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笙歌是道種,是當之無愧的年輕一代第一人,雖然很少見她出手,但實際上絕大部分人都知道,葉笙歌的境界,比他們要高出不少。
這不是還說修行境界,而是些别的什麽。
反正不管怎麽說,除去西丘這樣的人,沒人願意在一對一的情況下對上葉笙歌。
即便是重夜。
他是朝暮境的修士,但就算是這樣,其實面對葉笙歌,他沒有幾分把握。
葉笙歌看着在場的大多數人,平靜道:“誰先來?”
西丘握緊了手裏的刀, 之前的那道血色刀光,已經是畢生的最強一刀,但還是沒能讓道種有半點驚慌,現在道種這個樣子,明顯是有了些怒意。
若隻有她一人,說不定就連畢羽都要沖殺過去,不管如何,先斬道種,都是值得的事情。
可是這邊還有禅子,這同樣是一位朝暮境。
面對兩位朝暮境。
即便是他們這些人,都有些難辦。
誰都知道,禅子絕對不會眼睜睜看着道種被人圍攻。
可是沒有人圍攻,誰又能在一對一的情況下讓道種敗亡?
重夜站在遠處,冷漠道:“真要打?”
葉笙歌不說話,隻是看着他。
若是真要打,現在已經被葉笙歌揭露境界的重夜,隻能是第一個出手,可是重夜真的能打得過葉笙歌?
不僅是那幾個妖修,就連在遠處的野修都看着這邊的光景,提心吊膽。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霧山的終極一戰。
氣氛很是壓抑。
顧緣拉着禅子的衣袖,擔憂問道:“要是真要打,誰會輸?”
禅子說道:“誰見過道種打架輸過?”
禅子雖然不常來山河這邊,但知道的太多,葉笙歌作爲年輕一代第一人,出道開始,便從未有人見過道種敗亡過。
葉笙歌負手而立,一身氣機攀至巅峰,無數四散的氣機就如同着一場場的聚風,吹拂這身旁的野草,身後的雲朵不知道爲什麽也開始離開這裏,開始露出藍天來。
重夜神色複雜。
光是這開始的氣勢,葉笙歌的境界便顯得要比他厲害太多。
掌心的玄雷翻滾,重夜往前走了一步。
那些黑色玄雷再度從天際落下,落在葉笙歌身側。
風起雲湧。
這是兩位朝暮境的修士對敵,卻又不是普通的修士。
一位代表着人族,另外一邊代表着妖族。
葉笙歌看着那些玄雷,不緊不慢拿出一把油紙傘,緩緩撐開,這把傘是當年她第一次下沉斜山被雨霧山的修士襲殺時所拿到的法器,名字倒也簡單,叫做桃花。
這把傘在雨霧山也是很不錯的一件法器,用來抗衡重夜的天雷,不是什麽問題。
葉笙歌舉着傘,傘面上時不時被玄雷擊中,但就像是雨滴落到傘面上一般,除去微微顫動之外,并未别的什麽事情發生,他們都知道,這把傘再如何堅韌都不可能面對這些玄雷而無動于衷,之所以無動于衷,那是因爲,葉笙歌本身就是一個朝暮境的修士。
有那股磅礴的氣機在,誰又能讓葉笙歌付出什麽代價呢?
畢羽看着這幅場景,微微失神,他問道:“若是葉笙歌真有這般強,誰還能敵得過她?”
有些人沒有聽見這句話,但風呂聽見了。
他是妖土最爲出彩的年輕人之一,他看着這幅場景,無奈道:“道種嘛,有這麽強,好像也很正常。”
“要是說還有人能勝過她,我覺得是那個小子。”
說着這話,風呂有些開心,那個小子好歹也算是他的朋友。
畢羽也知道風呂嘴裏的那個小子是誰,他有些疑惑的說道:“那人練劍不過短短十數年,就能戰勝葉笙歌?”
風呂譏笑道:“要是光憑時間來看,青天妖君便該是這妖土最弱的大妖?”
