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笙歌将體内的那壓制妖血的符箓震碎之後,一整條小巷便出現了一副駭人景象,她站在李扶搖的身後,腳尖一點,便懸在了半空中,身後生出一對極爲魅力的雙翼和一條很長的尾翼。
在風雪中,葉笙歌的這個樣子,讓人在遠處看來,便是十分心馳神往。
李扶搖一劍斬去,劍光在風雪裏穿過,更是在小巷兩旁的石牆上留下了好些溝壑,但是這幾道劍光,都并未能将他老道士斬中,那個老道士的道袍之前被他劃開了一道口子,之後便拿出了拂塵,有那拂塵在手,李扶搖的劍光都不能近身。
李扶搖手裏的青絲青光大作,有一道劍罡起于他身前,然後落到那老道士身前,隻是劍尖尚未能夠刺向那老道士的胸膛,那老道士便揮了揮拂塵,自有一股磅礴氣機将劍罡淫滅,李扶搖往後退去數丈,青絲劍在地面劃出一條長長的溝壑。
之前他斬孟晉的時候,是因爲體内還有那些個劍仙殘留的劍氣,才能以登樓境和他生死一戰,可此刻,劍氣已經消耗沒了,他就是個朝暮境,即便是有好些手段,那也是個朝暮境,和登樓境的老道士,相差不是一點半點。
這場大戰,即便是如同葉笙歌所說,會有五分勝算,可那五分勝算裏,有三分還是在她伸手。
他一個人,是怎麽都不行的。
李扶搖站定身子之後,想要去看一眼葉笙歌,但還沒有轉頭,便看到一道極爲絢爛光芒在他頭頂生出,接下來的一幕,便是李扶搖都有些震驚。
李笙歌帶着一雙羽翼,飛到了他身前,一雙羽翼往前一震,這條小巷裏的風雪便盡數向着那老道士湧去,僅僅是片刻,就早就了一副人力很難造就的景象。
小巷這頭,李扶搖和葉笙歌再見不到半點風雪,反倒還是小巷那頭,便都是風雪。
老道士此刻便被困在風雪之中。
葉笙歌神情漠然的扔出一條金色繩索,在風雪裏一番穿梭之後,便好似裹出了一個大雪球,而那老道士便在這大雪球之中、
金色繩索是捆妖繩,能夠捆妖,也困得了修士,按理說,這件法器的品階足以支撐起來困住一位登樓修士,但凡是都有例外,就好似這片刻之後的局面一般。
那老道士手中拂塵揮動,上面便好似有千條絲絮蔓延出來,從那些風雪的縫隙中伸出之後,就要去纏繞那條金色繩索,李扶搖當機立斷,揮劍斬向那些白色絲絮。
隻是當磅礴劍氣斬向那些白色絲絮的時候,卻隻是冒起一陣火光,卻是沒能有半點傷害到那些絲絮。
李扶搖看了葉笙歌一眼,後者搖搖頭,李扶搖心中明白,并沒有說什麽,隻是一劍不能功成,便往後退了幾步。
他還有一柄尋仙劍,要是拿出來,在這個時候一劍斬開,一定是能夠斬開那些千絲萬縷的絲絮的,但是既然葉笙歌告訴他不讓他此刻拿出那柄劍,那便隻好再放一放了。
葉笙歌的羽翼招展,便是這天地之間有數的強大道法,依着葉笙歌的境界和天賦,早已經到了施展道法并不用如何繁瑣的地步,所謂的意随心動,便是如此了。
風雪盡數卷入了那邊,葉笙歌卻沒有停下,她的那雙羽翼裏忽然便落入了一柄劍。
李扶搖一看,那是那柄明月劍。
葉笙歌用劍定然不及李扶搖,當年她用劍,也是因爲那柄木劍叫做桃花,後來劍都送了出去,她便更沒有用過劍了。
可是此刻,不知道爲什麽,明月劍卻到了她身前,看到這一幕,李扶搖果斷的切斷自己和明月劍的聯系,讓葉笙歌自己去施展。
葉笙歌不曾廢話,隻是羽翼再震,明月劍便如離弦之箭,掠過這半條小巷。
就對着老道士去了。
看着這一劍掠出的速度,李扶搖微微一怔,葉笙歌雖然不會用劍,但是這一劍遞出,隻占了一個快字。
這個世間,要想有所成就,便得把某一項做到極緻,出劍的速度隻要達到了極緻,那便也是極爲強大的劍招。
葉笙歌不是劍士,所以她不會什麽精妙的劍招,所以她揮出的這一劍,隻有快。
快到了極點。
快到了那老道士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柄劍便到了他的身前。
明月劍,劍身如明月,在風雪裏,很難被人發現,之前老道士被一劍斬開道袍,便是這柄明月劍造成,現如今又是這柄明月到了他身前。
老道士之前的心神都在怎麽破開這捆妖繩上,這個時候卻又看到一柄劍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他胸前,當即臉色微變,當機立斷,他将那些絲絮盡數都卷向那柄明月,明月的鋒利程度不及尋仙,似乎連青絲劍都及不上,因此被這些絲絮卷住之後,并不能一劍斬開那些絲絮。
但是在老道士把心神又放到明月身上的時候,有一道劍光落到了那個大雪球上面。
這是一道青色的劍光,在風雪裏看着可能不會太真切,但是不管如何,這都是一道劍光。
是劍光便會是有人出劍。
就如同現在。
那個大雪球被一劍斬開,磅礴劍氣彙聚到了一點,從大雪球上端斬了下來。
砰地一聲巨響。
李扶搖站到了老道士的身前。
他舉起青絲劍遞了出去。
……
……
然後那柄青絲劍刺中了老道士的胸膛,在如此近距離之下,他能夠很是清楚的看到那老道士臉上的褶皺以及藏着褶皺裏的驚訝情緒,驚訝和茫然,但是他很快便被拂塵打中,往後倒飛出去。
順便還吐了一大口血!
