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出現了一尊佛像,那尊佛像便是大雄寶殿裏的那一尊,那一尊佛像沒有面容,是佛教的立教僧。
關于立教僧的傳說,一直不少,但是時間太過久遠,已經無法考證,至于立教僧爲什麽不曾擁有面容,更多的說法,則是因爲立教僧當年鎮壓了許多邪魔,在和某些強大的邪魔戰鬥的時候,毀去了面容。
那盞燈籠便是那個時候便有的。
此刻立教僧的佛像出現在天際,還提着一盞燈籠,更是讓雲端的衆位聖人都吃了一驚。
葉聖神色平靜,看着這一尊佛像,不曾有過懼意,隻是平靜問道:“慧稠聖人何至于此?”
聲音不大,傳遍靈山。
隻是好像是多此一問,他們這些聖人在此地不曾離開,便已經是對佛教的挑釁。
慧稠僧沒有開口,這種事情,講道理注定是沒有用的,既然無用,那也不用講道理了。
在葉聖開口之後,那尊佛像便已經擡手朝着雲端的聖人們壓了過來。
既然要打,那便出手,不需要再多說多做什麽了。
葉聖沒有出手,先出手的是甯聖,他的那點朱砂落到了雲海之中,正好朝着那尊佛像的手掌而去,一路之上,不知道染紅了多少雲海,在此刻看着,别有一番景象。
那尊佛像的大手落下,遇上那一點朱砂。
雲海炸開,雲端之上動蕩不已!
朱砂染紅,破開那隻大手,繼續朝着天上而去,看樣子是要到那尊佛像之前,将那尊佛像徹底破開,但是這個時候,那尊佛像另外一隻手裏提着的燈籠不知道怎麽便開始發光。
金光四射!
将甯聖那點映照天際的朱砂硬生生都逼退了。
“噗!”
甯聖一道鮮血噴出,整個人的臉色變得蒼白不已。
僅此一瞬,這位聖人便身受重傷。
那點朱砂也回到了甯聖身側。
而那尊佛像還是立在雲端,看着是否浩瀚,妖族大妖們,常常喜歡撐開天地,以一座高達數百丈的法相對敵,但是比起來現如今的這尊佛像,卻是要顯得嬌小很多,看着便覺得兩者并不相同。
葉聖沒有說話,靈山這數千年來,從沒有被人攻破過,原因一直不明,但是從今日來看,既然會有一尊佛像出現,指不定這之後又會出現什麽。
反正不管出現什麽,看起來都可以算是靈山的古怪之一。
葉聖伸手,說了個請字。
他說請,自然不是要親自出手,之前和趙聖一戰,誰也不知道葉聖到底有沒有受傷,但是想來能将趙聖打成重傷,想來。
周夫子微微蹙眉,但還是将那本儒教天書取了出來,天書在手,他随手一揮,便是一道磅礴金光從雲端生出,沿着之前那點朱砂,朝着那尊佛像而去。
雖然是同樣的手法,但周夫子的境界,卻不是甯聖可以比拟的,因此很快很快,那道金光便簡單直接的将那隻大手斬開,朝着那佛像的胸膛而去。
又是一瞬間而已,金光穿透胸膛。
那尊佛像看起來快要消散在這裏,但是很快很快那盞燈籠金光大放,和周夫子的這道金光相遇,就此消散在雲端。
周夫子負手而立,看着那盞燈籠。
那盞燈籠當然不是實物,但是僅憑這樣一個法相便把他的金光破開,已經足以可見強橫之處了。
葉聖的眼神越發的冷漠,看着那盞燈籠。
雲端的聖人們都知道,那盞燈籠一定和靈山上的那一盞有着諸多關聯,但是沒有人想得到它竟然如此古怪。
周夫子沉聲道:“今日之事,似乎還須葉聖出手。”
說來說去,最後又把這個事情抛回到了葉聖身上,周夫子這是想要看看,葉聖在和趙聖大戰之後,還有幾分能耐,也是想要看看這燈籠到底有多古怪。
葉聖也不說話,隻是伸手在雲裏再畫了一個圈,之前他畫過一個,諸聖便見到了一個雲海巨人,這一次他又畫一個,不知道會是怎麽樣。
金色的絲線在雲端纏繞成一個圓圈,然後不知道爲什麽,那裏面什麽都沒有,隻是一片虛無,看着很是古怪。
圓圈緩緩朝着那尊佛像而去,往前走了很遠,便忽然變得十分巨大,看起來是要将那佛像吸入那個圓圈之間。
葉聖果然不愧爲道門教主,一身道法層出不窮,遠遠不是一般聖人能夠比較的。
就好像現在這般,這個圓圈,在場的所有聖人,竟然沒有一個人能看出根腳。
那尊佛像遇到那個圓圈,隻是僵持了片刻,便直接被那個圓圈收入其中,隻有那盞燈籠還在。
那盞燈籠放着金光,抵禦葉聖的道法,兩者相持不下。
就連葉聖這樣的人物,竟然都拿它不下!
