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的忽然出聲,不僅是讓那位紫衣老客卿有些意外,那以雄渾内力激蕩出聲的一句“王柏來了”更讓整條大船上的無數武夫心神激蕩。
這位大餘江湖的第一劍客,當之無愧的劍道第一人這些年來何曾親自邀戰過其他劍客?
就算是偶有劍客仗劍挑戰這位劍道扛鼎之人,王柏大多也不用劍對敵,用劍之後便更是無人能在他手下撐過百招,現如今王柏親口邀戰劍癡李古,除去讓人覺得詫異之外,這大船上的無數武夫對于那位老劍癡便有多了幾分心思。
能夠被王柏邀戰的劍客,不管如何來說,差不了!
老劍癡李古在大餘江湖上的劍客裏可排進前十,這一點不假,可面對着這位劍道魁首,真有勝算?
旁人不知道,但王柏清楚的很,以往的李古就算劍道修爲不低,但仍舊沒有資格讓王柏提劍邀戰,可在李古走出房間的那一刻開始,王柏才第一次覺得,這位老劍癡的劍道境界比起之前,猶勝往昔。而且是勝之多矣!
李古如何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王柏不知道,但他唯一清楚在意的是現如今的李古劍道與他相比,差不了太多。
自以爲劍道已經走到盡頭了的王柏,這些年所思所想都是求一敵手。
多年求而不得。
一朝如願。
因此王柏這才不惜提劍邀戰。
好在李古沒有拒絕,幹淨利落的跳下船頭迎戰。
這位老劍癡既然說是劍癡,這等和王柏過招的機會也是極爲難得,況且今日之局,其實最重要的一環仍在王柏身上,如此一來,李古不管如何都不願避戰。
兩位劍道大家在江面比劍,可比船頭那位劍胚和另外一人比劍來得更吸引眼球。
白枝皺着眉頭,手中劍招不斷,盡是問劍宗裏的精妙招式,這位劍胚雖說年紀不大,但實際上所學已經不少,更是已經大部分融會貫通,因此就算是真氣不足,仍舊沒那麽快就處于劣勢,隻不過在這期間,對面那位藏劍門弟子是否已經盡了全力,其實沒人知曉。
藍澤和楊青龍那邊,兩人已經停手,靠在欄杆旁的楊青龍哈哈笑道:“原來如此,李老頭藏得深,境界修爲比起來王柏都差不了多少,怪不得老宗主出門之時這般放心,有李老頭這個老家夥在,還真是一點不差了。”
藍澤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楊青龍正了正心神,開口笑道:“劍仙子還不快去救小姐?”
藍澤欲言又止,但還是很快便掠向船頭。
楊青龍自顧自笑道:“一個王柏,一個老劍癡,還有那麽一個少年,這條船上還真是卧虎藏龍啊。”
說完之後,楊青龍揉了揉手腕,目光落到了遠處的那條渡船上,那名紫衣老客卿現如今便站在船頭。
楊青龍歎了口氣,“都要搏命了。”
話音未落,這位劍道大家渾身氣勢徒然一變,整個人比起之前和劍仙子藍澤交手的時候氣勢要強上不止一兩分。
他跳下船,去找那位紫衣老客卿。
李扶搖房間那邊,一直在窗口觀望的李扶搖終于走出房間,沒有去船頭,隻是沿着甲闆走過了一圈之後,并未發現任何适合觀看那兩位江湖武夫比劍的地方。
迫不得已,李扶搖在一處人少的地方走下船,在江面上緩行,總算是在離王柏還有李古不遠處的某處江面上站定,打定主意要看看這一場代表着大餘江湖的劍道巅峰之争的兩人之戰。
可尚未站穩,便聽到渡船上一陣驚呼,李扶搖下意識轉頭,發現那一船武夫都盯着自己,這讓李扶搖不禁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就連那邊尚未出劍的兩人都看向此處。
站在江面上的李扶搖,一時間便成了衆人眼中的焦點。
老劍癡李古隻是看了李扶搖一眼之後便感慨道:“藏劍門底蘊深厚,不過這麽一個少年便能踏水而不陷其中,說是我家小姐是劍胚,是難得的劍道天才,可遇上藏劍門這弟子,好似還要差上許多,既然如此,你們藏劍門爲何不依不饒。”
王柏神色不變,隻是淡然道:“今日比劍不管其他,隻論劍道,若是王柏今日死在此處,才算是最好的結局。”
李古詫異道:“你真的劍道已經走到盡頭?”
王柏灑然一笑,“若是今日死在你劍下,自然便算是劍道尚無盡頭,不過我王柏的劍道到盡頭了而已,可若是你死,王柏何知劍道盡頭在何處?”
