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站在門前,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想要離去,現在他們已經能夠确定,這院子裏的那位就是一個妖女,既然是妖女,就要把她打殺了,這就是他們的想法。
山精害人的事情,很多年前曾經發生過,但是并沒有持續太久,這就是因爲他們始終衆志成城,不害怕這些妖孽。
時隔多年,這秋風鎮有出了一個妖孽,他們很快便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所以并不害怕。
而且李扶搖這三年裏給他們留下的影響還算是溫和,他們不認爲李扶搖是個不好說話的人。
所以此刻他們就待在門前。
李扶搖看着他們,沒有做太多事情,他站在院門處,院子裏葉笙歌已經落了下來。
就看着他的背影。
李扶搖對妖族并無太多仇怨,畢竟他在妖族還有朋友,比如風呂,比如青槐。
當然他也殺過很多妖修,這都是因爲他們想殺他,或者是想做些壞事,反正李扶搖對妖族還算是沒有惡感,而葉笙歌,怎麽看都算不上是個妖。
她體内雖然有些妖族血脈,但是她從生下來開始,就一直在修道,之後偶爾出手,也殺過不少妖族,就拿在霧山裏那一次來說,她對于人族,絕對是有功績的。
這種事情自然不是這些生活在俗世裏的百姓會知道的,但是這不意味着他們就可以随口叫葉笙歌妖女。
李扶搖有些憤怒,但在很努力的克制。
“她不是妖,相反,她還殺過很多妖。”
這是他要說的第一句話。
所以說很認真。
李扶搖看着這些人繼續說道:“你們即便知道這座山河的北方有片妖土,但絕對沒有機會去看一看,你們自然也見不到那片土地上的妖族們,也不明白人族和妖族的戰争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這六千年來,人族因爲和妖族一直維持着均勢,所以兩邊一直沒有經曆過大的戰争,但是這些年裏,死在妖土的修士很多,劍士更多,而有些潛入山河的妖族,也會被人族格殺。
沒有大的戰争,但在平靜的湖面下有很多暗流湧動。
事情也有大的,就好像是當年的朝青秋在北海斬殺北冥,後來又在妖土和很多大妖血戰,這都是證明人族和妖族并不友好的證據。
“你們一直都是被守護的人。”
李扶搖生硬的說道:“她就是守護你們的人。”
“是人不是妖。”
延陵王朝一直想擺脫學宮的控制,那是因爲那種被人操控的感覺并不好受,但是有一個很現實的事情一直擺在他們面前,那就是當人族和妖族一旦開戰,最後守護這座山河的,一定是他們這些山上人,也隻有他們才有能力,人類的大軍,在妖族如潮水一般的攻勢下,會不堪一擊。
修士一直都是這座山河的守護者,雖然在沒有戰事的時候,才讓人覺得隻會欺壓這些世人。
李扶搖說了很多話,不是有感而發,而是這三年裏說的每一個故事裏他想表達的東西。
隻是那些百姓好似仍舊無動于衷。
這是個邊陲小國的小鎮子,相對而言好似沒有别的地方那麽害怕這個世間的修士。
所以他們舉着棍棒,時刻想要沖進去。
“李先生,你說了這麽多,但是你知不知道,這些妖怪是要吃人的!”
