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埋葬下了不知道多少三教修士和妖土修士,外加劍士的汪洋大海裏,怨念橫生,無數修士軀體沉入海底,從而堆積出這樣一片黑色大海,這裏本就是妖土裏最适合與劍士交戰的一處戰場,若不是如此,兩尊在妖土都能統領一方的巨頭不會處心積慮将朝青秋引至這個地方。
在這裏,便最能抑制住這位劍仙的。
隻不過即便如此,這一段時日來,那位始終沒有一劍破開此地的劍仙朝青秋雖說沒有找到任何能夠離去的方法,但身處這片大海上,與這兩位妖土巨頭的鬥法,卻是絲毫沒有落過下風,這兩位法相撐開之後便足以堪稱有參天之姿的巨頭,這些日子一直不留餘力的用盡各種方法襲殺那位劍仙,可收效甚微,反倒是朝青秋,這些時日以來,仿佛劍氣越來越盛,劍意越來越純粹,在這般兇險的境地,不僅沒有被壓制住,境界反倒是還在往上攀升,這讓兩位巨頭又驚又懼,這等劍仙,若是放任其發展,遲早有一日會越過滄海那一道門檻,成就一個這六千年來無人成就的境界。
一劍飛仙之事,在朝青秋身上,不無可能。
畢竟是作爲這山河之中的唯一劍仙,他給人的驚喜和意料之外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雖說是想着除去朝青秋這個大患,可現如今他都被引入此地了,仍舊沒有任何辦法将他斬殺在此,讓兩位巨頭現如今實在都有些頭疼。
隻不過至少現如今這個局面,要應對過去才能在想後面的事情。
海水倒灌之後,朝青秋用海水形成一柄參天水劍刺向兩尊巨大的妖土巨頭,其中一位伸出一隻巨大毛茸茸的獸爪,将其死死握住,可水劍并非止步不前,反倒是在他手中劃開一條血口,還在緩緩前刺,劍仙的這一劍,遠比想象之中還要厲害的多。
被劃破手掌的妖土巨頭手掌處的血口開始掉落大片鮮血,滾燙的鮮血掉落在海水中,呲呲作響,冒起青煙,很快這附近的海水便沸騰起來,聖人氣血太過旺盛,遠非是一般人能比的,現世之後,光憑氣血便能讓一位春秋境的修士送命,現如今這些鮮血落入海水之中,驚起這幅景象,實際上理所當然。
好在在那柄水劍快要到兩尊巨頭眼前之後,便被另外一尊巨頭給生生擊碎,海水重新落入海中,隻是這片大海上,劍氣依然漫天都是。
一身白袍的朝青秋立于海面上,腰間懸劍,仰頭看着那兩尊法相巨大無比的妖土巨頭,漠然開口,“至多還有半日,我便能走出這片大海,隻不過在走出這片大海之前,你二人我至少要留下半個來。”
留下半個,則是朝青秋以全身而退作爲前提所放下的狠話。
兩尊巨頭都是默然無語,這些時日以來的相争,讓兩人都知道了這位劍仙爲何兇名在外,知道了爲何劍仙殺力冠絕山河,可現如今他們不确定的是朝青秋真是留有餘力,還是外強中幹。
朝青秋不願意多說廢話,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對方還沒有退讓的想法,那便再出幾劍。
想到便要做到。
片刻之後,這片大海深處便再度生出一道劍光。
劍氣之盛,更是勝過之前。
在遙遙遠處都能看到這一道奪人心魄的劍光到底如何明亮,臨近這片大海的無數境界不夠的妖土修士甚至都從心底覺得一陣驚懼。
——
在黑色大海的起始處,一處斷崖上,站着兩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
隻有常人身高的青衣男人生的儒雅,面容更是俊美,雖說人到中年,但絲毫不能掩其風采,可即便俊美,也一點都不顯得陰柔,他站在斷崖上,遙遙看着遠處生起的劍光,轉頭看向身旁的青衣少女,笑着問道:“你說這位朝劍仙會不會死,或許說是這位劍仙能在死之前能殺幾尊妖土巨頭,這兩位前輩啊,是不是活的時間太久了,忘了劍士的恐怖。要殺現如今山河劍道氣運都在身上的朝青秋,不付出一條大妖的性命,如何能行?況且就算是付出了一尊大妖的性命,就真能留下朝青秋?依着我來看,不一定啊。”
青衣少女神情怪異,看向遠處的那道劍光,揉了揉臉,竭力平靜開口道:“朝青秋就怎麽容易死了,那也就沒人覺得他讓人頭疼了。”
青衣男人呵呵一笑,故作疑惑的問道:“閨女,你真以爲兩位前輩都攔不下他?”
