空空。
林紅燭停下腳步,那個女子這會兒又喊了一聲林先生。
林紅燭這數百年來,第二次感覺有些手足無措,第一次是在數百年之前,那個女子第一次入教便敢開口要他親自教她修行的時候。
……
……
李扶搖在離開青天城之前,别人不見,自然是要去見見風呂的。
這頭驢這會兒就在酒肆裏,當李扶搖找來的時候,已經在酒桌上擺上了好些空的酒壇子。
那個賣酒婦人臉色不善,要不是看風呂和李扶搖有些關系,隻怕早就拿着掃帚打出去了。
李扶搖來到風呂身後,看着這個家夥,然後沒來由的就是給他頭上一個闆栗。
大黑驢轉過頭來,眼裏霧蒙蒙的。
李扶搖問道:“驢兄,怎麽了?”
風呂甩了甩腦袋,看清楚這是李扶搖,這才罵罵咧咧說道:“你這小子,這才多久沒見,就能夠攔下我是叔父一擊了,下次再見,是不是就要成爲劍仙了?要是這樣,我們還做不做兄弟了?”
李扶搖覺得有些好笑,在他看來,這頭大黑驢從來不是想這些的人,怎麽現在又開始想起來了?
不過很快他便回過神來,這世間的修士其實說到底都是有些心氣的,尤其是像是這頭驢這樣的妖土年輕天驕,自然會有些傲氣,李扶搖的境界比他走的快,這不是他傷心的緣由,他真正傷心的緣由是李扶搖,走得太快了,讓他自己看不到追上他的可能。
這樣下去,之後兩人有天差地别,就真的是做不成什麽兄弟了。
這是李扶搖即便不想,風呂都一定會想的事情。
李扶搖不知道怎麽安慰他,風呂便更是聲淚俱下,“你看,你連安慰都不安慰我了。”
李扶搖給了他一巴掌,然後問道:“青槐在什麽地方?”
提起青槐,風呂這才認真起來,“一路往北,應當就在那片冰海裏,她重新修行之後,境界深不可測,你最好沒有在這段時間裏做出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要不然你會死得很慘。”
青槐再怎麽強,也幾乎殺不死李扶搖,但是面對青槐,李扶搖難不成還敢還手。
他故而苦笑。
風呂嗷了一嗓子,然後有些不可置信的喊道:“李扶搖,你騙走了咱們妖土最好的女子,還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
聲音很大,不過這酒肆裏沒有别的客人,可即便是那個賣酒婦人聽了,都皺了皺眉。
李扶搖趕緊捂住這頭驢的嘴巴,這有些話可不能亂說,這他娘的可是還在青天城裏,在這裏瞎嚷嚷,等會兒被青天君聽到了,隻怕是沒有去見到那個姑娘,就先要被青天君揍一頓。
之前沒有揍他,是他看才打過一架,現在說不定會忌憚什麽了。
李扶搖本來便沒有什麽血色的臉這會兒變得很紅。
風呂說道:“你這小子說說,這天底下的姑娘還有誰比青槐更好?”
李扶搖搖頭道:“沒有。”
風呂哼了一聲,“你說你勾搭上誰了?我還不信你和葉笙歌都膩歪上了。”
在風呂心中,這個世間能夠比得上青槐的,也隻有那個道種了。
而且之前道種的身世傳入妖土,其實已經有好些妖修覺得沒有那麽抵觸那位道種了,之前一說這世間最優秀的年輕人,是誰?
就是那位沉斜山的道種。
說到底那人是人族,不是他們妖族。
可是這個時候再一說,葉笙歌啊,那個道種,還是有他們妖族一半的血統。
要不然也成不了最厲害的那一個!
鸾鳥一族,這可不是一般的種族啊,在妖後離開人間之後,他們便是百鳥之王啊。
李扶搖連忙搖頭,這種時候,是什麽都不好說了。
他趕緊轉移話題問道:“之前風泉和重光這兩位大妖離開青天城,是因爲妖土裏還有别的大妖破境?”