對的,修行路上,時間隻是其中一項,并不能決定所有事情。
畢羽說道:“可現在他不在。”
李扶搖和胡月兩敗俱傷,之後差點被重夜襲殺,現在已經落到了溝壑裏,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那樣記仇的小子,怎麽可能會就藏在某處呢?”
風呂說着這話,卻是看着青槐。
他更願意相信,李扶搖現在不出來,隻是怕青槐。
平日裏當然不怕,可是這個時候,他身邊可是還有一個女子。
李扶搖怎能不怕。
要是這麽就出來見了青槐。
怎麽說的清楚?
好像這才是李扶搖現在覺得最難辦的事情。
“我倒是想看看他被女子追着打的場景。”
……
……
草原裏有一道被劍罡斬開的溝壑,李扶搖和蘇潭就站在溝壑下面的一處平地上。
李扶搖按着青絲劍柄,聽着外面之前傳來的那聲鳥鳴,然後沉默的看着上面,靈府裏的劍氣已經盡數充盈,傷勢好了不少。
此刻他要是出去,就算是面對重夜,李扶搖一樣會覺得自己不會落敗。
但他就好像是風呂說的那樣,不敢出去。
不是怕重夜。
而是怕那個女子。
蘇潭看着李扶搖的神情,擔憂道:“你怎麽了?”
李扶搖看也不看她,隻是說道:“我遇上麻煩了?”
蘇潭以爲李扶搖說的是之前那隻巨鳥,想着他怎麽也該是一位曠世不出的大妖,肯定十分厲害,李扶搖應對不來,也算是很正常。
她想着說點什麽話來安慰他。
李扶搖卻轉過頭說道:“不是他?”
蘇潭脫口而出,“那是誰?”
李扶搖皺着眉頭,“是别的人,更難應付。”
蘇潭雖然境界低微,但不是什麽蠢人,很快她便想到一衆可能,她試探着問道:“是那個姑娘?”
李扶搖嗯了一聲,小聲道:“我有些怕她。”
男人總不會無緣無故的怕一個女人,尤其是當他沒有做什麽虧心事的情況下。
可是當那個男人做了虧心事的時候,那就不一樣了。
李扶搖看了蘇潭一眼,想着之前被封武看見的時候,想來這個消息就已經傳了出去,當時那個姑娘還見不到他,他當然不太害怕。
但是現在她極有可能就在上面。
那麽……
真的有些難辦。
李扶搖看着上面,想着最好不要看着她落到這裏面,然後真的便說不清楚了。
蘇潭善解人意的說道:“她要是來了,我會給你解釋的。”
李扶搖搖搖頭,他不是太了解女人,但很清楚那個姑娘不是一般的女子,要是她知道他要一個女子替他解釋,那麽就更說不清楚了。
蘇潭想了想,好像有些關懷的說道:“要是她沒有能打過那隻鳥怎麽辦?”
李扶搖忽然回神,之前他一直是想的要是那姑娘見到他了怎麽辦,卻忘了這個事情。
李扶搖咬着牙,認真說道:“誰要是欺負她,我會要他的命。”
蘇潭聽着這些話,不知道爲什麽有些失落,原來這就是一個男子在意女子時的表現?
那既然是這樣,我什麽時候才能找到愛我的那個男子呢?
蘇潭說道:“那你要怎麽做?”
