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難?
程雨聲緩緩提刀,靈府之中的氣機瘋狂向刀身上湧去,這把普通鐵刀刀身上很快便出現絲絲裂痕,想來便是承受不足那磅礴氣機。
下一刻,這把刀的刀身變得通紅。
程雨聲咬牙看着那隻黑筆。
在遠處,奉命前去攔截這位程家公子的兩個刑部供奉對視一眼,很快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駭之色,這位程家公子能從劉老先生手下走出去的時候他們便心裏有些打算,知道不是一般江湖武夫,可直到現在才發現,原來這一位,還是個修士。
而且境界不低!
刑部供奉這麽多人,有青絲境的修爲的,隻怕也不超過兩隻手的數目,至于在青絲境之上的人物,仔細一想,能有一隻手的?
那位目盲讀書人王偃青爲何這般被器重,難不成不和他的境界修爲有關?
太清境以上,即便是延陵學宮這種地方,隻怕是也要拿出一個夫子的稱号來,畢竟朝暮境的修士,大多都是有望跨入最後一道門檻走入滄海的人物,絕大部分人都不會選擇再繼續世間露面,而是選擇清修,期望有一天能從山上走向雲端。
聖人之下皆蝼蟻,這句話不知道最早是誰說出來的,但其實也是極爲有道理的。
畢竟世上有多少修士能夠接得下朝青秋一劍?
隻怕是除去雲端的那些個聖人,其餘的,一個沒有!
在街道上,那一隻黑筆已經激射而來,帶着磅礴氣機,以及絕對的境界壓迫氣勢,讓程雨聲身前的石塊寸寸斷裂。
他手裏那把通紅的江湖,以開始發出一些輕微的響聲。
程雨聲盯着那一隻黑筆,最後等到它快要到面門之後,猛然一刀劈出。
這一刀,正好劈在筆杆上。
黑夜裏發出一陣金石相交的聲音,極爲刺耳。
若不是此處早已經被兩位學宮修士隔絕,隻怕就是這一刀,周圍半個城的百姓都要翻身起床一探究竟。
鐵刀和筆杆相交,僅僅片刻,程雨聲便倒飛出去,這位南
城程家的公子,撞碎小巷旁的一處牆壁,灰塵四起,一時之間站立不起。
賈青面無表情的走過來,一隻手提起程雨聲,然後抓住他的頭發,将這顆腦袋往一旁的亂石之中狠狠按過去。
賈青冷笑道:“不過區區一山澤野修,也敢攔我學宮的人,真的覺得這延陵無人能夠管你?今夜不管你背後站着誰,你的死已經是注定的事情。”
被提着腦袋的程雨聲吐出一口血沫,咧嘴笑道:“道貌岸然的僞君子,說得就是你們了吧?”
這一番話,毫無疑問便是又激怒了賈青。
他一巴掌拍在程雨聲腦袋上,冷笑道:“我學宮如何行事,如何是你們在這些孤魂野鬼可以知曉的,在延陵,便是我延陵學宮說了算!”
程雨聲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但滿是血污的臉上還仍舊是一副譏笑之意。
程雨聲不喜歡學宮修士,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少,但究其原因,隻怕到底也是沒人知曉。
可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
即便是現如今很可能會面臨死亡,程雨聲仍舊沒有半點求饒之心。
他程雨聲的骨頭,不軟!
賈青看着他譏笑道:“你放心,你那位喜歡的姑娘肯定還沒死,塗書圖那個蠢東西如何能夠讓鼎鼎大名的道種就這樣死了,他非要搶那個首功,要先出手,我就先讓他去看看那位道種到底有多厲害,等他摸清楚之後,我再出手,什麽都有了,塗書圖即便是死了,也不是因爲其他什麽原因,便是蠢死的而已!”
程雨聲精神恍惚,隐約聽到了道種兩個字,知道這是在說那位葉姑娘。
他随即苦笑,原來葉姑娘是沉斜山的道種,是鼎鼎大名的葉笙歌。
怪不得她不喜歡他。
原來真的不管他程雨聲是不是修士,葉姑娘不喜歡他這件事都改變不了。
他們之間的鴻溝實在是有些大。
他不由得歎了口氣。
賈青随即譏諷道:“怎麽,現如今是覺得做錯了?隻不過晚了!”
程雨聲默不作聲。
此刻他大部分體力都流失了,就算是賈青沒有繼續動手,他也站不起來了。
賈青蹲在他身旁,松開他的腦袋,看着遠處,意味深長的說道:“山澤野修,本來便不該存在在這個世間,你們啊,真是讓人覺得惡心,一群孤魂野鬼,無根之人。就和那些劍士一樣,本來就不該再在這個世間存在下去。”
話音未落。
遠處那把江湖忽然顫顫巍巍的懸立在半空。
僅僅一瞬間就要掠過來,如果要是成功的話,這位學宮修士幾乎便是必死局面。
程雨聲藏在衣衫下面一隻手微微掐動法訣。
這脫胎于劍士的禦劍之法。
不得不說他那位便宜師父真的算得上一位天縱奇才,就連劍士的禦劍之法,都能被他自己鼓搗出來。
隻是這等天才似乎總是死得很早。
就在那把幾乎算是支離破碎的刀要往這邊而來的時候,賈青忽然站起身,他轉頭看向那把刀,微微招手。
那刀便砰地一聲碎成了幾半。
這把被程雨聲親自取名叫做江湖的刀,斷裂開來。
程雨聲眼眶通紅。
賈青轉過頭,看向那個艱難爬起來的年輕人,譏笑道:“怎麽,還不服氣?”
程雨聲沒說話,隻是呵呵一笑。
賈青戲虐笑道:“好了,最後送你一程,放心,不管你變成什麽樣,你身後的什麽家人還是什麽朋友,學宮都不會追究的。畢竟洛陽城也好,延陵也好,都是學宮管轄下的地方,隻要不同學宮作對,仍舊算是好人啊。”
程雨聲默不作聲,隻是雙手微微顫抖,他彎下腰,在一旁撿起一塊石頭。
看樣子是要頑抗到底了。
程雨聲從來都沒想過要爲一個女子去死。
更何況是一個根本不喜歡他的女子。
可他現在願意,也想這樣去做。
他一點都不後悔。
年少時走江湖,遇上愛慕的姑娘,總要爲她做些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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