這本來就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風呂說道:“應該是畢羽家裏那位老祖吧。”
之前風泉妖君和重光妖君離開青天城的時候,畢羽便也跟着離去了,能讓他上心的,應當就隻有那位老祖了。
李扶搖嗯了一聲,然後問道:“你不去湊熱鬧?”
風呂沒好氣的說道:“我又不是登樓,我怕被人打死!”
李扶搖無言以對。
倒是坐下來在這裏喝了幾口酒之後,便想着要找個理由離開。
風呂懶得理他,隻是喝了幾口酒。
他們都不知道,這個時候,已經有個青衫女子,臨近青天城。
——
畢方一族的疆域,自從沒有大妖在族内坐鎮之後,便已經丢失了不少,之後畢方一族,幾乎所有人都隻在雨霧林裏。
這一次破境,畢方一族的老祖有雨霧裏遮擋氣息,其實算是有些順利,早已經到了最後一步,白茶不知道爲什麽,也選擇在這裏破境,他選擇破境的時候,其實大陣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這個時候,畢方老祖滿頭黑發,一身氣機盡數放出,那座大陣,便已經破開了。
在大陣破開的同時,這位畢方老祖也成爲了一尊真正的妖君,成爲妖君之後,他的壽命延長了好些,自然也不會如同之前那般,滿頭白發了。
成爲妖君之後,這位畢方老祖的身下地面上,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裏磕頭了。
這個時候,那幾位妖君也來了。
風泉妖君和重光妖君最先來到畢方一族,這個時候雨霧林的霧氣盡數散開,這兩位妖君很容易便看到了已經破境成功的畢方一族老祖,以及還在破境的白茶。
風泉妖君了一眼那位老祖,沒有多說,徑直朝着白茶便出手。
一道如同天雷的磅礴氣機從上往下而下,帶着巨大的風雷之聲,很快便要落到白茶的頭上。
畢方一族的那位老祖已經成就滄海,現在不管怎麽說,他們都已經沒有理由再出手,可是白茶還沒有,出手,其實也算是情理之中。
林紅燭在青天君裏成就滄海,這妖土多出一位畢方一族老祖,倒也不算是兩邊實力有了如何懸殊。
多出一位白茶,與妖族并無太大的裨益,至少在目前看來,現如今白茶成就滄海,那麽妖土局勢便要亂一亂了。
所以沒有人願意看到。
畢方老祖伸手,同樣磅礴的氣機生出,直接将那道氣機截斷,截斷之後,畢方老祖看着風泉妖君,沒有多說。
重光妖君漠然道:“你要做什麽?”
畢方老祖才入滄海,自然不會是他們這些妖君的敵手,至少現在不會是,所以沒有人會太過在意這種事情。
“他給我了好些甯神草,我應下過以後他破境之時要幫一幫。”
畢方老祖說了要幫一把,那自然就要出手。
風泉妖君冷聲一笑,“不過是自身難保而已,出手做什麽?”
畢方老祖不做理會,能不能幫到兩說,但總是要出手才行的。
重光妖君沒有多猶豫,風泉妖君出過一次手,也被攔了下來,那就算是畢方老祖幫忙了,之後他出手,便沒有人出手了。
重光妖君冷哼一聲,“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
言語一出,天地之間有磅礴妖氣彙聚而至,雲海翻騰,便要落下一道。
可是就在這片刻之後,天邊便出現了一道霸道絕倫的血色刀光。
這是那位西山一族的妖君。
他成就大妖的時間不算太長,但不也不短。
随着這道血色刀光出現的,是一頭紅發的西山妖君。
重光沒有理會他,西山和白茶沒有什麽舊交,這一點他是知道的。
但是他沒有想到,下一刻,一道藍色的刀光出現,才是正主。
那位被困在鎮妖碗裏不知道多少年的平南妖君這會兒出現在這裏,便是一道磅礴的刀光落下。
沒有斬向雲海,也沒有斬向風泉妖君,而是徑直斬向了重光妖君。
後者大驚,往後退去,咬牙切齒的喊道:“平南,你要做什麽?”
