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封武的暴起發難,很快這一行四人,除去封武之外,就被李扶搖幹淨利落的斬殺。
三顆妖丹,都被封武收入囊中。
李扶搖看着他,眼裏的情緒很是清楚。
但那些想說的,想問的,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隻是說了一聲謝了,便領着蘇潭離開了湖畔。
封武歎了口氣,繼續跟着李扶搖。
隻是隔得很遠,并不讓李扶搖知曉。
他是青天君都極爲欣賞的後輩,年紀輕輕便已經走到了太清境,雖說比起來那些個妖土天驕還有一定的差距,但其實也差不了多少了。
可即便他是這麽一位優秀的年輕人,但對青槐這一點上,他仍舊不敢生出什麽心思,自己這位小姐,最開心那些年,在妖土的年輕人裏,一騎絕塵而去,頗有青天君的風範,那時候她是妖土闆上釘釘的年輕一代第一人,那個時候的青槐,是能夠和葉笙歌叫闆的妖土天驕。
當然,要不是如此,她也不會遠渡北海,往山河那邊去找葉笙歌一分高下。
封武那些年也是一直在想青槐到底會愛上誰,還是就如同道種葉笙歌一般,一心修行,成就一個世上難見的女滄海修士。
誰能想得到,就是那麽一次山河之行,自家這位小姐便喜歡上了一個境界不算高,甚至可能當時還不能修行的少年。
這要是放在話本小說裏,是妥妥要被青天君棒打鴛鴦的,但故事總是那麽離奇曲折,誰知道這個練劍時間還不算長的年輕人,竟然很快便成了一位太清境的劍士,在妖土更是把一衆妖族年輕人都給比了下去,這一來,即便是妖土有再多人覺得這個年輕人可恨,封武都不得不覺得他真是有可能能配上自家小姐的。
那一衆妖土的年輕人既然沒有能力讓小姐看上,那就不要怪小姐喜歡上旁人了。
至于流言如何,封武從來不去想。
想來再多流言蜚語,都抵不過青天君的拳頭。
想起那位妖君大人,封武便有些惆怅,自己何時才能成爲這樣的人呢?
青天君崛起于微末之間,是妖土僅此一位的存在,不知道是多少出自小族的年輕人心中欽佩的對象。
有那位妖君大人在,事情便不會出現什麽解決不了的麻煩,那麽像是他們這樣的人,就老老實實聽着妖君大人的話便行了。
不必擔憂其他。
……
……
封武的信物很快便落到了青槐的手裏。
她接下那件東西之後,隻是拆開看了幾眼,便繼續往前。
風呂跟在她身後,拿着那張地圖,問道:“找到他了?”
青槐嗯了聲,沒有多言。
風呂看着青槐的樣子,覺得有些問題,擔憂問道:“是他出了什麽事情,還是别的什麽?”
風呂雖說是妖土裏最爲優秀的那一批年輕人,但不管是性情還是别的,都和很多人不一樣,這樣讓風呂的朋友其實并沒有多少。
妖土裏說過去說過來,也就青槐一個人,而且和青槐的關系,還要從李扶搖那裏算出來。
要不然對于這個一直脾氣都不好的女子,風呂也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好在和青槐相處久了,也算是明白這個女子并未他之前想的那般不堪了。
青槐平靜道:“他跟一個女子在一起。”
風呂這才幡然醒悟,原來這是吃醋了。
他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問道:“是那位道種?”
青槐搖頭。
風呂疑惑道:“那是誰?”
青槐的聲音有些雲淡風輕,“是個人族野修。”
說着這話,青槐有些惱怒,說道:“他爲什麽要和一個女子走在一起!”
若是說些别的,不管是什麽,風呂說不定都能插嘴說點什麽,但說起這種事,風呂還真的什麽都說不清楚。
想着這件事,風呂覺得有些難辦,雖說這青槐相處的時間多了些,知道她不是最開始自己想的那種人,但怎麽看女子的醋意還是有的,即便是他們這樣的修士。
風呂問道:“我們現在去哪裏?”
青槐聲音有些尖銳,“去哪裏?他都要找别的女子了,我還不去見他,這怎麽能行?”
風呂一時之間頭有些大,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之前才說了不見面,現如今這因爲一個不知身份的女子便要改主意,這種事情,還真的說不準啊。
果然女子的心思,最爲反複。
“我就去問問他,她是誰,要是他不好好回答,我就把他殺了。”
青槐說完這句話,便朝着天邊放出了某件事物,然後整個人朝南掠去。
南邊便是封武消息的來源。
她放出這件物事,就是要封武要随時告訴她李扶搖的動向。
風呂無奈的跟在身後,想着自己那個倒黴兄弟,這要不了多久,你就又要頭大了。
……
……
越過那片湖泊,便是一處一望無垠的草原,霧山裏的布局和世間尋常規律什麽的都不相同,完全是那位言河聖人當時按着自己的喜好布局的,挨着湖泊的有可能是草原,當然也有可能是沙漠,總歸都是他想怎麽安排便是什麽。
看着這片野草足足有一人高的草原,封武很是無奈,李扶搖是劍士,若真要禦劍離去,即便是他想,也追不上,但他怎麽知道,李扶搖竟然連一點禦劍的想法都沒有,他帶着那個女子走在草原裏,封武爲了不讓他發現,隻能遠遠的吊在後面。
有幾次因爲野草的緣故,竟然差點跟丢了。
讓他生出了點一把火把這些野草燒了的想法。
往前走着,忽然天空出現了一道濃煙,緊接着成就了一個奇怪的符号,封武看着那個符号,皺了皺眉頭,之前說好了隻是看着,怎麽現在又改了主意?
