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霧山頂風雲突變。
整個雨霧山弟子都心神搖晃,這世間修士何其多,可又有多少人當真見識過這位道門第一人出手?
觀主這等身份的人,原本該是在沉斜山閉關修行,以期有朝有日便跨過最後一步,成就那世間修士都需要仰望的聖人之姿,可現如今隻差半步的觀主,走出了登天樓,走下了沉斜山,登上了雨霧山與山上輩分最高的師叔祖對了上,才能讓他們有幸得以一看觀主的風采。
若不是觀主是上山找麻煩,想必許多弟子都會覺得是此生大幸。
之前下山又複而登山的年輕道士是清心閣那邊灰袍老道士的嫡傳弟子,天資出衆,在山上的三代弟子之中首屈一指,算是一枝獨秀,在衆多資質平平的三代弟子之中,他的确算是清心閣幾位老道士都寄予厚望的後輩弟子,于是他上山之後,很快便被人帶離山頂,畢竟之前山上做出了襲殺葉笙歌一事,山上的幾位老道士也怕那位觀主會轉而将這位天資不錯的年輕道士也直接打殺了。
而在山頂上,長生印壓下觀主之後,觀主雙手微舉,身前便出現了一條五彩斑斓的長河,河水熠熠生輝,觀主雖未帶任何法器,可作爲道門第一的沉斜山觀主,所會的道術實在是不少,再加上觀主這些年一直在登天樓裏翻書,三千道卷記載的無數道術,觀主多有研習,數百年下來,本身所學便已經駁雜,但并非雜而不精,現如今他施展出的這條五彩長河,便是出自一部古書,那部古書是當年戰死在妖土的某位道教聖成聖前所撰寫的,記載了足足十六門道術,每一門都足以讓人心神向往,觀主翻完這本古書之後,并未盡學,隻挑了這一門而已。
這條五彩長河,觀主研習百年,早已經掌握了全部精妙。
因此在身前出現之後,五彩長河便往前湧去,用以抵擋那枚巨大的長生印。
兩者相交,長生印壓下的速度變緩,但仍舊是緩緩下壓,而在五彩長河和長生印兩者相遇之際,山上雲端五彩斑斓,光彩奪目,讓人睜不開眼,看不真切。
竭力驅使這枚長生印的楊長生臉色發白,觀主的這條五彩長河不必多言,定然是世上頂尖的道術之一,也隻有沉斜山家大業大,這般道術其餘名山道觀有上一兩件便算是一件十分值得高興的事情,可在沉斜山的那座登天樓,收錄了便至少百餘種,當年他登樓之時便是沖着那些道術去的,隻不過止步第三層,卻是一樁道術都沒得見,這也讓楊長生耿耿于懷,覺得是沉斜山故意爲之,在登天樓下了禁制,以防他真能走上登天樓,從而将沉斜山的那些道術給學了去。
觀主一手用于驅使那條五彩長河,另外一隻手卻是忽然縮回,一隻手下壓之時,五彩長河光芒大盛。
竟然快要有壓制那枚長生印的趨勢。
這實在是讓人咋舌。
出竅神遊的觀主也強到如此地步?能夠力敵拿出本命法器的師叔祖不敗便算了,現如今還要鎮壓師叔祖?
這讓衆人來看,簡直是不可思議。
在青雲台那邊,葛洪和張守清對坐,兩人沒有如小道童那般生死相搏,隻是都仰起頭看着天空的那枚巨大長生印和觀主的五彩長河。
葛洪神情已經近乎麻木,這般威勢下的兩人對敵,若是把觀主的對手換做他,不用多說,他至多一刻鍾便要被觀主直接打殺,由此可見實際上他那位師叔祖也是修爲不低,雖然現如今看起來,也是處于劣勢。
葛洪感歎道:“張道兄,觀主修爲通天,雨霧山看起來怎麽都攔不下的,隻不過真要拆了清心閣,說不定山上會發生些其他事情。”
張守清神情古怪,很快笑道:“不管拆不拆清心閣,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得把楊長生給打殺了,就算是不打殺也要打殘才行,不然葛山主在這筆買賣裏,不是要虧得更多?”
葛洪神情不變,心裏許多話都不好付諸于口,至少是對張守清說不出,這雨霧山說是能在梁溪境内可排第二第三的名山,但實際上一旦遇見了如同觀主這般的絕世修士,不過第幾,實際上都沒有什麽作用,畢竟排名一說,雖說是基于底蘊深淺,但最重要的還是得看,這山上有沒有能打的,可現如今最能打的不就是楊長生麽。
而道門修士裏,誰能打得過觀主?
張守清沉默許久,忽然将身前那本書合上,問道:“葛山主,山上的鬼畫符,剩下的都在楊長生手裏?”
葛洪一怔,随即苦笑道:“楊長生自持輩分最高,境界最深,因此自然是将那幾張鬼畫符放在了清心閣,由他親自掌管。”
張守清再問道:“那威勢最大的一張有多厲害?”
葛洪皺着眉頭,想了想,猶豫開口道:“最厲害的一張是當年陳聖成聖前一晚畫下的,境界與觀主相當。張道兄爲何突然問起這個?”
張守清指了指那遠處山頂半空,笑着說道:“楊長生的那枚長生印光芒減弱,威勢漸沒,要不了多少時間便要敗下陣來,然後依着這位的脾氣,難不成不請出最後的殺手锏?”
葛洪聞言看去,果不其然,那枚之前光芒大盛的長生印現如今已經開始漸漸暗淡下來,而那條五彩長河卻是越發奪目。
葛洪欲言又止。
下一刻,五彩長河忽然光芒暴漲,在一瞬間便将那枚長生印給連連擊退,觀主歪了歪脖子,一步掠向楊長生,笑着說道:“知道你有那一張鬼畫符,隻不過不給你機會。”
話音才落下。
觀主身後的五彩長河盡數撞向楊長生,甚至穿過他身軀。
楊長生大口吐血,滾落到山頂上。
觀主神情平淡,長河不散,一隻手負在身後,看向山頂。
緊接着一隻腳踏出,要拆的就是清心閣。
這是觀主上山時放出的豪言,現如今要實現了。
無數弟子目呲欲裂。
清心閣前狂風大作。
整座建造了有千年之久的清心閣搖搖晃晃。
清心閣裏的陳聖木像忽然一飛而起。
天地間響徹一聲巨大的聲響,“放肆!”
振聾發聩。
在如此危急之時,居然清心閣内的陳聖木像顯靈,那位從這裏走出過聖人要庇護這座雨霧山了。
無數弟子熱淚盈眶,果然陳聖沒有忘了雨霧山。
觀主神情微變,徑直笑道:“我上山其實便是爲了你,楊長生如何能夠讓我上心。”
觀主負于身後的那隻手忽然上揚,遠處天邊出現了一輪明月,加上之前那條五彩長河,觀主雙手,同時施展出了兩門道術。
這聞所未聞。
世上不曾有過。
山上弟子目瞪口呆,就算是那灰袍老道士都瞪大了眼睛。
觀主看向那陳聖木像,平靜笑道:“既然不是真身,那就是唬人了。”
木像光芒大盛,可很快便被觀主的一輪明月壓制。
這門道術,不是其餘前人所創,反倒是觀主獨有。
觀主于登天樓觀月,得創此法。
在兩人真正動手之前,青雲台那邊的張守清看着那顆老松感歎道:“塵埃落定了。”
葛洪自始至終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