平南妖君哈哈大笑,“白茶今日破境,妖土多一位大妖,你擔心局勢要變,那本君先斬了你,你重明一族的疆域便讓給白茶,事情便亂不了。”
多一位妖君,妖土便多一個人争,少一個妖君,便沒有那麽麻煩了。
重光和風泉兩位妖君是想少白茶,但是他平南卻不是這麽想的。
風泉妖君神色漠然,平南妖君那一刀揮出,不像是在開玩笑,要是在這之後,真的斬殺了重光妖君,多出一位白茶,終究是不好的事情,所以想了想之後,他很快便看向平南,總算是出手了。
一個黑乎乎的巨大拳頭從天而降,便是要落到平南頭上。
平南妖君神情漠然,擡頭看了一眼天際,然後便是一道藍色刀光生出,一刀便斬開那個拳頭。
無數磅礴妖氣散開,平南妖君這個時候,看着就像是一尊人間帝王,俯視人間。
他在鎮妖碗裏待了好幾百年,裏面的大小妖族,哪一個不尊他爲王?
況且,當年有資格和葉聖争一争的男人,怎麽會是一般人?
磅礴妖氣在這裏炸開,攪得雲海翻騰,在雲海之下的那片雨霧林更是搖晃不已。
畢方老祖今日這才破境,看着這麽大的聲勢,很快便明白自己和他們的差距。
平南妖君已經厲害到如此地步,那麽那位青天君呢?
隻怕是不曉得要厲害到什麽地步去了。
西山妖君沒有出手,兩位妖君和平南對峙,這就像是當初在青天城裏的那般景象,雖然是平南妖君不一定能夠占據上風,但是絕對不至于在短時間裏便落敗。
真的是沒有他出手的機會。
他轉頭看着白茶,那個已經在頭頂彙聚出來異象的登樓修士,要是今日再沒有什麽仇敵,是應該可以如願以償成爲滄海的了。
可是這個時候誰都沒有想到,遠處的天幕上,忽然出現一隻巨大的手,那隻巨手生着黑毛,看着無比巨大,從雲中伸出,好像是就要一把抓住白茶。
這位尚在破境,哪裏是那尊一看便是滄海的修士的敵手。
西山妖君在猶豫要不要出手。正如風泉妖君和重光妖君所想那般,他和白茶并沒有私交,這個時候出手和不出手,要好好想想。
白茶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他也不清楚,更不清楚的事情則是,自己出手之後,能不能得到些什麽,要是能夠得到些什麽,出手也還好,要是不能,出手有什麽用?
畢方老祖和西山妖君一樣,都在看着那隻巨手,他是得到過白茶的好處的,這個時候出手,其實完全是應當的。
所以想了想,畢方老祖還是第二次出手了。
他大袖微招,天地之間自有一道磅礴氣機彙聚而來,就從圍繞在他身邊,磅礴妖氣,說的便是現在。
那道白色妖氣落到那隻大手之上,隻是一頓那隻大手下落的勢頭,并沒有完全将其斬開。
天地之間已經傳來了聲響。
“安分一些。”
這個妖土裏的妖君,除去青天君是實實在在和任何别的妖君交手都沒有絕對的可能落敗的那位,其餘妖君境界高低,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至少在現在那位展現出來的聲勢來看,畢方老祖遠遠不是他的敵手,不止不是他的敵手,隻怕那位殺心一起,就連他都很有可能會死。
因此畢方老祖便真的沒有再出手。
他深吸一口氣,什麽都沒有說,什麽都沒有做,就此罷手而已。
他隻是眼睜睜看着那隻巨手落下。
平南妖君喊了一聲西山,西山轉頭,平南抽身而退,意思很是明顯,接下來要靠他替他頂一頂。
西山妖君嗯了一聲,血色刀光便出現在那位風泉妖君身前,第二道刀光是沖着重光妖君去的。
西山妖君自認不是那隻巨手的對手,沒有能出手。
反倒是平南妖君,看着那隻巨手笑道:“這又是那尊在水裏藏了幾百年的老王八?”
