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杆被白芒掩蓋,帶着磅礴氣機的長矛在黑夜裏破空而來,帶着呼呼風聲,直指那輛馬車,意圖如此明顯,讓袁夏第一時間便抽刀,同時身形掠向那輛馬車,要知道,馬車裏那位沒幾個人見過的年輕人便是此行的重中之重。
在袁夏往馬車疾馳的同時,兩位刑部供奉同時起身,一人腳尖輕點,從火堆旁直接便到了那杆長矛之後,便要伸手去抓住那條帶着磅礴氣機的長矛,另外一人則是更爲直接,身形掠向夜色之中,所爲的便是要找出那出手之人。
李扶搖一拍劍匣,青絲從劍匣裏彈起,迅速被李扶搖懸在腰間,以手搭在劍柄上之後,這便即刻便劍氣十足。
實際上這小半個月來,李扶搖一直都在等這一刻。
之前袁夏對他說了這馬車裏是仙岩書院的弟子,又說了之前那位老祖和洛陽城的情誼,再加上這位雖說好似受了重傷,卻整整半個月來從未露面的年輕人。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李扶搖,這一趟北行,一點都不簡單。
因此今夜會有這一次襲殺,李扶搖絲毫不覺得意外。
隻是他在想,這次襲殺,對方是誰,又會派出何種修士來。
電光火石之間,那位掠向長矛的刑部供奉已經一隻手搭在長矛上,握緊之後,一用力,便将那杆來勢驚人的長矛硬生生逼停,隻是尚未等他徹底将手中長矛控制住,那杆帶着磅礴氣機的長矛轟然炸開。
在黑夜裏如同一道光芒散開,無數碎鐵片紮上那位刑部供奉的胸膛,剩餘不少,并無威勢,被提着刀的袁夏一一擊飛。
那輛馬車,自始至終都未受危害。
那位刑部供奉倒飛出去,吐出一大口鮮血,在地上掙紮了幾次,沒能爬起身,應當便是受了極重的傷。
另外一位飛入夜色之中的刑部供奉,也很快倒飛回來,摔落在營地當中。
這一位刑部供奉死得不能再死了。
兩位刑部供奉,青絲境修士,在這短暫的一合之間,便一死一傷。
說實在話,若是沒有李扶搖,這支隊伍十有八九便已經成了砧闆上的肉,任人宰割。
在兩位刑部供奉一死一傷之際,李扶搖已經大緻可以判斷那位扔出長矛的家夥藏身何地,他一腳将一塊正在燃燒的木塊踢入夜色中,趁着短暫光亮,李扶搖身形掠向前方,瞬間腰間青絲出鞘。
一道劍光閃過。
照亮眼前那人。
一個身材魁梧的結實漢子看着眼前已經遞出一劍的年輕人,臉色大變,慌亂之中竟然想着舉手抵擋,可青絲一劍而過,那條手臂應聲而落,劍勢不停,眼看着便是一劍穿心的下場。
這位境界也不過是太清境的修士,在李扶搖身前一丈之内,幾無生還之可能。
可就當青絲劍一劍穿心的時候,這魁梧漢子竟然化作一張符箓,消散在天地間。
李扶搖皺眉之後當即回掠,調虎離山之計?
可但憑這樣一張符箓便能将一位青絲境修士硬生生打死?
李扶搖來不及思考,在回掠之時同時朗聲道:“袁将軍,小心!”
原本便站在馬車頂上的袁夏本來便聚精會神的打量着周遭,營地之中早在那杆長矛出現之時,數百士卒便極有默契的将馬車團團圍住,延陵軍伍,說是要排出個三六九等,毫無疑問的邊軍第一,除去邊軍之外,那便是這些禦林軍,當仁不讓,說實在話,若是說一對一,延陵任何軍伍都沒有人比得上這些身懷武藝的禦林軍士卒,隻不過沙場征戰,倒是并非如此簡單。
得到李扶搖的示警,袁夏更加謹慎,但即便如此,那邊火堆之前,是何時出現的兩人,他也并不知曉。
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一個衣着暴露,但卻生得一張童顔的清秀女子。
兩人坐在火堆前,伸手烤火,在兩人不遠處,則是立着一杆長矛。
魁梧漢子看着袁夏,滿臉譏笑,女子則是盯着之前李扶搖留下的劍匣,若有所思。
李扶搖青絲入鞘,緩緩走過來,在不遠處停步,沒有急着開口。
女子率先開口,“原本小女子以爲這洛陽城即便是要派出人來送他回仙岩書院,也不過就是兩個青絲境修士頂天了,卻不曾想到還有一位山澤野修,怎麽,學的還是劍?剛才那一劍倒是有幾分威勢,隻不過咱們都是這山河裏的孤魂野鬼,難不成要互相難爲?”
