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雨城,夜幕深沉,加上瓢潑大雨,街道上更是往來無行人。
這座佛土邊境上的重要城池,裏面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修士,沉斜觀便位于城中的東邊,占地頗大,紫雲真人貴爲如今的邊境第一人,境界高妙,手下的沉斜觀自然也是這邊境最爲大的一個宗門。
宗門太大,便容易出事,就好像幾月前,觀主紫雲真人的兒子和法能發生的不快,之後那個不會修行的觀主之子,便死了。
這件事讓紫雲真人十分惱怒,一番探查之下發現就是那法能下得毒手,于是那位紫雲真人便請來了謝曲這個邊境十人之一,想要他去斬殺法能爲自己的兒子報仇,爲了不讓這件事情鬧大,他甚至又托好友曹役去斬殺謝曲。
對于謝曲,紫雲真人一直看不入眼,但是曹役,卻這一直是紫雲真人最欣賞的年輕人,一來是因爲曹役年輕,二來是曹役即便是練劍的,但是也殺了很多劍修,他們兩人之間并沒有什麽隔閡,因此才能成爲至交好友。
所以這次請曹役出手,紫雲真人異常放心,可誰知道,曹役直到如今都還沒有回來。
按着時間推算,現在紫雲真人怎麽都應該回到聚雨城中和他相見,可是紫雲真人左等右等,就是等不來曹役的回信。
紫雲真人今年年紀已經很大了,雙鬓早已經染白,平日裏喜歡穿着一身紫色道袍,上面繡着一朵朵紫雲,道号的由來便是如此。
至于當年那位老觀主給取下的道号,紫雲真人早已經廢棄不用了。
等了許久之後,紫雲真人決定不再這樣等下去,于是他便離開了自己的禅房,朝着觀主某處走去,那是一間偏僻的房間,在藏書閣之後,很是不起眼,就連觀中弟子,都不曾在意過。
隻有紫雲真人知道這裏面的玄機,他來到門前,敲了敲門。
然後推門而入,門内有個同樣是穿着道袍的道門修士,隻是那人一身灰布道袍,顯得要平凡許多。
而且容貌并不蒼老。
紫雲真人來到那人身前坐下,開門見山說道:“我讓曹役去殺謝曲,不知道爲何,曹役至今都還沒有回來見我,你也知道,曹役的劍在聚雨城裏,除去我和那人之外,沒有人能勝過,可我們即便能勝過,也不一定能殺死他,他此刻都還沒有回來了,是不是出事了?”
那個道門修士想了想,“會不會是客棧裏的那個老東西把曹役殺了?”
紫雲真人搖頭道:“曹役知道這邊境的規矩,也知道那老東西的規矩,應該不會去惹他,不會是他出手。”
那人說道:“那除去那老東西之外,還有何人能殺曹役?”
紫雲真人想了想,然後說道:“會不會是之前在邊境出沒的那個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用劍的,但是跟着他的那個老人卻是懸着劍的。”
那人皺眉道:“那人從靈山離開,在邊境一閃即逝,應當不會久留才是,要真是他,别說是曹役,就算是客棧裏的老家夥都要死,絕對不會幸免。”
紫雲真人悚然一驚,“那一位當真有這麽厲害?”
“當年在白魚鎮的時候,那人還是個春秋修士,便能攔下一位登樓,現如今,隻怕早已經邁過了春秋,入了登樓,他要殺人,邊境一座城,沒誰攔得住他,曹役濫殺劍修的事情若是被他知道了,自然也難逃一死。”
紫雲真人聽到這裏,深吸一口氣,不再多言。
這件事要說還是得從幾個月之前說起,當時聚雨城裏來了白袍男人,不知道是什麽身份,反正跟在他身後的是個用劍的老人,當時曹役便想要去找那老人問劍,可是還沒等他真的行動,那白袍男人和那老人便已經不見蹤影,想來應當是離開了這邊境,他們出于慎重的想法,隻是查了查那個白袍男人的身份,查到之後才發現那白袍男人是從靈山下來的,而上靈山之前,卻是山河那邊的劍士。
山河那邊,劍士的世道不同如今,已經多了好些練劍的人,但是說到底,能夠有名聲的,還是不多。
但那個白袍男人絕對算一個,不僅僅是因爲他姓朝的緣故,還是他幾次出劍,都算是十分了不得的戰績。
“早已經确定,當年朝青秋斬了一縷劍氣在劍山前,爲劍山守山,後來李扶搖登山的時候,那縷劍氣便離開了劍山,直到如今,都還活着,名字就叫朝風塵,他現在既然是個登樓劍士,那就要格外小心,六千年前,劍仙柳巷将自己一分爲二去尋找成仙的秘密,最後死了一個,另外一個竟然也是入了滄海,之前在洛陽城甚至還在雲端出劍,這位朝風塵,未必不是第二個柳巷!”
别說佛土這邊消息閉塞,就連山河那邊,其實知道這些事情的人也不會太多,可偏偏這個道門修士說起來便覺得好像是如數家珍一般。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他若在邊境,曹役又恰巧死在了他的劍下,那便什麽都不要管了,老老實實該做什麽做什麽便是,不要壞了聖人們的謀劃,但要不是他,咱們就得查一查到底是誰來了。”
“劍山上現在有周青陳嵊許吏三位登樓,應當是還沒有下山,學宮那邊,聽說蘇夜已然開始整頓,應當也不會攪和,那剩下的登樓修士裏,難不成是林紅燭來了?”
說到這裏,就連那道門修士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魔教教主林紅燭,那可是山河裏登樓境中的佼佼者,在觀主成聖之後,子坡林紅燭已經是穩坐前三的位子了。
那劍山上的幾位登樓大劍士,都不一定能勝的過他。
紫雲真人皺眉道:“這位魔教教主來這裏做什麽,佛土的事情,謀劃了百年,經得住如此嗎?”
道門修士默然不語,隻是看着窗外的雨景,沉默了很久,然後說道:“我要寫封信入雲去。”
寫信入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