青衣少女正是從山河遊曆過來的少女青槐,她當日離開沉斜山之後,去周國走過一遭沒有看見那個傻不拉幾的小子,也就不再停留,一路往北方妖土回去,隻是在回來的路程之中,一直覺得那個笨蛋似乎真是走上了那座劍山,現如今指不定也已經是一位境界勉強還過得去的小劍士了,隻是她也知道啊,朝青秋才是那座劍山最後的依仗,要是沒有朝青秋,說不定劍山早就被人夷平了,至少從李扶搖這點來看,青槐很不願意看到朝青秋死在這妖土,隻不過現如今那片汪洋大海裏的,誰生誰死,都不是她能夠掌控的,她唯一能夠做的,其實就隻有竭力不讓自己的父親摻和進去,到時候三尊大妖聯手,朝青秋,還真就沒有希望了。
隻不過這些微末心思,她一點都不能表露出來。
青衣男人見自己這閨女不說話,破天荒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笑道:“爲父知道你在山河那受了劍士的照顧,既然如此,爲父不至于如何去針對朝青秋,隻不過你需要知道,爲父不出手,也不能攔下其他人,不然咱們這一族,在妖土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青槐點點頭,低聲道:“謝謝爹爹。”
青衣男人難得再去牽起自己這個閨女的手,轉身前行,走了幾步之後才問道:“你爹我就這些千裏戒全給你了,你還拿去給了個臭小子,你倒是舍得。給了也就給了,你給爲父說說那小家夥到底是不是如朝青秋一般出彩的人物,以後有沒有可能成爲山河裏這六千年裏來的第二位劍仙。”
青槐皺着眉頭,搖頭道:“他這麽笨,成不了劍仙的。”
青衣男人故意驚訝笑道:“那爲父可不能把你交給他啊。”
青槐的臉蓦然發燙,耳根子發紅。
她惱怒道:“誰要跟着他?!”
她其實是不知道到底那個家夥是不是喜歡她,是不是會一直念着她,會不會擔憂人妖有别。
青衣男人平靜道:“妖土和山河兩邊六千年沒發生過大的沖突了,也不是說兩方的隔閡徹底消除了,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山河那方當年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造就了現如今這局面,其實大多都要算在那群劍士的頭上,按理說咱們這邊該很怨恨那些劍士才行,可爲父反倒是有些欣賞他們,殺力世間第一的劍仙,加上朝青秋給爲父留下的觀感不錯,因此以後那小子要是鐵了心要娶你,爲父不會攔着,可總有人不同意,那時候就要看那小子是不是劍夠強,能讓這些人都閉嘴了,山河梁溪那邊,喜歡用拳頭講道理,而在咱們這邊,其實也一樣适用,他要是像朝青秋一樣,能夠以劍說話,能夠讓你不受委屈,爲父才能把你交給他,若是這點都保證不了,那他憑什麽娶我青天君的女兒,難不成就憑他長得比爲父俊?”
青天君忽然轉頭笑問道:“你說說那小家夥有沒有爲父俊?”
