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大船相遇,也是兩個人相遇。
那個邋遢劍士遠遠看到那個年輕人之後,便離開了船頭。
醉眼朦胧的那頭驢正在打量對面那條大船的時候,忽然看到了站在船頭的那個青衣女子。
一瞬間這頭驢便清醒過來,這不就是那誰嗎?
他悚然一驚,然後把蹄子從李扶搖肩上拿下來,正要說上幾句話,便看到那青衣女子淩厲的眼神,趕緊往旁邊一滾。
然後它偷偷打量了下李扶搖,想着難不成這個姑娘是來找這家夥麻煩的?
片刻之後它又一臉爲難,要真是來找李扶搖麻煩的,那自己幫不幫?要是不幫這好像不對,之前他才救過自己啊,可要是幫……
風呂很快就想起了對面那姑娘的脾氣,想起了那頭虎崽子的下場。
歎了口氣,風呂趕緊往遠處跑去,心裏默默祈禱李扶搖能轉危爲安。
李扶搖睜開眼睛,風呂已經跑到了很遠的地方,他有些意外,然後便覺得眼前有些什麽,擡頭看去。
他保證,這一定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美好的場景。
那個姑娘站在船頭,穿了一身青衣,黃昏的餘晖灑落在她身上,海面波光粼粼,映襯得那姑娘更加好看。
李扶搖想起什麽,趕緊把身上的那件厚實衣衫脫下來,露出了一身青衫,他不停的扯着衣角,伸手整理着發髻。
遠處的風呂看得一臉懵,心想你見她脫什麽衣服?咋了,還要選個體面的死法?
李扶搖做完這些之後,還沒有停下,他把劍匣打開,把那柄青絲劍拿出來,懸挂在了腰間,要不是時間來不及,他甚至還想洗個澡。
當然,他最想穿上那身白袍。
現在的李扶搖,任誰來看,都是那種腰間一劍,天地何處都去得劍士。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站在船頭,看着不遠處那條大船上的姑娘,心髒跳的很快。
他等着兩條大船相遇,也就是自己和她的見面。
此時此刻他忽然覺得時間過得太慢,慢到他很不耐煩。
那條大船來到李扶搖眼前之後,并沒有停下,就這樣硬生生的繼
續前行,想來并沒有要停下來買些東西的樣子,李扶搖看着那個姑娘從自己身旁消失,頓了片刻,直接便跳到了那條船上。
風呂眼睛瞪得很大,你他娘的不僅不怕她,看這樣子還被她勾了魂,不要命了?
李扶搖跳到那條大船上之後,很快便引來了船上那些野修的注意,隻是看着李扶搖的那身打扮,想起之前那個腰間懸劍的邋遢劍士,沒有人說話。
這怎麽看都像是一夥兒的。
李扶搖沒有理會他們,他徑直向船頭走去。
那個姑娘轉過身來看着他。
此刻她背對夕陽,她一個人便奪去了世間所有光彩。
李扶搖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說了兩個字,“笨蛋。”
李扶搖笑了起來,他開始說話,“我沒有登上劍山,不是因爲門塵山有朝劍仙的劍氣,也不是因爲我不夠資格,隻是謝陸師叔忘了告訴我要在天黑之前走上劍山山頂,所以我在山道上多待了一會兒。”
青槐輕聲問道:“所以你現在劍也不練了?這隻是裝樣子喽?”
“我還是在練劍,劍山腳下有座破廟,裏面有三位師叔,都很厲害,他們教了我兩年多的時間。”
“那你的師叔比你那狗屁師父好。”
“我去山崖下找了一柄劍,就是這柄,叫青絲,是很久之前那個很厲害前輩的佩劍,後來謝陸師叔又把她的小雪送給了我。不過我去洛陽城的時候,把她留給了我妹妹。我下山之前,沉斜山的觀主梁亦來了,最後又走了,但是我有一天一定會去沉斜山找他。”
“你怎麽打得過那家夥,要不要我讓我爹幫你教訓他?”
“謝陸師叔很喜歡我,我身上的衣服就是她送給我的。”
“哦,很好看啊。”
“隻是原本是做給我師父的。”
“你那狗屁師父穿着不好看。”
“我回洛陽城之後,發現其實我爹娘都還很喜歡我,他們最後還給了我一塊玉佩。”
李扶搖把那塊刻的有扶搖兩個字的玉佩拿給她看。
“這玉佩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
從洛陽城出來之後,就想着一路往北,來妖土找你。”
“找我做什麽,沒有你想去看的其他姑娘?”
“隻是我沒想着走太快,我現在是青絲境,我想等到太清境再來找你。”
“青絲境啊,真是笨啊。”
“很對不起,這一次你在這邊提我的名字還是沒有什麽用的,我沒那麽厲害。”
“我早就知道啊,你這麽笨,不可能會厲害的,所以到了妖土你就隻能提我的名字了。”
李扶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青槐也回答了他的每一句話。
李扶搖最後閉上了嘴,覺得臉上有些燙。
青槐看着他,想着接下來要說什麽。
兩個人站在船頭,相對無言。
在遠處船艙裏,那個邋遢劍士喝着酒,想着你這混小子怎麽話這麽多,可是當他聽到謝陸兩個字的時候,神情一頓,随即歎了口氣,最後便坐了下來。
另外一條大船,風呂讓那幾個雜工跟緊這邊,當它看到兩個人站在船頭四目相對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你他娘的一個劍士,要把我們妖土的姑娘拐走?
李扶搖最後深吸了口氣,張了張口,問了句,“你來這裏做什麽?”
陳嵊坐在船艙,隻覺得自己這個徒弟笨死了。
青槐剛要張口。
離這裏很遠的地方,海水竟然開始翻騰。
波瀾壯闊的海面上,濺起不知道多少浪花。
一些個臨近那邊的大船都在調轉船頭要離開那裏。
李扶搖按住了劍柄,擋在了青槐身前。
青槐這才發現,李扶搖現在比她高太多了。
陳嵊起身離開船艙,走到船頭,問道:“怎麽了?”
青槐看着遠處海面,平靜道:“應該是那位叔父要破境了。”
李扶搖一怔,他完全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陳嵊敲了敲他的腦袋,示意他讓開一些。
陳嵊見多識廣,青槐一開口他便知道了是什麽回事了。
隻是這北海六千年沒鲲能走到這一步,今日說有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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