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青絲劍身上的鐵鏽盡數脫落之後,便露出了原本的模樣,李扶搖嘿嘿一笑,将青絲握在手上,想着回去之後便讓柳師叔給他做上一把劍鞘,這一次不用劍木來做,用青竹,倒是和青絲這個名字相得益彰。
隻不過在他拿起這柄劍的同時,這片劍林忽然便響起了一陣劍鳴聲,在遠處,一柄寒光四溢的長劍激射而來,正好便是朝着李扶搖的面門。
劍未至,卻席卷起了不少風聲。
李扶搖一劍揮出,氣機四溢。
他就算是之前不打算出劍,可現如今,也真的想着出一劍了,這種感覺便好像當日他在那條大河前的時候一樣,胸中有一氣,不得不發。
将那柄劍打落在地,可很快這裏的劍好像都變得有些奇怪了。
有許多劍的劍身在微微顫抖,似乎是想着要把自己的劍身從泥土中拔出,而那些寒氣變得極爲不穩定的朝着李扶搖而來。
李扶搖往劍林出處走去,不願意再在這裏逗留,可才行數步,前面便有無數柄盡數攔路。
要阻攔李扶搖的出路。
李扶搖按住腰間木劍,握緊手上的青絲,問道“那和我一起?”
無人應聲,隻是瞬間便有劍鳴聲響起。
清越如九天鳳鸾鳴叫。
在崖底久久不散。
……
……
劍林前的竹舍之中,不知道去哪裏找來一副圍棋,正在對弈的灰袍男子和白衣女子忽然同時心有靈犀的擡頭對視一眼。
灰袍男子平靜道“我的确沒有想得到,他能拿起那柄劍。”
白衣女子落下一顆白子,捂嘴笑道“可我覺得恰到好處,白知寒的劍給李扶搖,讓那少年替他走完未走完的路,剛好。”
灰袍男子毫不留情的拆台道“白知寒當年隻差一步便能入滄海,若不是發生了那場大戰,再過百年之後他必定是這山河之中又一位劍仙,天資高絕,似乎隻有柳巷才能和他相提并論,這少年不過第二境,資質不過中上,如何能和白知寒相提并論?”
白衣女子惱怒道“那爲何那柄青絲非要選這少年,你可得知道,那柄青絲雖然尚未像你這般能化爲人形,但心氣比你高多了,你是非劍仙不入法眼,他卻是連當年的數位劍仙都看不上,被鑄劍大師鑄造出來之後,在劍山洗劍池數千年,不知道好些個劍仙去試過,他都不理不睬,偏偏選了白知寒,事實證明白知寒百餘年入登樓,便已經是天底下難得的絕頂劍士,若無意外,跨入滄海是闆上釘釘的事情,他一點都沒有選錯,他現如今選了李扶搖,誰知道那個少年以後會不會是第二個白知寒。”
灰袍男子落下一顆黑子,然後不動聲色的将棋盤上的一顆白子移位,方才說道“不管怎麽說,我都不認爲李扶搖能夠走到白知寒當年的高度,就算是能,也得多花數百年,至于能不能成劍仙,他若是能,隻怕我也能。”
白衣女子轉過頭,吐了吐舌頭。
灰袍男子沉吟着再放下一顆黑子,方才平靜開口道“也不知道爲何,那柄劍要叫青絲,一點都不覺得大氣。”
白衣女子附和着點頭,“對對對,就你的名字好聽,三兩,當年柳巷若是多花些銀子,你可就叫四五六七八兩了。”
灰袍男子老臉微紅,這個名字他倒是最不喜歡,當年柳巷無論做什麽都能讓他心悅誠服,可唯獨取名這件事上,他一點都不敢苟同。
白衣女子假裝沒有看到灰袍男子在棋盤上的小動作,隻是自顧自轉頭看向另外一處,無奈開口道“劍仙劍仙,柳巷練劍之前還隻不過是個落魄漢子,誰知道他之後會成爲這天底下一等一的劍仙,可不還是成了,其實不管怎樣,你都該知道天資絕不代表着他以後的成就,況且這個少年的名字多讨喜,扶搖扶搖,真的要扶搖直上。”
灰袍男子一如既往的拆台,“可他資質太差,這個年紀,白知寒都已經太清境了,行走山河之時更是無人敢在他面前和他較勁了,這小子連劍氣境都沒有。”
白衣女子緩過勁來,來了興緻,“要不要打個賭?”
灰袍男子皺眉,“賭李扶搖能不能成爲劍仙?”
白衣女子點點頭,“不管怎麽樣,我可是很看好這少年的。”
灰袍男子不置可否,隻是搖搖頭,“等他從那片劍林中走出來再說吧。”
話音剛落,他便蓦然擡頭。
竹舍外,一身衣衫褴褛的李扶搖站在了劍林最前面,在他身上,除去一身破爛衣服之外,就隻剩下腰間的一邊一柄劍。
灰袍男子沉吟許久,笑着點頭,然後落下最後一子,“我赢了。”
白衣女子無心去看棋盤,隻是站起身來笑道“我要去見見他。”
灰袍男子沒有阻攔,隻是跟着起身。
來到竹舍外的大青石上,白衣女子站在大青石上看着衣衫褴褛的李扶搖,笑道“劍林裏的滋味可還好受?”
李扶搖仰起頭,笑了笑,“還行。”
白衣女子笑了笑,“真是個不錯的小家夥。”
灰袍男子走出竹舍,平靜說道“劍林諸劍,除去這一柄青絲,其餘全是我親手移過去的,唯獨它,一被人扔下崖來之後,便落到了這裏,不與其餘任何劍相處,性子傲極了,你要知道,這柄青絲劍的主人,是白知寒,是那位天資可以說是不弱于任何人的劍道大才。你上山之後可以多問問白知寒是誰,也算是對劍有個交代。”
李扶搖平靜道“定然不負此劍。”
灰袍男子不再多說,隻是囑咐李扶搖,可沿着來時路回去,那條小溪此時再走過之後便無異常。
李扶搖拱手作别,走過數步之後,腳步越發堅定。
看着他的背影,白衣女子忽然笑道“我其實很想和他一起去看看,就像你當年和柳巷那樣,隻不過運氣差了些,跟着你了。”
聽聞此言,灰袍男子平靜笑道“總有一天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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