青槐輕輕搖頭。
青天君開懷大笑,笑意醇厚。
最後他牽着自家閨女走過很遠的路之後,才笑着說道:“至少到現在,爲父滿意的隻有他一點,那小家夥的名字實在不錯,扶搖九萬裏,姑且爲父就信他能夠扶搖直上九萬裏了。”
隻不過話音未落,他便看着自己閨女苦着臉。
青天君溫聲道:“其實最滿意的還是他能不顧生死去爲你搏命,一個沒有修爲的少年,提着一根木棍就敢站在一位小朝暮的面前,膽氣很足啊。”
青槐依舊不爲所動。
青天君第一次覺得有些無奈,他輕聲勸道:“閨女,爲父真是許久沒有吃過你娘做的飯菜了。”
青槐搖搖頭,顯然對此沒有想法。
青天君哀歎一聲,“早知道剛才就該和你把條件講好的。”
青槐眉眼帶着笑意,看着自己的父親,總算是點頭。
青天君終于滿意,心情大好,走路的時候便都多了幾分生氣。
這幅場景要是落在其他妖土修士眼中,隻怕要驚掉了下巴,這位稱尊一方的妖土巨頭青天君,貨真價實的大妖,足足能夠排進妖土前五的絕頂修士,居然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會想自己媳婦做的飯菜,會考慮自己閨女的感受,甚至還不在意妖土和山河之間的距離。
相比于山河聖人的神龍見首不見尾,這邊妖土的絕頂高手,看起來要多了許多煙火氣。
而青槐,則是跟着走了許久之後,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李扶搖,你一定一定一定要成爲劍仙才行。
對了,還要喜歡我才行。
——
就在那道劍光消散之前,那片黑色大海上,有一隻巨爪被人用劍斬斷,大片鮮紅的鮮血散落海中,那兩位大妖的參天法相,其中一位,硬生生斷去一爪,而且在斷口處,仍舊有鮮血滾落,傷口出殘留的劍氣阻止着這位大妖修複傷口,使得那尊大妖隻能用另外一隻獸爪去刮下不少的血肉,而順便清去這些劍氣,好在這片黑色大海裏早已經沒有生物的存在,要不然今日得了這麽些大妖血肉,至少能少修行百年。
朝青秋站在兩位妖土大妖面前,一手按住劍柄,長劍在鞘,依舊是顫鳴不止,好似不願意在劍鞘裏待上半刻時光,他仰頭笑問道:“下一劍,兩位信不信要留下百年修爲?”
起先被斬斷獸爪的大妖神情微凜,朝青秋劍道通神,法相巨大越是躲不開一劍,可即便如此,也沒有哪一位大妖敢在朝青秋面前散去法相,恢複常人身高,實際上以常人體魄,更無人自信能夠接下朝青秋一劍而不傷了。
不過以現在的局面來看,一樣無人敢說能夠接下朝青秋下一劍。
不過像是他們這種頂尖修士,如何都不能輕易示弱。
于是朝青秋出了今日第三劍,第一劍他以海水作劍,讓這位大妖的手掌滴血,第二劍是鞘中古道出劍,讓他斷了一隻獸爪,第三劍,依着這位劍仙的作風,不會簡單。
第三劍,朝青秋沒有讓古道出鞘,反倒是雙手上揚,神情肅然。
黑色海水之中枯骨甚多,三教修士的、劍士的,還有妖土修士的,不一而足。
但朝青秋知道,這裏面不止是枯骨多,就連法器也多。
法器不關他的事,可裏面有劍。
因此這一劍,朝青秋雙手上揚之後,海水沸騰。
無數殘劍,長劍破水而出。
在朝青秋和兩尊大妖之間,密密麻麻,不知凡幾。
朝青秋神情漠然,一句話不說,但他要表露的東西已經很明顯,他朝青秋不僅做的一劍在手,世間萬物皆可斬的劍仙,也做的馭使萬劍的那種神仙風流人物,兩者高下不論,隻是他朝青秋喜歡便可。
他畢竟是這世間,現如今唯一的劍仙。
朝青秋面前無數長劍,所散發出的劍氣一陣一陣讓人心神顫動。
這要是被山河之間的那些三教修士所見,不知道會不會生出轉而學劍的想法。
隻不過白袍翻飛的朝青秋,站在這片黑色大海海面上,心情可是一點都不好,他知道自己的那縷劍氣已經不在門塵山上,也知道自己被兩尊大妖困在這裏之後,注定會有不少人會去打劍山主意。
可那又怎樣,隻要他朝青秋還活着,劍山就還是那座劍山。
一人擔負起一脈傳承這件事,他做了這麽些年,得心應手。
朝青秋大袖微招。
下一刻。
無數長劍鋪天蓋地的向着兩尊大妖而去,劍氣滾滾,世間無雙。
如此劍仙風彩,世間誰能相比?