這妖土裏,沒有幾位大妖有平南妖君這個資曆了。
當然,也沒有幾個人有他這個境界。
他看着那隻巨手,沒有多說,提着長刀便沖着那隻巨手一刀劈去,隻是一瞬而已。
刀光和巨手相遇,隻是一瞬間,刀光便将那隻巨手斬開。
這巨手自然隻是法相,平南妖君清楚的很。
“平南,你在葉修靜的那個碗裏待了這麽多年,境界沒漲,脾氣倒是變得臭了些。”
那道聲音出現在天際,但是那尊妖君在什麽地方,卻不是旁人知道的。
至少西山和風泉以及重光三位妖君眼裏,是看不到的。
“少說廢話,我一直不明白,你們這些老王八怎麽就喜歡和小輩過不去呢?”
平南妖君滿臉都是譏笑之色。
那天幕已經沒有聲音傳出來了,但是平南妖君提着刀,刀光在天幕之中,時不時出現。
平南妖君雖然是和白茶有過約定,但誰都知道,真到了關口,他絕不會拼死一戰。
……
……
雨霧林的水是來自一條叫做落河的河流,這條河其實也是一種魚妖的栖息地。
但是那魚妖一族境界不算是太高,因此很少有人害怕他們。
就在畢方一族有着這麽一場精彩紛呈的大戰的時候,有一條小船沿着落河緩緩而行,船上隻有三個人。
兩男一女,兩個男人都是一身白袍,那個女子還是照舊在船艙裏,兩個穿着白袍的男人看着那邊遠處天幕的戰事,沒有人先說話。
葉長亭忽然問道:“青天君真怕李扶搖被人殺了?”
朝青秋臉上滿是笑意,“世間有很多有趣的人,青天君這個人就是特别有趣的一個,你要是在他面前擺出選擇,是要選擇他自己的閨女還是選擇成爲妖帝,他肯定選自己的閨女,再把那成爲妖帝的選擇改一改,再給他選,也是如此。”
“既然整個世間的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比不上他的閨女,他怎麽又舍得讓他閨女傷心?”
朝青秋說起這些話的時候,眼裏有些古怪的笑意,“你呀,要是也有個閨女,估計就能感同身受了,不過你這個性子,找到個喜歡你的女子都難,至于閨女……”
葉長亭不爲所動,隻是看着朝青秋,然後說道:“白茶和你有舊?”
朝青秋搖頭說道:“沒有。”
朝青秋說道:“那你來這裏做什麽?”
朝青秋說道:“釣魚不行?”
說着話,朝青秋甚至還從船艙裏拿出一根碧綠的魚竿,看上去便真的要釣魚。
葉長亭臉色如常,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其實早已經是知道朝青秋的性子了。
朝青秋說道:“青天君最喜歡吃的東西是涮羊肉,那羊肉是什麽,你知道嗎?”
葉長亭不關心這些東西,當然也不知道是什麽,但是光是從青天君這個人的性子去推斷,也知道那肯定是好東西。
朝青秋說道:“天底下最好吃的羊肉是白澤一族。”
這種上古異獸,隻有青天君這樣的人,才有能力,且有想法用來做涮羊肉。
朝青秋繼續說道:“白澤一族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出過大妖了,這才隻能讓青天君如此肆無忌憚的吃着肉,不過換句話來說,要不是青天君喜歡這個涮羊肉,白澤一族隻怕是很多年前便已經不存于世了。”
“因果這兩個字,向來不好說清楚,沒有青天君,隻怕就是沒有白澤一族存在于世間,有了青天君,他們白澤一族出了一位大妖,也要來找他的麻煩,你要是青天君,肯定也不知道該怎麽選。”
葉長亭沒說話,這種事情反正落不到他頭上。
但是他也是個很聰慧的人,隻是一瞬間,便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白茶便是白澤一族。”
朝青秋沒有正面回答,隻是笑道:“說到底,都是沒有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