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子知道葉笙歌的性子,因此并不在意,他隻是有些疑惑的說道:“看起來你一點都不擔心這件事。”
葉笙歌說道:“既然不能躲,怕什麽?”
禅子感慨道:“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涉及生死,總歸是件大事。”
葉笙歌平靜的看着禅子,“就連你也看不透生死?”
禅子搖頭道:“言河聖人有句話說的好,誰也不想死,他不想,小僧不過才活了幾十年,自然也不想。”
禅子的這個答案很是普通,在禅子嘴裏說出來,即便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禅子說道:“說起來,他真的不太好過,這裏的修士都想殺他,等着他受傷,即便有你,也有人會嘗試,現在倒好,那位妖君要出手,這就是最大的劫難。”
葉笙歌聽着這番話,覺得有些意思,她挑眉道:“依着你看,經過這般磨難,成就是否會更大?”
禅子從來沒想過葉笙歌會問這個問題,他有些意外,但很快便說道:“即便如此最後一步也難。”
他說的難,自然是有些更深的意思。
他們都是年輕修士裏的翹楚,知道的事情比旁人更多,修行裏的很多秘密,對他們來說,都不算是秘密。
葉笙歌聽到這句話,沒有什麽表示,依着她的性子,對這些一向都不太上心。
“我沒有朋友,唯獨這一個。”
葉笙歌伸手在懷裏拿出一朵桃花,随意别在發間,不再說話,隻是緩緩向重夜走去。
禅子莫名覺得葉笙歌有些問題,他問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葉笙歌轉過頭,平靜說道:“我在想,要是霧山塌了,是不是所有人都會死。”
……
……
這座海底的皇宮,依着洛陽城的皇宮建造,除去那座大殿之外,還有别的宮闱,李扶搖去過皇宮,就是洛陽城裏那座,當然還是少梁城裏的那座。
雖然沒有全部逛過,但是之前說書爲生的時候,他也說過很多關于公主和民間讀書人的故事,知道那些故事,大多數都發生在湖畔,所以帶着尋寶盆,李扶搖便徑直去了宮裏的湖畔。
青槐被他牽着,兩人走的很快,因此很快便來到了那湖畔,在涼亭下站着,石桌上就有一件品階不錯的法器,李扶搖拿起來之後,發現是一支玉簪子。
于是便随手别在了青槐的一頭青絲上。
言河聖人的洞府,也就是這座霧山,這些年來,開啓的次數不少,但那些所謂的聖人住所,都不是真的。
言河聖人真正的住所,隻有集齊了三教最爲出彩的年輕弟子鮮血才能打開。
所以這座真正的聖人洞府,這才是第一次被打開。
裏面的法器,真不在少數。
青槐别着簪子,看着湖面裏自己的倒影,問道:“好看嗎?”
李扶搖認真點頭道:“你自然好看。”
世間的男子,不見得都是牙尖嘴利的,當不知道怎麽回答的時候,隻要認真的誇對方好看,那也就行了,基本上都沒有多大的問題。
果不其然,青槐微微一笑,果然很是滿意。
李扶搖看着湖面,說了幾句之前言河聖人死之前和他說的話,“三教合一,再加上妖族血脈,最後練劍,我不認爲能夠走到盡頭。”
青槐點點頭,“他是個瘋子。”
她知道的不多,但從之前那些事情裏,就讓她得出結論。
她喜歡一個人和讨厭一個人,顯得很是直接。
就像是之前她說她要打吳山河一頓一樣。
李扶搖說道:“他能把三教合一,融會貫通,也是了不起的成就。”
青槐不想在這件事上深究,她隻是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很顯然,在這之前,她便一直在爲李扶搖擔憂,擔憂的就是李扶搖的生死。
他要是死了,怎麽辦。
這件事青槐沒有想過。
因爲她不能接受。
“你能有什麽辦法呢?”
李扶搖看着青槐的眉毛,覺得很漂亮,眉如遠山這種說法,放在青槐身上,很相稱。
“我死了,我爹會知道。”
李扶搖難過道:“你死了,和我死了,又有什麽區别?”