——
劍山上今日又來了一位客人。
實際上這座劍山自從朝青秋将一縷劍氣留在門塵山山道上至今,劍山一共就來過兩張新面孔,一位是登山不成,最後在山腳學劍的李扶搖,第二張便是行過萬裏路的老儒生,兩人便算是這些年來,劍山上的兩張新面孔,可兩人多多少少都算是和劍山有些淵源,李扶搖是陳嵊的弟子,老儒生是老祖宗許寂的老朋友。
可現如登山的這位,卻和劍山沒有半點關系了。
隻不過這位新上山的客人,不是觀主。
是個拿着桃花枝的白裙女子。
是個境界修爲在太清境的道門修士。
以至于這位面容出衆的姑娘上山之後差點就被謝陸一劍給斬了,要不是柳依白死死按住,說不定那柄名劍小雪,就要穿過那白裙女子的胸膛,無論她有多少法器傍身,都攔不住劍術冠絕山上的謝陸一劍。
一劍不成的謝陸皺着眉頭返回破廟,不想去看這個女子,于是便隻是剩下了柳依白和李扶搖和她打交道。
最後在這姑娘自報家門之後,倒是讓柳依白一驚。
葉笙歌?!
這位看起來神神叨叨拿着一枝隻有枝葉的桃花枝就是那位名揚山河的道種?
這一下子,就連柳依白都想着要不要一劍直接将這位道門的未來給斬了,可一番天人交戰之後,柳依白終究是覺得做不出這種事情,于是郁悶的回到破廟裏獨自飲酒,這一次切切實實就把這位道種留給李扶搖打交道了。
李扶搖有些摸不着頭腦,隻不過之前也是聽過不少這位道種的名字,最早的時候是在周國的白魚鎮,青槐告訴他要去尋這位道種,參加梁溪道會,在道會上挑戰她。因此李扶搖對葉笙歌說的第一句話,無關這位道種,隻是在問青槐。
葉笙歌平靜開口,解答李扶搖的疑問。
李扶搖知道青槐沒事之後,松了一口氣,然後就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了,幹脆就懶得說了,對于這位很有可能是現如今這座山河裏年輕一代最強者的道種,李扶搖竟然是覺得還不如練練劍。
最後李扶搖無趣的坐在破廟前的大青石上,拿出一塊布條,擦拭着自己的那柄青絲。
葉笙歌不知道爲什麽,沒有選擇立即上山,反倒是來到了李扶搖不遠處,仰起頭說道:“我要在這破廟前種上一顆桃花樹。”
李扶搖皺着眉頭,沒有答應。
葉笙歌平靜說道:“我可以送你一件法器,品階不會低。”
李扶搖還是搖頭,“我們劍士,一劍足矣。”
葉笙歌想了想,似乎是想在這劍山腳下種桃花的念頭十分強烈,于是便将那柄木劍桃花取了出來,“我用這柄桃花來換!”
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李扶搖看了一眼那柄木劍,還是搖頭。
他沒看出來那柄桃花的好壞,就算是想要,可這在破廟前面種桃花這種事,也不是他說了就算了的,這怎麽也要征求兩位師叔的意見。
葉笙歌好像有些不太高興,她站在大青石旁,一言不發。
——
破廟門口,柳依白腰間懸着那柄野草,啧啧道:“真不知道那位觀主怎麽想的,真覺得咱們都是那種一根筋的傻子,挑事之前先把自家的道種給弄上了山,不怕被人一劍斬了?”
謝陸在裏面一側,懷抱小雪,平靜說道:“你沒覺得這姑娘性子有些怪?”
相比較謝陸的委婉說法,柳依白更是直接,他笑道:“就是一根筋,很二嘛。”
謝陸抱劍不言。
隻不過很快又開口說了句,“那柄木劍桃花看起來不錯。”
柳依白搖了搖頭,還是往大青石那邊走過去,和那個一根筋的道種說了兩句,後者很是高興的拿出了那柄木劍桃花,然後說是要借李扶搖的青絲在大青石旁挖個坑,用來栽種桃花,甚至不惜要拿出另外一件法器來換,李扶搖對她的觀感不太好,也不願意用青絲挖坑,于是便沒有答應。
沒答應,不意味着葉笙歌沒有辦法,她在自己的那些法器裏找了很久,最後竟然是拿出一件眼看着品階不低的拂塵,用來挖坑。
最後才心滿意足的把那桃花枝種下之後,才在大青石旁坐下。
恢複了常态。
說實話,葉笙歌不說話,安靜的待着的時候,李扶搖才能把她和道種兩個字聯系起來。
沉默了很久,李扶搖決定問點什麽來打破僵局。
可擰着脖子想了很久,李扶搖還是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麽。
倒是葉笙歌很快便張嘴說道:“她說有個小跟班叫李扶搖,說是你要成爲劍仙。”
這個她字,自然指的是青槐。
李扶搖苦笑,但沒有否認。
葉笙歌平靜說道:“你的境界太低,要成爲劍仙,要好多年,甚至好多年也不一定能成。反正肯定沒我成聖快。”
李扶搖皺眉道:“這麽肯定?”