就在雲端諸位聖人心思各異的時候,慧稠僧出現在了雲端,他看着雲端這些個聖人,先是雙手合十,然後溫聲說道:“雲端無事,靈山也無事,諸位離去吧。”
說完的時候,慧稠僧人還是神色平靜。
葉聖看着遠處的金色圓圈消散,倒也平靜,直白問道:“這便是靈山的那盞燈籠?”
慧稠僧笑道:“燈籠不離靈山,諸位請回。”
葉聖沒有說話,周夫子倒是拱手行禮,認真道:“叨擾靈山,這便回了。”
之前雲端聖人達成的協議畢竟隻是在拿到燈籠之後才生效的,如今一看拿到那燈籠實在是有難處,周夫子便想退走了。
張聖早已經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聽到這句話之後,第一個轉身,很快便消散在雲端。
周夫子把儒教天書别在腰間,今日之事,完全說不上是已經大動幹戈,不過是試探兩字而已。
從佛教立教到現在來,不知道有了幾萬年,從來沒有人将這燈籠帶走過,今日他們帶不走,也不算是什麽不可接受的事情。
葉聖看了周夫子一眼。
“慧稠聖人若是某日改了想法,我在雲端等你。”
周夫子消散在雲端,隻留下這麽一句話。
儒教兩位聖人離去,便宣告着這件事的完全結束,道門這邊有甯聖受傷,而梁亦不過才入滄海,僅憑這三人,應當是對付不了靈山的。
葉聖看着那盞懸在天空的燈籠,也沒有多說,很快便離了此地。
甯聖随即離去,梁亦最後。
慧稠僧站在雲端,低呼佛号,“阿彌陀佛。”
……
……
天明亮了起來。
李扶搖的臉色也好看了很多,禅子在遠處也念完了好幾卷佛經。
天邊出現了一道金光,葉笙歌便站起身來。
之前便是一道金光,差點要了她和李扶搖的性命,如今又有一道。
一個身穿道袍的中年道人出現在這裏。
是葉聖。
葉笙歌松了口氣。
葉聖溫聲說道:“趙巢甫已經關到了鎮妖碗裏,之後如何,便有你自己去做。”
雲端諸位聖人都以爲葉聖不殺趙聖是因爲他身爲道門聖人,不可随意殺之,哪裏想得到,葉聖不殺趙聖的真正原因是想把趙聖留給葉笙歌處置,她雖然此刻還是春秋境界,但是葉聖很清楚,要不了多久,葉笙歌便能成爲滄海修士,到時候趙聖生死,便要由她自己決斷了。
葉笙歌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她和葉聖之間的感情十分微妙。
葉聖說道:“你身後雙翼也好,還是妖血也好,等到了登樓境便能夠收放自如了,你血脈強大,以後入雲,再打磨個數百年,爲父也不是你的敵手。”
葉聖這輩子從不說自己不如誰,但是面對葉笙歌,還是坦然說了句自己不如她。
葉笙歌說道:“我要去靈山。”
“我知道,所以我沒有拆掉它。”
這句話一半的原因是因爲靈山不好拆,另外一半的願意便是因爲葉笙歌。
梁亦就葉笙歌一個親人,葉聖一樣如此。
他行事除去爲了道門之外,很大程度也要考慮葉笙歌。
說完這些之後,葉聖把目光放在了李扶搖身上。
小園城一戰,李扶搖依靠那些劍仙的劍氣,幾乎能夠和他相持不下。
李扶搖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威壓,但是他還是站了起來。
對于葉笙歌和李扶搖之間的關系,葉聖知道一些,但是不多,隻不過他也不太在意。
屬于聖人的威壓充斥在街道上,讓許多碎石已經成了齑粉。
李扶搖作爲這些威壓針對的對象,更是最難受,他的腰差點便要彎下去。
身上的那些傷口重新滲出鮮血來。
很快便将那身才換上的青衫盡數染紅。
當日若是沒有那些劍氣,李扶搖也不會是葉聖的敵手,隻要葉聖有心,看一眼李扶搖,李扶搖便自然而然的要死了。
葉笙歌沒有什麽表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但對于李扶搖來說,那就是過了很久很久。
“你的那柄劍還要嗎?”
