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就站在門外,聽到這句話,沒有覺得有半點意外,小邑樓上下都練劍,不練劍做什麽。
魚凫對這件事一點都不上心,她站在一邊發呆。
朝風塵低着頭看着翻滾的湯水,但是沒有動筷子。
朱豫張了張口,沒有說出什麽來。
他不過是個江湖武夫,哪裏有這麽清楚山上的規矩。
朝風塵見他沒有說話,便認爲是他是默認了,便自顧自問道:“那幾人如何?”
這句話自然是問葉舟。
葉舟趕緊答道:“隻有那年輕少女能夠練劍。”
朝風塵點了點頭,“你負責吧。”
朝風塵對于山上的事情這些日子已經都不怎麽插手,這一次要不是那封信,他甚至都不會出來,讓葉舟處理這些事情,其實很正常,葉舟不會覺得有什麽奇怪的。
倒是朱豫,看着這個處處古怪的小邑樓掌門,不知所以。
好在朝風塵沒有理會他,走出竹樓之後,想了想,輕聲說道:“黃昏時刻,你和柳甯來見我。”
常臨是朝風塵挑選的掌門,但實際上柳甯和葉舟才更擅長管理這些事情,朝風塵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常臨從甯府城回來之後,朝風塵并未讓常臨參與山上事物。
大抵也是因爲常臨不願意。
他的一顆心都在練劍上。
朝風塵不喜歡去強迫誰,常臨不願意,山上的事情,自然便交給了這兩人。
朝風塵不會輕易要見誰,既然主動開口了,葉舟便認真記下,沒有多說什麽。
朝風塵離開這裏,回到靜室。
魚凫收拾了那些東西,重新坐到了窗前。
葉舟領着朱豫離開。
他需要在黃昏之前把兩套劍經都傳下去,朱豫也好,還是白枝也好。
在客舍那邊,楊青龍和藍澤都知道了結果,兩人相視一笑,并不覺得是什麽大事。
白枝背着那柄沉金古劍,在房間走來走去,很是焦急。
直到葉舟領着朱豫推門而入。
朱豫眼裏有笑意。
看到朱豫笑着,原本眉頭緊鎖的白枝噗呲一下便
笑出了聲。
……
……
黃昏時分,朝風塵在靜室前見到了葉舟和柳甯。
這兩人和朝風塵其實最近見面的次數都很少。
一來是因爲山上的事情朝風塵不怎麽上心,二來實際上也是柳甯和葉舟管理山上的事情,并沒有出什麽纰漏,用不着朝風塵親自出面,自然也就是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朝風塵看到柳甯的時候,有些意外。
大半年不見,柳甯甚至已經蓄起了胡須。
乍一看,他比朝風塵還要顯得更像是小邑樓的掌門。
朝風塵開門見山說道:“我近期便要離去,小邑樓裏,你們兩人之間隻留下一人便足夠,其他走上了那條大道的弟子都讓他們下山,留下的人,我會傳他一道遮掩劍氣的法門。”
葉舟沉默不語,柳甯想了想,張口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朝風塵沒有給出具體的解答,隻是說道:“山河不容劍士。”
這句話便是六千年來的劍山所處的現狀,在劍仙全部喋血之後,這六千年裏,劍士一脈不知道被多少次打壓,從六千年前的鼎盛局面,到現如今這個地步。
說起來理由太多了,什麽劍士殺力太強,什麽劍士本就不是山上修士……
但歸結起來,還不是這幾個字。
山河不容劍士。
甚至更爲準确一點的說法則是人間不容劍士。
現如今短暫的和平局面,是因爲有劍仙朝青秋,是因爲劍山都已經沒落。
若是世上出現第二座劍山,出現第二個朝青秋。
局勢便自然而然的不一樣。
甘河山至少從現在來看,便有成爲第二座劍山的潛質。
朝風塵早就知道,并且早已經做了應對的法子。
因此在萬壽觀來人之後,朝風塵便知道時間已經到了。
他能斬殺許多修士,甚至能夠讓沉斜山這一類的道觀上心,但實際上,最後結果更不盡人意。
“掌門下山之後要去向何處?”
還是柳甯在問。
“先殺人,然後再去另外一座甘河山。”
朝風塵要做的,從來都不是讓甘河山成爲第二座劍山,而是要去建立起一座又一座的甘河山。
那些星星之火,終有一日,可以燎原。
朝風塵說的再清楚不過,于是便不用再重複。
柳甯笑着開口說道:“這掌門之位是我的了。”
留下來的人要承擔很多東西,葉舟不願意留下來,這是一件很顯而易見的事情。
葉舟對着柳甯微微一笑。
朝風塵招了招手,葉舟便會意離去。
這裏便隻剩下兩個人。
柳甯有些灑脫的問道:“掌門要做的事情,對劍士而言,是否算是再造之恩?”
朝風塵看了一眼柳甯,有些意外。
這是今日他第二次有些意外,第一次是意外柳甯的樣子,第二次便是因爲這句話。
實際上對于葉舟和柳甯兩個人,朝風塵對于葉舟的觀感要比對于柳甯的觀感好太多,光是在北海搶劍的那件事情,便讓朝風塵不是那麽喜歡柳甯。
當然這兩年柳甯做事情算是做的不錯,沒有犯錯,朝風塵自然也就不會去在意什麽。
即便是今天柳甯張口便要留下來,朝風塵也不會太過于驚訝。
他沉默了一會兒,難得給柳甯說了一些話,“算是另辟蹊徑,離大路不遠,可能是某人的想法,隻是想借着我的手去做,畢竟這樣比較方便。”
說起某人的時候,朝風塵沒有任何停頓,這便是說不在意,或許可以說,已經接受這個結果。
柳甯認真說道:“我總覺得掌門做的這些事情,以後會很多人感謝掌門。”
朝風塵笑了笑,“自然也有你一份。”
柳甯低聲說道:“掌門,其實我也很怕死,若我真的死了,掌門會不會與人聊天時,提及我的名字?”
錢财也好,名聲也好,總有所求。
朝風塵搖搖頭,“我沒有提起死人的習慣。”
“那我會努力活着,看看掌門到底想做什麽。”
朝風塵擺擺手,動了動嘴唇,想着說些什麽,最後卻還是隻說了一句,“去做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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