雖說不知道自己那位小姐是怎麽想的,但封武不敢多做些什麽,急忙拿出手裏的通訊物事,沉默着要告知青槐李扶搖所處的位置。
還沒有來得及灌入氣機,卻是在遠處看見了一個人。
那人穿了一身黃色衣袍,站在翠綠的草原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身材很是魁梧,負手而立,猶如王者。
封武眼睛微縮,看着這個男子,有些意外。
上一次在青天城見他的時候,他身材尚沒有這般魁梧,而且看起來,氣勢也沒有這般強。
這才短短幾年,他便已經變得如此了,實在是讓人覺得很是意外。
那人轉過身來,看着封武,平靜說道:“我要殺他,我希望沒有别的人知道。”
封武說道:“你不見得能殺了他,之前你不是敗過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封武臉上有些嘲諷之意。
外界傳聞,那個年輕人脾氣最是暴躁,沒有半分城府,可誰知道,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那個一身明黃色衣袍的年輕人隻是靜靜看着他,沒有多說。
眼神深邃。
封武有些緊張。
他雖然也算是妖土境界最高的那批年輕人之一,但是比較起來這位大妖親子,還是有些差距。
“封武,我知道你,是青天君手下難得的年輕人,旁人都說,給你時間,你不見得不能成爲又一個青天君。”
年輕人看着封武,笑着說道:“可青天君,有一個,便已經夠了。”
若是言語裏便能做些什麽,想來現在已經冰寒一片。
封武看着他,微嘲道:“說到底,妖君大人就是沒有同意那門婚事,你這個大妖親子成了笑話,便受不了?”
青天君起于微末,又隻有一個女兒,早在很多年以前,便有無數人想着和青天君結親,沒有多少人是向着青槐去的,幾乎所有人想的都是青天君的妖君身份。
一位妖土大妖,隻要誰娶了他的女兒,幾乎便能得到青天君的鼎力相助,要說做生意,還有什麽比這單生意更爲簡單。
尤其是西山一族,那位妖君一直都想着重新成爲妖土的妖帝,爲此不惜耗費全族之力,去培養第二位大妖,在這之前,西山一族也想過和青天君結親一事。
有一位現成的大妖助力,遠遠比自己培養一個簡單的多。
但是最後卻是未能成行,原因還是青槐不願意。
那個時候的青槐是當之無愧的妖土年輕一代第一人,整個妖土的年輕人都不在她眼裏,她如何又能看得上旁人。
西山一族求親一事,隻有西山和青天君知道。
但是另外一樁親事,卻是妖土人盡皆知。
虎族的那位大妖當年曾親至青天城,和青天君談及親事,他的兒子就是妖土最爲出彩的那幾個年輕人之一,隻要青槐點頭,這樁婚事不管怎麽都能成。
但最後的結局則是胡月被青槐一巴掌給打到了桑江裏。
由此,胡月成爲了妖土許多人恥笑的對象。
這件事讓虎族顔面掃地。
若不是那人是青天君,恐怕虎族怎麽都不可能噤聲。
隻是忍一時之氣,不代表一直不說話。
于是在很久之後的某日,又是青天城,胡月卷土重來,那個時候的胡月境界便已經勝過之前許多,而青槐的境界卻不是之前那般能夠力壓妖土一衆年輕人了。
誰都覺着這該是虎族找回場子的時候了。
可誰知道,這個時候青天城有出現了一位叫做李扶搖的劍士。
後面的故事便簡單的多了,李扶搖劍斬無數妖土年輕人,更是讓胡月幾人,一人都沒能勝過他。
這一戰,讓妖土顔面盡失。
李扶搖成了無數妖修想要斬殺的對象。
反倒是沒有太多人關注胡月了。
青天城一戰之後,青槐開始閉關,這兩年,修爲漸漸趕了上來。
胡月呢。
更是如此。
知恥而後勇,這句話放在他身上,再對不過。
現如今,他不知道從何處得到了李扶搖的蹤迹,來到這片草原上,自然就是爲了要取李扶搖的性命。
取李扶搖性命之前,眼前這一位,自然是要先解決的,若是他非要去通知青槐,誰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
青槐不足爲懼,但是誰都知道青天君就這樣一個女兒,平日裏疼愛至極,當初青槐遠去山河,青天君不知道從哪裏搜刮了那些千裏戒給青槐,就是怕自己的女兒就這樣死在山河裏。
這一趟霧山之行,最初的十四人之中,便有青槐。
依着青天君的脾氣,這霧山既然一開始都不會隻是這十四人進入其中,他又怎麽不會有些後手。
眼前的封武不就是其中一個?