李扶搖按住青絲的劍柄,說道:“你在這裏待一會兒,我去看看。”
說完這話,他也沒有理會蘇潭的反應,他的身形就消失了。
蘇潭看着外面照來的光亮,想了想,覺得有些好笑。
在男女之情裏,大家都差不多嘛。
想着這件事,她往後走了一步,卻不知道被什麽絆倒了,她往前滾了一截路,等到她揉了揉腦袋重新定睛去看那是什麽的時候,卻發現那是一顆頭骨。
蘇潭忍不住叫了一聲。
這是個什麽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身後,還有一道門。
……
……
就在玄雷們落在草原上的時候,葉笙歌往前走了好幾步,快要來到了重夜的身前,她看着重夜,淡然道:“很多人都想着追上我,但沒有人成功過。”
這句話不管是誰聽來,都會是一句嘲諷。
重夜卻是神情很凝重。
旁人不知道,他卻知道,自己身側已經有許多氣機将他包圍,那些氣機,毫無疑問,就是葉笙歌的。
這位道種是毫無疑問的動了殺心。
而且沒有掩飾。
她之所以還沒有出手,或許是在尋找一擊必殺的機會。
草原上到處是殺機。
重夜冷笑道:“我不知道那個家夥有什麽好的,這麽多人都想着和他走到一起。”
葉笙歌說道:“或許你能夠更直白一些,說我不要臉。”
重夜看着葉笙歌,嘲諷道:“倒是不要臉。”
葉笙歌看着重夜掌心的玄雷,說道:“重明一族的秘法,引來天雷,聲勢駭然,隻是你太弱。”
世人都知道禅子博學,知道的事情十分多,但知道葉笙歌也博學的人,其實不多。
說着這話,葉笙歌朝着天外伸出一指,緩緩點去。
無數磅礴的氣機在指尖生出,然後彙聚成一條線,要是更直接一些,可以說是一柄劍,向着重夜刺去。
在數年前的洛陽城裏,葉笙歌還是那個有些局促的女子,但數年之後,無論是什麽地方,葉笙歌都已經成了那個無人超越的年輕天才。
氣機掠過很長的距離。
落到了重夜的胸膛。
砰地一聲。
重夜身前出現一道護盾。
但在這道氣機面前,很快便碎裂開來。
葉笙歌的氣機總算是落到了重夜的胸膛上。
噗的一聲。
從身軀上穿過。
留下一個不大的小洞。
葉笙歌這一指,沒有落在他的靈府上,因爲她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他們境界差距不大,想要在短時間裏就殺人,不容易。
所以葉笙歌從開始就沒有想過要這麽快殺人。
但是打下去,真說不定會不會死。
重夜會敗,這是很多人共同的想法,但沒有人想着會是這麽快,而且是這麽簡單直接的方式。
畢羽笑容裏滿是苦澀的味道:“所以,我們離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重夜捂着胸口,站在原地,臉色很難看。
葉笙歌說道:“整日都是打打殺殺的,有什麽意思?”
說着這話,葉笙歌接引來一道玄雷,放在手心,片刻之後,就将其捏碎。
她看着遠處,還沒有說話。
遠處忽然生出一道磅礴氣機。
胡月不知道爲何出手了。
他手裏抓着一件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尋來的物事,應當是一件不差的法器。
隻是胡月這一次沖着的,卻不是葉笙歌。
而是青槐。
青槐之前和重夜有過一戰,受了不輕的傷。
此刻卻是沒有注意到胡月的突然襲擊。
風呂皺了皺眉,很快便掠向胡月。
不管怎麽說,他一定要護着青槐的性命。
隻是隔得很遠,他一時之間也到不了那邊。
葉笙歌皺了皺眉,随手扔出一道符箓。
她和這個妖土女子沒有什麽交情,但是因爲某些原因,她還是出手了。
那張符箓到了半空,便化作了一條火龍呼嘯而去。
火龍咆哮而去。
加上風呂出手。
胡月不管成不成,等待他的,一定都是重傷。
但是很有可能,他們會不能攔下胡月的攻勢。
那麽這個樣子,青槐便要受傷了。
或許還會死。
畢羽皺着眉,想着胡月真是膽大包天了,有這麽多人看着,難不成他不怕青天君?
要知道,青天君可是出了名的不講道理,更何況你還是把他唯一的閨女都給斬殺了,那麽到時候,誰能在青天君面前說上話?