妖怪吃人,就是已經在他們腦海裏根深蒂固的東西了。
十分可怕。
李扶搖忽然明白了,那就是不管與他們說些什麽,都是無濟于事的,所以他閉上了嘴,往後退了一步,這便走進了院子裏。
院子是他買的,他有地契,任何人都磨滅不了這個事實,他就站在這院門裏,看着這些人,隻要誰想要沖進來,便要接他一劍。
有個身材高大的漢子,咬了咬牙,就要往裏面沖去,但是就在他要踏上台階的時候,雙腿一軟,便跌倒下去,所有人都沒有看到他是怎麽摔的,隻看到他的雙腿開始流淌鮮血。
李扶搖看着他,也看着在場的衆人。
神情平靜至極。
一群普通百姓,想要進這個院子,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用人命去堆,也是如此。
修士和凡人,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哪怕是最弱小的修士,都不會是這些人能夠抗衡的。
“想死都可以試試。”
李扶搖一直都不是個好說話的人,他那些年經曆的事情,早已經讓他養成了一種特别的性格。
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清楚的。
他們覺得李扶搖很好說話,但實際上他要殺人的時候,絕對不會是那樣的。
李扶搖不再理會他們,隻是關上了門。
走到了院子裏。
留下門外的那些人,不再理會。
葉笙歌就在這院子裏。
李扶搖盯着葉笙歌,看着她身後生出的翅膀,平靜說道:“我覺得,也沒什麽不好,他們要是覺得不好,就不要理會他們了。”
說到寬慰這件事,李扶搖的确不太擅長,隻是葉笙歌這樣絕頂聰明的女子,是不需要人寬慰的。
她看了眼天空,沒有說話。
李扶搖想走過去抱抱她,但有發現沒有什麽理由,而且葉笙歌想來也沒有這麽脆弱。
“我有些累了。”
葉笙歌說了句話,李扶搖想張口安慰些什麽,但也還是沒有說出口。
……
……
秋風鎮的所有百姓都聚集到了院門外面,整個小鎮便顯得空曠起來,再沒有任何的人影。
在秋風鎮外,有條不算是寬敞的官道,是秋風鎮通往外面世界的必經之路,當然來,也隻能走這一頭。
此刻這官道上駛來了一輛馬車,趕車的人是一個少年,那少年生的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看着便是極爲舒服。
車廂裏坐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捧着一卷書,正在低聲讀者。
這官道不算是太平整,因此這走一段路便要覺得颠簸一段路,給人的感覺異常不好,隻是這坐在車廂裏的中年男人隻是捧着書,并未有如此感覺。
“水先生,這一次我們從書院出發,爲什麽要坐馬車,浪費了這好些時間。”
水先生聽着這話,隻是說道:“葉笙歌那位道種在秋風鎮,這是儒教上面花費一年時間才打探出來的消息,咱們再花一年如此而來,自然是爲了不驚動風聲,之前道門已經有人嘗試過怎麽去殺那妖女了,自然會讓他們提高警惕,隻是他們不離開此地,便是找死而已。”
那少年看着前面隐隐約約便能見到的秋風鎮,想了想,然後問道:“先生既然要出手殺人,那便是不是得再小心一些?”
水先生放下手中的書,平靜說道:“那妖女斷然不可能走脫,這一次,咱們便一定要将其斬殺在這裏。”
儒教花費整整一年時間,将葉笙歌的落腳點找到,這才請了他出手,這一次是儒教的謀劃,便是爲了确定萬無一失。
少年笑了笑,不再說話,旁人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在車廂裏的這位水先生,就是他們綠水書院這數百年裏最爲出彩的讀書人,本來這位水先生是有可能進入學宮,更是被之前那位綠水書院的院長大人說成是有可能成爲今後學宮掌教的有力人選的,可是尚在少年時候的水先生便已經表露了不願意離開綠水書院的想法,那位書院的院長大人也沒有辦法,最後也就隻能讓水先生就待在書院裏。
本來以爲這樣一定是會影響那位水先生的境界的,可誰知道,水先生竟然在綠水書院,修行的時候,也是走得極快,很快便成爲了一位春秋修士,在這之後,便沒有什麽消息出來,在綠水書院閉關兩百多年,這一次出現在山河裏,就是要去擊殺那位道種。
要是此事一成,别說其他的,這位水先生便算得上是一舉成名天下知了。
一舉成名這事兒,當然隻是想想,殺了葉笙歌也隻能緘口不言,不然要是被那位葉聖給知道了,下場如何,不言而喻。
臨近秋風鎮,馬車便慢了下來,以這位水先生的目力自然能夠看到這鎮上幾乎所有百姓都彙聚到了遠處的小院前。
少年看着這一幕,疑惑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水先生皺眉道:“殺葉笙歌這件事雖然是勢在必行,但是不管如何,都應當要隐秘才是,這如此多的百姓,即便是當着他們斬殺了葉笙歌,也不能保證他們守口如瓶。”
少年點頭道:“水先生所言正是,咱們不能此刻出手,要不然等到天黑如何?”
小鎮裏局勢不顯,自然便隻能先看着。
因此這架馬車便停到了街道某處,靜靜的看着遠處的光景。
……
……
李扶搖又一次出現打開院門。
看着那些不願意散去的百姓們。
之前那個被一劍斬到雙腿的漢子已經被安排到了後面,此刻在他身前的,是一些女子。
李扶搖皺了皺眉。
“我覺得這種事情,最好不要讓女子陷入其中。”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們的眼睛裏出現了好幾道劍光。
随着劍光出現,有好些百姓倒了下去,沒有死,但都站不起來了。
“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但你們要是真想要她的命的話,我會先要你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