李古默然無語,此時此刻,他才第一次對王柏佩服的五體投地,這種佩服,不是對于王柏這個人,而是對于王柏對劍道的态度而已。
李古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劍,神色平靜,世間武夫到了他這般年紀,不走下坡路已經是十分難得的一件事,有句俗話叫做武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句話用在他這般年紀的武夫身上尤爲貼切。
可他李古卻不同于世間其他武夫,他逆水行舟卻卻是越走越遠,竟然在這個年紀之後境界暴漲,竟然快要逼近到要接近王柏的局面。
隻不過這位老劍癡年紀已經不小,實在是沒有半點再争名奪利的心思,因此在劍道境界一直拔高的同時,并沒有半點顯露,除去問劍宗的那位老宗主知道之外,也就是王柏這種劍道大家才能在他一踏出房間便立即察覺。
李古本來就不是個話多的性子,因此片刻之後便拔劍出鞘,一劍遞出,劍招精妙,在大餘江湖毫無疑問的頂尖劍招,王柏手裏古劍松柏劍鳴聲不絕于耳。
在李古那一劍快到眼前的片刻之間,便已經攔下李古這一劍。
兩劍相遇,金鐵之聲響起,火花四濺。
老劍癡李古全神貫注,數劍之後仍舊是沒有露出半點破綻。
這兩位大餘江湖上的頂尖劍道大家,的的确确是給觀戰衆人呈現出了精彩絕倫的一場比劍。
船頭那邊,藍澤已經解了少女白枝的危局,那位來自藏劍門的男子苦笑着停手,劍仙子藍澤,這等成名已久的江湖劍客,遠遠不是他能夠匹敵的。
他就算沒能擒下這位劍胚,也要不了多久便能有答案。
這場藏劍門算不上多處心積慮謀劃的一場局,原本是在王柏不出手的前提下也能圓滿落幕,可誰都不知道那位老劍癡原來劍道已經往前走了這麽多,故而才将這場局變成了寄托在王柏身上一人的事情。
隻不過王柏畢竟是大餘江湖劍道第一,藏劍門上上下下就算是再如何不喜他,都得承認他若是出劍,此事便算是要成了七八分。
就算是那位老劍癡不管如何藏而不露,也沒有任何會認爲王柏會敗。
這位無敵于大餘江湖劍道多少年的劍客早已經在無數大餘江湖武夫中建立起劍道無敵的形象。
劍道之中,王柏第一,武道洛無雙登頂,是大餘武夫公認,沒有一點虛假。
白枝收起沉金古劍,和藍澤一同站在船頭欄杆那邊看着遠處兩位劍道大家出劍,雖說看不真切,原因都大抵是因爲這個地方并不是個好地方,但白枝并未說些什麽,隻是在轉而問道:“楊叔叔呢?”
藍澤皺着眉頭,猶豫了片刻,才将之前楊青龍攔她一事一五一十盡數說與白枝聽,原本以爲這位小姐不管如何都要傷心或是痛心疾首,可卻等到的是白枝的一個輕描淡寫的哦字。
藍澤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姐,楊青龍和李古兩人,現如今李古和王柏對上了,自然便已經能夠洗清他的嫌疑,可攔下我的楊青龍反倒是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若不是和藏劍門有勾結,他如何敢做出這番舉動?”
白枝望了藍澤一眼,不打算開口。
可藍澤顯然沒有就此打住的心思,沉默片刻之後她再度開口說道:“楊青龍心有異心,此事假不了!”
這句話說的斬釘截鐵。
白枝轉眼看了看遠處那一襲青衫,這才說道:“師父出門之前給了我三個錦囊的事情姑姑你們三人是知道的,當時三個錦囊裏,分别便是對于你們三人的評語,師父以‘不識大局,不明始末’這八字來作爲姑姑的評語,而對于楊叔叔則是以‘性情溫和,劍心通透,并無二心’這句話作爲評語,因此楊叔叔的行事就算是再古怪我都能理解,至于姑姑的評語倒是算不上多差,反倒是癡劍老爺爺盡是惡語,師父在三個錦囊之外又給了我一個錦囊,裏面所言才算是真話,說是三人評語,有真有假,但楊叔叔的那個一點不假。直到現在我才算是想明白師父所言的真假,應當便是癡劍老爺爺那個假字了,姑姑的評語雖說有些過分,但還真是不假。”
藍澤眼神黯淡。
白枝握住藍澤的手,輕聲說道:“姑姑雖然心思不如楊叔叔和癡劍老爺爺,但憑一心向着我,便已經是白枝最想看到的了。”
藍澤擠出一個笑容,有些感慨的說道:“小姐真不是隻會練劍,比姑姑強出太多了。”
白枝嘿嘿一笑,然後很快便看向那個站在江面的青衫少年,她自信滿滿的說道:“既然那人不是藏劍門弟子,咱們便要看看他能否爲咱們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