長街上響起了葉聖的聲音,葉聖撤去那些威壓,隻是淡然的這麽問了一句。
劍十九是李扶搖的第一柄僞本命劍,在北海所得,算是除去青絲之外,第一柄主動認他爲主的劍,所以他對劍十九很有些執念。
隻是這柄劍此刻就在葉聖的鎮妖碗裏,想要奪回來,不僅是要成爲滄海境界那麽簡單。
李扶搖咬牙說道:“有朝一日,扶搖親自向葉聖讨要。”
葉聖面無表情,隻是輕描淡寫抛下一句話,“但願真有這一天。”
禅子一早便看到葉聖來了,正想行禮的時候,葉聖便已經搞出了這麽一手,這讓禅子不得不噤聲,此刻想開口的時候,葉聖便又準備離去了。
說完那句話,葉聖他看了一眼葉笙歌,整個人便一閃而逝。
就像是從來都沒有來過一樣。
李扶搖才松了一口,但很快長街上便出現了第二道身影。
聖人梁亦!
禅子看着梁亦,對其認真行禮,喊了一聲見過梁聖,梁亦轉頭看了一眼禅子,眼裏沒有什麽情緒。
這位換做普通人,是要稱呼梁聖的人,此刻出現在長街上,隻是拿出一粒金丹,放在葉笙歌手心。
這是雲端的好東西,就連葉聖也沒有想着特地帶着,隻有他這個做師父的,才一直惦記着自己的這個徒弟。
葉笙歌攤開手,示意再要一顆。
梁亦怎麽不知道葉笙歌的想法,隻是闆着臉說道:“隻有一顆。”
葉笙歌也不追要,隻是往前走了好幾步,直接塞進了李扶搖的嘴巴裏,這才回到梁亦身旁。
梁亦一臉心痛的表情,顫顫巍巍從懷中拿出另外一顆金丹,放在葉笙歌手心之後,這才說道:“師父這些日子在雲裏,老是在做夢,夢裏老是出現同樣的場景,那是師父種的一顆白菜,被一頭豬拱了。”
“師父在雲端種菜,怎麽會有豬?”
葉笙歌面無表情的說道:“那頭豬叫做飛天豬吧。”
梁亦哈哈大笑,但很快便斂去了笑容,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李扶搖一眼,隻是小聲說道:“靈山上有些古怪,遇事不要逞強,那兩個和尚有些邪門。”
葉笙歌沒說話,禅子就在遠處。
梁亦說完之後,拉着葉笙歌往前走了幾步,平靜說道:“這次道門和儒教都沒能奈何那些和尚,不是因爲這盞燈籠真的有那麽厲害,隻是不想讓那幾位用劍的摻和進來而已。”
葉笙歌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雲端裏的事情,不是他們還在人間的修士能夠明白的。
梁亦揉了揉自己這寶貝徒弟的腦袋,輕聲說道:“局勢早已經變了,今日昨日,大不相同了。”
這隻是梁亦的感歎,并沒有什麽實際意義。
給完金丹之後,梁亦也很快離去,還是沒有看李扶搖哪怕一眼。
咽下雲端的金丹,不管是李扶搖還是葉笙歌,傷勢都已經好了很多。
禅子想要說些什麽,手裏的燈籠卻是已經飛了起來,有一道金光從燈籠中生出,然後聚雨城裏便生出了一條金光大道。
起點在燈籠這邊,終點自然是在靈山。
禅子雙手合十,整個人的神情顯得十分虔誠,他看着李扶搖和葉笙歌,認真說道:“師祖請兩位上山了。”
葉長亭此刻就在城裏,看着這條大道,這位劍仙不發一言,神情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