青槐的生死自然能夠影響到很多事情的發生,青天君到時候動怒,指不定連李扶搖一起都殺掉了,要是朝青秋都動怒了,兩人一番生死相搏,到時候便不是簡單的兩位滄海之間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便是人族和妖族之間的戰事。
說不定因爲青槐的死,間接導緻人族和妖族戰事重開了。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青槐的性命很重要。
李扶搖說道:“他很強,可我不會死。”
說完這句話,留下還在涼亭裏的青槐,李扶搖沿着湖畔來到了一間大殿裏。
這間大殿,應當是爲某位公主所建。
裏面的布置,全部都是按着女子閨房來的。
霧山裏一直都隻是言河聖人一個人而已,他即便建造了這樣一座皇宮,也沒有想過要找幾個女子來填充宮室。
所以這個地方一直都空着。
李扶搖來到梳妝台前,看着那上面擺放着的女兒梳妝之物,都是些法器,且品階不低。
李扶搖本着甯濫勿缺的精神,把這些東西都給收了起來,然後在桌上看到了一行小字。
字迹和言河聖人一般無二。
上面随意寫着言河聖人的一些想法,如何三教貫通,如何才能長生。
字迹潦草,多是一些設想,并不嚴謹。
李扶搖很快便移開視線,看向了别處。
在這間大殿的别的地方,還有一件長袍,上面光華流轉,看着應當是一件法袍。
李扶搖想起胡月身上的那件法袍,想了想,也将其收好。
收好法袍之後,再看别的什麽,就真的再沒有什麽了。
李扶搖笑了笑,走出大殿,準确去往别的地方。
青槐還站在涼亭下,看着李扶搖沿着原路返回,她這才指着湖中某處,說道:“那裏有柄劍。”
李扶搖定睛一看,那遠處湖裏,果然有柄劍。
李扶搖說道:“言河聖人既然有這個設想,難不成還練過劍?”
青槐沒有什麽話說,隻是按住腰間的那隻角,想着一旦有什麽事情,她一定會告訴自己爹,李扶搖非要活着不可。
這隻千裏傳音,本來就是她的保命法器。
“我爹進不來,但是我爹有很多屬下。”
青天君擔憂青槐的生死,所以派了許多妖修進入霧山,仔細一算,真的不在少數。
“他們至少有一半人,是絕對效忠我爹的,到時候我讓他們出手,多些勝算。”
李扶搖知道不管自己說什麽,眼前的這個女子都不會在意,所以就直接閉上了嘴巴,往湖裏掠去。
他雖然已經有了不少劍,但是,一見了劍,李扶搖便要想着帶走,即便自己不用,也不能讓劍蒙塵。
除去皇宮大殿,别的地方,還真沒有什麽機關。
所以李扶搖很輕易的便把那柄劍拿了回來,劍身雪白,鋒利異常,光是看着那柄劍,便該知道這材質不凡。
李扶搖看到這柄劍,便想起了小雪。
青槐問道:“送給我?”
李扶搖有些意外,問道:“你想要?”
青槐點頭說道:“我帶着劍,以後好随時刺死你。”
李扶搖覺得有些無奈,“爲什麽?”
“省得你和别的女子眉來眼去。”
李扶搖知道這個世間的女子,大多都不願意講道理,自己娘親是這樣,青槐也是這樣,想着想着也就釋然了。
他把劍遞過去。
青槐随意接過,然後就收了起來。
“我離朝暮還有最後一步,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跨過去。”
青槐難得安慰道:“不要急。”
“不得不急了。”
李扶搖笑着說道:“我不太想死,所以我決定就在這裏破境。”
青槐有些驚訝,“你怎麽破?”
劍士破境和其他修士破境一直都不太相同,每一個境界要遭受的苦難,比三教修士都要多的多,縱然這也是戰力爲何要冠絕山河的原因。
“從太清到朝暮,我隻需要把靈府裏的劍氣往經脈裏卸去,然後再重聚靈府,沖開那道門,就能破開,隻是我身體好像出了點問題,靈府裏有缺口,而且還有兩座僞靈府,其中一座是我自己演化的,另外一座則是魏春至夫婦直接替我演化的,那裏面還有些劍氣,隻要我能把那些劍氣都帶走,十有八九都能成。”
青槐說道:“聽起來不簡單。”
李扶搖點頭道:“是的,動辄便會修爲盡廢。”
青槐搖頭道:“我覺得你不要這樣。”
李扶搖沒說話。
青槐看着他的眼睛,表達的情緒很是簡單直接,不要這樣。
李扶搖看着自己喜歡的女子眼裏的情緒,有些糾結。
“我會沒事的。”
“我不許。”
“你這又是不講道理。”
“說了,女子不用講道理。”
“可我的女人要講道理。”
李扶搖認真的看着青槐,平靜道:“講道理不是什麽難事。”
青槐搖頭道:“現在很困難。”
李扶搖說道:“我前面那麽多困難都走過來了,不會敗在這裏。”
青槐還有句話沒有說,倘若敗了呢?
敗了如何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