恐怕整個妖土,乃至整個世間都沒有人能夠改變青天君要殺人的決心。
就在胡月掠向青槐的時候。
天地之間,忽然生出了一道劍光。
那道劍光從地底生出,與劍光同時生出的,還有兩道飛劍。
快速的掠向胡月。
砰地一聲巨響。
整個草原都被氣浪波及。
在遠處的那些野修,在來到草原的時候,就隻看到兩位妖族天驕在對決,并未看到之前那道劍罡,等到看到這道帶着無數淩厲劍氣的劍光出現的時候,不由得有些吃驚。
原來是那位!
劍光在草原裏生出。
就落到胡月身前。
然後很多人都看見那個青衫年輕人出現在了胡月身前,一劍遞出,無數淩厲的劍氣彙聚在青絲劍身之上,沖着胡月而去,僅僅片刻,那位妖族天驕便退後了數丈。
無數聲驚呼響起。
“這是……李扶搖!”
“是了,當年他便在青天城一人一劍斬殺了無數妖族,想來是有這個本事的。”
“何止是斬殺了無數妖族,你們可曾知道,即便是重夜,當年也敗在了他的劍下,别說是胡月了。”
……
……
李扶搖一劍斬退胡月,就站在了青槐身前。
一身青衫随風而動。
很是出塵。
無數野修都看着這幅場景。
在遠處,有個年紀不大的野修,看着自家師父手裏拿着的長刀,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師父你當初爲什麽不練劍呢?”
那位中年修士皺眉道:“嗯?”
那年紀不大的野修說道:“要是這樣,我們不就能用劍了嗎,即便不是劍士,怎麽也能說得上是個劍修嘛。”
那中年修士有些無奈,想着給自己徒弟一巴掌,但想了想,還是說道:“世事無常,誰知道練劍便一定好,誰知道練劍便一定不好啊。”
“況且……”
知道自己師父要開始講些道理的那個人擺手打斷道:“好了師父,我覺得練刀也好,很不錯的。”
說着這話,他再次把視線放在了遠處。
李扶搖提劍立在胡月身前。
那條火龍和風呂的氣機都落到了胡月的身上。
讓胡月身上的袍子出現了好幾道缺口。
胡月悶哼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往後退去好幾步。
經曆過這一樣一戰,不管如何,胡月看起來都沒有任何可能再出手了。
他深深看了李扶搖一眼。
轉身便走。
李扶搖說道:“站住。”
就是站住,沒有别的什麽詞彙。
他看着胡月,就這樣提着劍。
胡月轉過頭來,看着李扶搖,冷笑道:“難不成你還想殺了我?”
李扶搖說道:“爲什麽不呢。”
這句話很是冰冷,滿是殺意。
青槐有些意外的看着李扶搖。
她想說些話,但動了動嘴唇,沒有說出口。
李扶搖舉起劍,劍身上的劍氣纏繞上來。
他轉頭看了一眼顧緣,随便視線落到了葉笙歌身上。
顧緣和李扶搖對視一眼,便把視線落到了禅子身上。
禅子心領神會。
一步跨出,站到了畢羽的身前。
畢羽覺得很是生氣。
葉笙歌則是冷冷的看着重夜。
風呂有意無意的站在了西丘的身前。
一觸即發。
李扶搖提起劍,朝着胡月走了過去。
青槐說道:“夠了。”
李扶搖腳步停頓了片刻,沒有轉頭,還是往前走了過去。
青槐喊道:“李扶搖!”
李扶搖還是沒有理會。
顧緣和李扶搖對視一眼,便把視線落到了禅子身上。
禅子心領神會。
一步跨出,站到了畢羽的身前。
畢羽覺得很是生氣。
葉笙歌則是冷冷的看着重夜。
風呂有意無意的站在了西丘的身前。
一觸即發。
李扶搖提起劍,朝着胡月走了過去。
青槐說道:“夠了。”
李扶搖腳步停頓了片刻,沒有轉頭,還是往前走了過去。
青槐喊道:“李扶搖!”
李扶搖還是沒有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