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定決心殺人的時候,其實便要比之前都要簡單很多。
不用在意其他任何東西,隻要發揮自己最強大的實力,一切所求便都是以殺死對方爲目的便行了。
李扶搖的劍十九掠向秋蘇,爲他争取不了多少時間,于是他隻能在最短的時間裏解決和盛原的戰鬥。
所以李扶搖的最開始一劍,便是傾盡全力。
這叫開門見山。
漫天的劍光朝着盛原而去,劍氣如同一張大網将盛原包在其中,李扶搖握劍的手一點都沒有發抖。
這是生死攸關的時候,他顯得很是冷靜。
隻是他還是錯誤的估計了盛原的境界,殺人并不是簡單的事情。
哪怕你覺着不難。
盛原的劍是一柄劍鋒慘白的長劍,劍身上有些詭異的花紋,其實看起來,這些花紋更像是一些銘刻在上面的火焰。
李扶搖想起盛原的名字。
忽然有些明了。
原來這是一柄燎原之劍。
說起燎原之劍,如何能不想起朝先生。
李扶搖微微一笑。
于是便看見了盛原的劍身出現了火紅的光,片刻之後生出了一道烈焰,如同一條火龍開始撕咬李扶搖用劍氣織就的那張劍網。
甚至還發出了噼裏啪啦的聲音。
就像是劍氣是實物,他的烈焰也是實物一般。
但實際上,兩者都不是實物,隻是劍氣而已。
那些劍光遇上那些火紅的烈焰,都不能再往前走半分,僵持不下。
盛原腳下的白雪倒是沒有被這道烈焰給融化。
李扶搖的臉被火焰照得通紅。
握劍的手看着已經變得通紅,火焰本來便不是實物,那也就不存在灼燒感。
可手還在疼。
是因爲劍氣的緣故。
既然是太清境的劍士,那必定會有劍氣,劍氣就這樣在你手上,你要是不疼,不免顯得有些不尊重對方。
李扶搖将青絲抹過胸前,斬開一道烈焰,然後走了進去。
……
……
那個黑袍男人盯着已經快要破開劍十九的秋蘇,神情古怪。
對于這位已經受了傷的劍士,他沒有絲毫畏懼,他之所以遲遲沒有出手,隻是想讓劍十九再消耗秋蘇一番。
對于這個爲了劍道連自己喜歡的女子都能出劍斬殺的家夥,黑袍男人說不上有半點好感。
實際上妖土裏的這些人,又有幾位對這些劍士有着好感呢?
黑袍男人扭過頭看了一眼李扶搖那邊的情形,想着這家夥一定不知道他要幫他,還在分心禦劍,現在應當會是極爲艱難的。
一路走來,黑袍男人見證了李扶搖太多的幸運,若是沒有半點感觸,那肯定是假的。
“你這小子,多受幾分罪也行。”
說完這句話,黑袍男人再轉過頭來,看向秋蘇的時候,那柄劍十九已經搖搖欲墜。
看樣子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黑袍男人眼神玩味,更是顯得有些慵懶。
很久之後,等到劍十九被秋蘇一劍斬落,他便出現了秋蘇面前。
他看着秋蘇,笑着說道:“你也嘗嘗車輪戰的滋味?”
秋蘇擡起頭,神情疑惑,但很快
便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你是那頭驢?”
在這裏,本來滿打滿算便隻有三個人一頭驢。
三個人都還在,可是驢不見了。
黑袍男人感歎道:“我的名字啊,在妖土裏還真算是響亮的。”
妖土最廣爲人知的幾個出彩的年輕人,一條小青蛇說的是青槐,兩隻小麻雀說的是畢羽和重夜,那頭小老虎講的是胡月,至于最後的那頭大黑驢,自然便說得是他風呂。
畢羽重夜也好,還是胡月也好,都是性子極爲驕傲的年輕人,而青槐便更是如此了,偏偏隻有他風呂,這輩子要打交道的人都是有趣的人,若是你有趣,哪怕你是一個才化形的小妖修,他一樣都能與你把酒言歡。
若是無趣,即便是那般登樓滄海的修士,他都不屑一顧。
而他和李扶搖,并不簡單是李扶搖對他有救命之恩的那麽簡單,之前跟着李扶搖一路而行,是想看看這個年輕人究竟哪裏好,能讓一向眼高于頂的青槐都對他動了心,後來仔細一瞧,還真被風呂琢磨出一些東西。
那顆聖丹自從被他吞進肚子裏之後,便一直在折磨風呂,最爲簡單直觀的體現在于,他始終無法把氣機從靈府裏引出來,從而讓自己變成人形。
雖然說妖修到最後回複本體才是最強悍的戰力,但既然已經化形,保持人形,無論對修行還是其他什麽,都是有好處的。
想着這幾年的時光,風呂覺得有些不堪回首。
尤其時不時被李扶搖踢屁股。
這是這位擁有大妖血脈的年輕人覺得最操蛋的事情。
他仰起頭看着秋蘇,沒有多說什麽,便掠向了他。
劍士的劍氣三教修士都忌憚不已,可偏偏他們這些妖修并不是十分在意。
尤其是那幾個走在前面的年輕人。
風呂拳頭上堆積着磅礴氣機,僅僅片刻之後便破開秋蘇的劍氣來到了他身前,一拳不偏不倚的打在之前被李扶搖劃開一條口子的小腹上。
之前尚未流出鮮血的小腹,此刻被風呂一拳打中之後,鮮血四濺。
秋蘇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風呂站在原地,笑道:“這麽不禁打?”