這兩位修士明擺着和正統的三教修士沒有半點關聯,可就是如此,才讓李扶搖覺得奇怪,若是說有儒教修士出手截殺那位出自仙岩書院的年輕人,倒是可以歸結爲書院之間的明争暗鬥,可是今夜出現的是兩位山澤野修,便讓事情有些撲朔迷離。
李扶搖站在遠處,平靜道:“兩位可先說來意,不過來意不管如何,今日這樁事情,都無法善了,一位青絲境修士的性命,隻怕不是輕飄飄幾句話便能拿去的。”
魁梧漢子站起身子來,獰笑道:“小子,你剛才一劍刺入我那假身心口,過不過瘾?”
李扶搖笑着開口,“等會兒一劍刺入你的胸膛,更過瘾。”
“倒是個牙尖嘴利的小子,隻是不知道你的劍有沒有那麽厲害!”
魁梧漢子走過兩步,一把抓住那杆貨真價實的長矛,頓時殺機蔓延,讓一衆沙場武人都覺得呼吸困難,至于李扶搖,隻是簡簡單單把手搭在劍柄上,那股氣勢自然便消失在他身前。
雖說是魁梧漢子站在他身前,但李扶搖目光卻是投向了袁夏。
後者站在馬車頂上,爽朗大笑,“李仙師盡管施爲,我禦林軍數百弟兄,竭力在李仙師解決此人之前護住那位性命。”
李扶搖點點頭,腰間青絲出鞘半許,劍意驚人。
魁梧漢子一矛橫胸,出招之前冷笑道:“小子,可别爲了什麽狗屁供奉的稱号把性命丢了。”
聽得這句話,李扶搖有片刻之間的失神,在洛陽城經曆的事情不多,也就那麽一兩件,可既然那位延陵皇帝到了後面将自己最擔憂的事情都一一替他解決了,那此刻爲洛陽城出劍,便顯得那麽理所當然。
不過由不得李扶搖想太多,在話音落下的同時,那杆長矛便已經直直向他刺來,這讓打過好幾次架,每一次都是對方撤出好遠的,不敢讓他近身的李扶搖有些哭笑不得,第一次打架見着有人往他身前湊的。
這倒是一件怪事。
不過也能理解那人不知道他劍士身份,要不然給他一百個膽子,隻怕也不會如此行事。
魁梧漢子身材壯實,好似成爲修士之前,還真是從過軍的,一招一式之中毫不拖泥帶水,招招都是殺招。
李扶搖腰間青絲出鞘之後,一劍掠過長矛矛杆之處,逼得魁梧漢子松手,若是不松手,這一劍下去必定會是手指被李扶搖削落的結局,若是不願意如此,便隻得松手。
隻不過看似魁梧的漢子,行動卻是異常靈活,長矛脫手之後,他即刻半跪着往前滑動,在地面上留下一條痕迹之後,再度抓住那條長矛,也不停歇,長矛橫掃,帶着獵獵風聲,就要将李扶搖的腰生生打斷。
那個生着一張童顔的清秀女子呵呵一笑,并未趁着魁梧漢子和李扶搖纏鬥之時便暴起傷人,隻是一個人坐在火堆,伸手烤火。
這兩人和馬車裏那位仙岩書院弟子的恩怨,尚未揭露出來。
而那輛馬車,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沉默,并未有任何人出聲。
李扶搖和這邊魁梧漢子的對決,其實看起來是均勢,但是實際上,李扶搖至始至終都把那些劍氣控制得很好,讓魁梧漢子一直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不過是一個提劍的山澤野修,并未和劍士扯上半點關系。
李扶搖也漸漸清楚,之前他能夠輕松解決兩個青絲境修士,其實也是因爲僥幸,之前那位毫無防備去握住那杆長矛,後來那位更是不知死活的近身。
一位山澤野修,而且還是境界略微勝過兩位刑部供奉的一位山澤野修,近身之後,真還是讨不了好處。
當然,這并不能說明他們便可在身前一丈之内和劍士一決高下了。
這世上能夠有資格和劍士在一丈之内對敵的,隻怕除了肉身強橫的妖土修士之外,再無他人。
即便是肉身打磨得極其強橫的妖土修士,要真是遇上了在劍道上有了氣象的劍士,其實心底也要發怵。
不過這個魁梧漢子既不是妖修,肉身也算不上強橫,現如今在李扶搖身前一丈之内,便實在是讨不了好去。
僅僅數十招過去,他的身上便大大小小留下了許多劍傷。
魁梧漢子心底警覺忽生,他總覺得自己越來越慢,而李扶搖的劍卻是越來越快。
李扶搖面無表情,在一劍遞出之後,順勢便斬斷那根生鐵長矛,然後劍勢不停,一往直前。
他之前連一位小心謹慎的太清境修士都殺過,這樣一位山澤野修,爲何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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