胡月看着他,平靜道:“再如何布置,我殺了你,青天君也總不會要我償命的。”
這倒是實話,他是大妖親子,血脈尊貴,哪裏是一個封武比得上的。
封武眼底有些猶豫,知道胡月說的話不是假的,他即便是把胡月勝過了,也不一定敢殺他,或許說若是讓旁人知曉了這件事,那位大妖又怎麽會善罷甘休。
反之胡月便沒有這般計較。
想起這事。
封武便覺得有些不自然。
他看着胡月,認真道“我說了,你不一定能勝過他。”
封武即便不喜李扶搖,但也要承認李扶搖的劍,殺力之盛,并非是同境的旁人可以比拟的。
胡月說道:“我自有主張。”
他說着話,看着封武,若是沒有意外,隻要封武的答案不對,他的拳頭很快便要落到他的身上。
封武說道:“小姐讓我看着他,不是讓我看着他死。”
這便是沒得談了。
胡月一向不是個喜歡說廢話的人。
所以他很快便走向封武,身後的野草被他磅礴的氣機所驚,左右搖擺。
封武的腳尖在土裏踏出一個淺坑,他如同一匹獵豹,狂奔出去。
想來是要先聲奪人。
沒有什麽别的花哨手法。
妖土的妖修,其實動用法器的不多,即便是生死之戰,他們好似也是刻意的去不做這件事,其實也隻有這樣,才讓妖土的妖修們,成爲唯一敢在劍士身前一丈之地的修士。
雖說不一定會攔下劍士們的劍氣。
但有一點可以說清楚。
那就是體魄一定不會比劍士差。
封武之前殺人用刀,那便是他的法器,面對胡月,雖然同爲太清境,但他沒有覺得自己就真的和胡月是在同一個境界的,所以在前奔途中,他便已經抽出了刀。
刀光在草原裏若隐若現,看起來殺氣凜然。
砰地一聲!
兩人相撞,封武的刀落到了胡月的肩膀上,但胡月隻是輕描淡寫的一抖肩膀,刀劈砍到他身上,竟然沒能留下半點痕迹,就連胡月的衣袍都沒能弄碎。
胡月沉肩撞向封武胸口,磅礴氣機随即而來。
隻聽見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
封武就此倒飛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胡月斜瞥着封武,平靜說道:“非要找死,怪不得旁人。”
封武大口吐着鮮血,眼神複雜的看着胡月。
這位大妖親子是妖土最優秀的那些年輕人之一不假,但真的要認真算起來,最開始他隻是墊底的存在,誰知道這經曆過兩次打擊之後,現在的胡月今非昔比,已經要勝出當年太多。
倘若真是如此,李扶搖遇上他,也不見得會勝。
封武艱難的爬起來,吐出一口鮮血,認真道:“小姐讓我看着他。”
胡月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這個世間總有有許多人和你的意志不同,若是非要一個一個的去說服,那就真的要花費很多精力了,所以最簡單的,還是用拳頭打。
道理到底誰講的對。
很多情況下是拳頭大的說得對。
胡月緩慢走了過去。
封武眼裏充血,體表漸漸生出灰色的毛發,很快草原裏便生出了一聲狼嚎。
這第二次相遇,封武便要全力出手。
胡月輕描淡寫的伸手按住封武的脖子。
看着那顆碩大的狼頭,冷笑道:“你是狼,我是虎,你怎麽和我鬥?”
說着這話,胡月用力捏住他的脖子。
咔嚓一聲。
這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胡月收回手,看向遠處,眼神漠然。
……
……
那聲狼嚎,蘇潭也聽到了。
她頓時臉色有些蒼白,她看着李扶搖,擔憂問道:“這裏不會有狼吧?”
李扶搖沉默着看向遠處,沒有說話。
這草原裏也好,還是霧山别處也好,肯定會有些奇怪的兇獸,但這聲狼嚎裏明顯有些示警的作用,就像是在提醒他一樣。
而且聽着聲音還有些熟悉,應當不是什麽野獸。
若是不是霧山原本的兇獸,那便隻能是妖修了。
李扶搖說道:“小心一些,若是等會有什麽事情,你自己先跑。”
蘇潭有些茫然,“怎麽回事?”
李扶搖說道:“我也不知道,但覺得有些不好,霧山裏很危險,我早說了,跟着我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說這句話的時候,李扶搖早已把手搭在了青絲劍柄上。
無論如何,這個世間若是還有值得信賴的東西,就是自己手裏的劍了。
劍士一劍在手。
蘇潭還想着張口說些什麽,忽然就連她都聽到一陣腳步聲。
就在李扶搖目光所及之處。
那些如人高的野草在搖晃。
很快,身前遠處便出現了一個穿着明黃色衣袍的年輕人。
他看着李扶搖,李扶搖看着他。
那人平靜道:“好久不見。”
李扶搖說道:“不是什麽故人,說這些話,沒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