葉笙歌羽翼微動,從遠處飛來,接住了李扶搖。
李扶搖嘴角淌着鮮血,有氣無力的說道:“我覺得不太好殺。”
葉笙歌的衣襟都染了些李扶搖的血漬,但她并沒有在意這種事,而是看着那老道士說道:“要是這登樓修士都這麽好殺了,那這個世間都亂了。”
李扶搖苦笑道:“那你還要殺他,我覺得我們之前是能跑得了的。”
葉笙歌很自然的說道:“現在都能跑得了,隻是我不太想跑。”
“爲什麽?”
“因爲我不太開心。”
之前要殺這個老道士是因爲不太開心,這個時候要殺老道士,自然是更不太開心了。
這是一個往前遞進的過程。
隻是這不開心的原因,就是隻能是葉笙歌自己知道了。
……
……
秋風鎮裏風雪依舊,一定沒有人能夠想到,在這場風雪裏,竟然還有這麽一場大戰。
老道士被青絲劍刺了一劍,受了些傷勢,但是并不重,并不影響什麽,但是被一個朝暮境在身上留下了一劍,這對于那個老道士來說,是很恥辱的一件事,他修道多少年,不知道見過多少天驕,不知道和多少強者厮殺過,但是從來沒有一個境界比他低的人在他身上留下過傷口,哪怕是一道也沒有。
可是今日,他卻是被朝暮境的李扶搖在身上留下了一劍,自然顯得十分憤怒。
“你讓他生氣了,我們的勝算便多了一分。”
葉笙歌在空中低聲說道。
李扶搖說道:“我還有一劍之力,留在最後?”
被老道士擊飛,有八成是因爲老道士的境界的确高妙,他比不上,隻能敗退,但是差不多有兩成是因爲李扶搖想要讓老道士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一戰之力,而故意做出的假象。
“六分勝算,你要去拼出來一個機會。”
李扶搖和葉笙歌都是這個世間最爲驚豔的年輕人,有好些事情本來就不用仔細去說,隻需要說一些,便知道事情到底爲何。
就好像現在。
李扶搖知道戰局的關鍵還是在于自己,尋仙劍是這天底下最鋒利的劍之一,隻要葉笙歌拼出機會,李扶搖一劍刺出去,那麽就能斬殺老道士。
葉笙歌平靜說道:“我的法器不多了,不能都浪費在他身上,接下來,你把明月借給我,草漸青在遠端幹擾他的心神。”
李扶搖毫不猶豫,當即點頭。
葉笙歌看了李扶搖一眼,然後将他放在小巷地上,而她很快便召回明月,提劍飛向那老道士。
李扶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然後調動心神,牽引那柄草漸青在小巷裏掠走。
草漸青綠色的劍身在小巷裏十分刺眼。
白雪皚皚。
葉笙歌落到了老道士身前,對着那拂塵一劍斬出。
此時此刻,金色的捆妖繩已經寸寸斷裂,老道士胸膛處有些血迹,而他的眼神裏滿是冷漠。
看着葉笙歌舉劍斬向他。
老道士冷笑道:“找死!”
葉笙歌聽到了這句話,但是她就當沒有聽到這樣,隻是固執的舉起明月,狠狠的一劍斬了下去。
明月劍和拂塵的萬千絲絮相遇,就好似一劍斬到了水中,很快那一劍的威勢便被消亡,但是消亡歸消亡,看似軟綿綿的劍勢,卻是還在往下落去。
那是葉笙歌的意志,也是葉笙歌要去追尋的那一縷機會。
一絲能夠斬殺老道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