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李扶搖來說,登上劍山是他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最想做的一件事情,雖然陳嵊将登上劍山這件事說的那般輕描淡寫,但其實對于李扶搖來說,也未必那麽确定。
從門塵山腳開始登山,因爲雲霧始終籠罩着山道的緣故,其實李扶搖看不到多遠,因此當他走過一段路程之後,蓦然擡頭看到眼前不遠處的那襲白衣的時候,便顯得有些愕然。
尤其是當那人腰間懸着一柄古樸至極的長劍的時候,李扶搖便更覺得那襲白衣不簡單,他停下腳步,看着那位背對着他的那襲白衣,一時間竟然有些失神,他微微閉眼,似乎在眼前便出現了那襲白衣出劍斬江河,一劍斬星辰,更是一劍斬下過一頭身形在數百丈的巨大妖物的頭顱,而那襲白衣卻一直神情淡然,好似這些事情本來就是舉手便可做的小事,本來就不用情緒波動,看到了這些場景的李扶搖有些什麽特别感受,卻說不出來,但總是覺得有些欣喜,發自内心的開心。
最後那襲白衣向他看來,神情平淡。
李扶搖蓦然而驚,睜開眼睛,果然看見那襲白衣已經轉過頭來正看着他。
李扶搖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看天空。
那個一身白衣的男人忽然開口問道:“看到了什麽?”
男人的聲音很像秋天的落葉那般孤寂,又很像春天的朝日,那般讓人覺得生機勃勃,這兩種感覺本來便不該出現在一個人身上,但李扶搖不知道爲什麽,便是這般覺得的,一點做不得假。
看着這位一襲白衣的男人腰間有劍,李扶搖心想這位八成便是劍山上的前輩,自然便不敢怠慢,男人開口相問之後,李扶搖自然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看到了前輩一劍斬江河,一劍斬星辰,最後更是一劍将一頭身形高大的巨大妖物直接斬下了頭顱。”
白衣男人平靜問道:“那你信了?”
李扶搖笑了笑,“不知道爲什麽,總覺得就算是前輩沒有做過這些事情,也覺得前輩是有能力做出這些事的。”
白衣男人沒有急着說話,隻是往下走過兩步,來到和李扶搖同一階的石階上,輕聲開口,“前面兩件事我沒有做過,但最後一件事的确做過,那隻大妖還是人形的時候便已經已經與一般的登樓境巅峰修士相差不遠,化爲原形的時候便已經算是一隻腳踏足滄海境了,我斬殺他的緣由倒也簡單,隻不過是之前他曾殘害過一位春秋境的劍士,于是我便斬殺一隻半步滄海的大妖以作懲戒,殺了他之後,有一位真正踏足滄海的妖土巨頭想着與我講道理,我哪裏有什麽道理和他講,隻不過再遞一劍而已,隻不過最後隻斬下他一臂便算了,畢竟他從未做過什麽不講道理的事情。”
一番話,這個白衣男人說的輕描淡寫。
李扶搖卻是如遭雷擊,臉色煞白。
他不确定的問道:“朝劍仙?!”
這動辄便是斬殺大妖的舉動,不是那位天底下的頭号劍士,還能是誰?
朝青秋站在他身旁,平靜笑道:“算不上他,隻不過一縷劍氣而已,等你上了山頂,我這縷劍氣便要消散了。”
李扶搖咽下一口口水,在他開始練劍以來,朝青秋的名字便如同一座大山擺在眼前,這位山河之中唯一的一位劍仙,既是無數劍士欽佩的對象,也是許多劍士立志要達到的目标,李扶搖雖然也隻是個第二境的小劍士,可面對朝青秋,心情也無法平靜。
兩人并行登山,隻不過自從朝青秋站在他身旁開始,李扶搖便覺得每走一步便好似被人刺了無數劍一般,幾步過後已經是滿頭大汗,朝青秋也不催促,隻是說道:“走一步便好似我在劍氣境時刺你一千劍,死不了,就是有些疼。”
李扶搖苦笑着問道:“前輩這便是登山的第一道關隘?”
以爲是猜的不離十,但很快朝青秋便搖了搖頭,“隻不過是我十年前興起留下的一道劍氣,真正的考驗在身後的那座劍山石梯。你莫要覺得有什麽撐不住的,我這道劍氣也并非是對誰都顯露,既然你看見了,便是你的機緣,登上這座山,便相當于被我刺上百萬劍,你覺得當世之中,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有這般福分?”
李扶搖擡頭看了看雲霧遮擋下,仍舊是看不清楚還有多遠才可以走到山頂的山道,心裏有些難受,這位劍仙所說的刺上百萬劍,難不成便真有一千階石階要走?
李扶搖一臉苦意,朝青秋神情平靜。
朝青秋開口說道:“你在上山之前學過劍,雖說才第二境,但總歸是有些好處的,你把氣機散到全身經脈之中,或許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李扶搖點點頭,照做,可片刻之後便直接腿一軟,險些跌倒在這石階上,原來這把氣機散于經脈之中之後,被那些劍氣刺中經脈時,疼痛感竟然是之前的數倍。
李扶搖詫異看向朝青秋。
朝青秋平靜笑道:“磨難這種事,總是所受的越大,收獲便越多,今日你隻要走上這座門塵山頂,不管能不能登山那座劍山,劍士第三境劍氣境,已經算是一定能夠跨過了,隻不過時間長短不好說,得靠你自己。”
片刻之後,朝青秋又問道:“你懷中有顆妖丹,品階不低,爲何不用?”
李扶搖頓了頓,笑道:“一個朋友送我的,舍不得。”
原以爲這少年會說出什麽劍士前行便要腳踏實地,不借助外物的話來的朝青秋聽到這個說法,不僅沒有生氣,反倒是有些高興,在這劍士一脈已經如此凋零的局面下,有個有意思的小家夥出現在這裏,挺好的。
朝青秋陪着李扶搖走過好些步石階,有些感歎說道:“三教之中,那些不要臉的老家夥整日想的是看我劍士一脈如何凋零,他們以爲我不知道,那綠水湖裏的小王八是他們故意爲之,隻是我不在意,甚至還有些想看看有沒有人能夠從綠水湖過來罷了。這些不大不小的圖謀,我不在意,我要債的時候,沒有一位登樓境的修士,如何配得上我出上一劍。”
李扶搖被無數劍氣所困擾,但朝青秋的話還是一句一句傳入了他的耳中,這讓李扶搖有些失神,心想着您這一樣一位劍仙,爲什麽感覺行事一點沒有高人風範,反倒是很像那種市井之中的幫派老大,行事直接幹脆?
朝青秋猶豫了一下,擺擺手說道:“或許是我這縷劍氣有問題?”
似乎是知道李扶搖心中所想,朝青秋的這縷劍氣開口解釋,隻不過這個解釋讓李扶搖真的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