這句話無疑是十足十的嘲諷。
實際上要不是之前李扶搖的那一劍,風呂現在還真沒有那麽簡單便能把秋蘇打成這樣。
風呂自顧自笑道:“撿了個漏。”
說完這句話,他身形微動,再度掠向秋蘇。
然後一腳踢出。
劍光閃耀,風呂側身避開。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
這是風呂這幾年第一次打架,心情很不錯。
在過往幾年裏,他一直都隻能保持着驢的形态,自然是說不上開心。
今日倒是不同了。
他哈哈大笑。
一隻手去抓秋蘇的衣領。
恐怕這兩個人從未想過會有今天這個局面發生。
尤其是誰也不知道李扶搖身側的這頭驢竟然是一位太清境的修士。
後知後覺的下場也不會太好。
被風呂抓住衣領之後,風呂的另外一隻手揮着拳頭,便打在他握劍的那隻手上。
咔嚓一聲。
是骨碎的聲音。
那隻右臂便斷了。
風呂神情平淡,笑着一拳砸向另外一隻手。
同樣是咔嚓一聲,這另外的一隻手也斷了。
風呂笑着看着秋蘇,沒有說話,但顯得很是吓人。
他沒有選擇要他的性命,隻是因爲等會兒李扶搖會需要從他嘴裏知道些什麽。
——
李扶搖的劍斬向烈焰當中的盛原,穿過烈焰,便是穿過劍氣,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烈焰不是真的,劍氣是真的。
所以往前走過幾步的李扶搖衣衫出現了幾道缺口。
這件青衫是魚凫做的,李扶搖以前隻有一件青衫和一件白袍,在離開甘河山的時候,魚凫給他一樣做了一件,他便有了兩件青衫,兩件白袍。
他最開始其實擔憂,要是自己喜歡的姑娘因此吃醋怎麽辦?
她要是不開心,會不會追着自己打?
這都是最開始李扶搖擔心的事情。
可是在後來,他便寬了心,有些事情,要是自己不說,那個姑娘又如何會知道,本來這兩件衣衫也不是什麽大事。
不告訴她就好了。
現在李扶搖身上穿的便是魚凫替他做的那件青衫,隻是已經出現了好幾道缺口,對此李扶搖有些心疼。
然後他舉着臉斬斷了很多劍氣。
不讓劍氣出現在自己四周。
爲得是免受劍氣的傷害,也是爲了保護衣衫。
他看着盛原,沉默的出着劍。
他知道秋蘇在一旁,他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就會出現在自己身後,然後給自己緻命一擊,因此李扶搖隻能盡快解決盛原。
盡快,便是全力以赴。
于是李扶搖的劍便快了一些。
劍氣便濃了一些。
心情便更平靜了一些。
他的劍開始籠罩盛原。
這和之前的劍氣籠罩盛原不是一個概念。
盛原的臉色開始變得有些蒼白。
他從未想過,同樣都是太清境,爲何對面的那個人用劍,就要比他厲害這般多。
明明剛才你才和秋師兄打過一架的啊!
李扶搖不知道盛原的想法,即便是知道他的想法,想來也都不會去回答。
他隻是沉默的遞出一劍又一劍。
劍遞出的越多,靈府裏的劍氣便消耗的越來越快。
等遞出很多劍之後,李扶搖忽然停下來了。
他有些疑惑的轉頭看着遠處。
劍十九與他相連,在告訴他自己已經不是敵手,那麽劍十九攔不下秋蘇,秋蘇本該朝着他出劍的。
可是現在秋蘇呢,劍呢?
李扶搖有些疑惑,直到他看到那個一臉壞笑的黑袍男人。
豁然開朗。
這頭驢總算是有了些用處。
李扶搖很感慨,想着這頭驢的時間真的是挑得十分不錯。
心情變得不錯的李扶搖轉過頭看向盛原。
看着那個四周都是烈焰的盛原,認真說道:“現在你該死了。”
這是宣告,聲音平淡,但極爲有力。
盛原皺了皺眉頭,說道:“本來便有可能是我死。”
李扶搖微笑道:“不是可能,現在是一定。”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舉起手中的青絲,一劍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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