葉笙歌指了指自己,輕聲笑道:“我是道種。”
李扶搖一陣頭大,其實三教之中外加劍士一脈,對于門下的天資最出衆的弟子叫法有所不同,儒教稱作讀書種子,道教便是說是道種,而在佛土,則是稱作禅子。而劍士這一脈,大抵說的便是什麽先天劍胚,隻不過儒教有顧緣作爲讀書種子,道教有葉笙歌作爲道種,甚至佛土傳言也有一位禅子,唯獨劍士一脈,并未所謂的先天劍胚,他李扶搖的資質被稱爲中上,遠遠達不到這個程度。
其實就連朝青秋的劍道資質,也遠遠稱不上劍胚這兩個字。
在劍士一脈的史冊上,其實說的上劍胚的也不多,大多極其久遠,距離現如今最近的一位,也就是李扶搖現如今這柄青絲劍的前一任主人,白知寒。
那位差一點便成了劍仙的劍士,劍道天賦,讓無數劍士仰望。
葉笙歌比起來才下山的時候,其實現如今煙火氣已經要足許多了,不管是她看過的那些風景還是見過的那些人,都讓她的心态比起來在沉斜山上的時候有了很大的不同,隻不過這在柳依白看來,都是個二。
來自這位小劍士和天生道種葉笙歌的第一次交談以葉笙歌起身作爲結局,這位道種想着要上山,李扶搖沒有攔着,隻是轉頭看了看破廟那邊,看看柳師叔有沒有什麽反對意見。
柳依白隻是笑着點頭。
然後李扶搖就隻能目送着葉笙歌往那邊山道走去。
隻不過這個道種很快便囑咐李扶搖要給那顆桃花樹澆水。
李扶搖原本不想理會的,最後想了想,還是去拿木瓢舀了水澆在那顆桃花枝上。
謝陸抱着木劍桃花,以及名劍小雪,這一次走出來之後,随意把名劍小雪扔出,平淡道:“送你了。”
這一次不容李扶搖拒絕,她便輕聲道:“小雪換桃花挺好,你把小雪放在劍匣裏,再把青絲一同放進去,實際上對兩柄劍都有好處。”
李扶搖還想說些什麽,可被謝陸一句我現在拿小雪沒用了給爲由堵住。
而柳依白則是在破廟門口,看着轉身走回來的謝陸,笑着問道:“你是怕之後打架将小雪折斷了不值得,幹脆便送給那小子,讓他有個念想?”
謝陸反問道:“那你呢,舍不得野草?”
柳依白扯着嘴角,“師兄我可不像師妹你這樣,出自名門,又是不缺好東西的,我就這一柄野草,等過些時日還要仰仗這柄劍給我多撐下幾招啊。”
謝陸笑了笑,“其實都差不多。”
柳依白嘿嘿一笑,“我最多送上幾壇子酒給那小子,這算是我這個做師叔,最後的家底了。”
謝陸不置可否,隻是邁步走入破廟。
她隻當柳依白這是句廢話,可沒有想到,就在當天黃昏,柳依白就拉着李扶搖喝了一次酒。
一大一小兩個劍士喝的醉醺醺的,最後柳依白更是唱起了一隻小曲,李扶搖腦袋昏昏沉沉,沒有聽得完全,隻是依稀記得柳依白最後是念叨着,“一劍換不換功名,不換。一劍換不換富貴,也不換。換的是小娘的紅蓋頭。”
——
而登山的葉笙歌,在山道上,碰見了一個神情平靜的懸劍少年,那少年一句話都沒說,遇見這位道種之後,拔劍出鞘。
劍氣驚擾山道兩旁樹木,對比之前柳依白出劍,雖然不及,但依舊是有些氣象。
這位動不動就被罰入劍冢的少年,提着自己的佩劍山河,對着道種出了劍。
而葉笙歌,一點都不慌亂,拿出了之前得到的那把桃花傘。
吳山河不知道,這位道種之前的想法是在沉斜山種上滿山桃花,現如今又多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在這座劍山,也種上滿上桃花。
至于能不能實現,她一點都不擔心。
畢竟現如今,她在劍山腳下的破廟前,已經種下了第一顆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