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一座黝黑的城池矗立在夜幕裏,近處,有些許微亮的銀白色月光潑撒在高大的石牌樓上,隐約看見上面的三個隸書大字:大佛寺。
寺裏一聲低沉的鍾鳴悠揚地傳來,随後,廟内的僧房逐一熄燈,原本院子裏内隐約傳出的木魚佛音和伴随的詠唱也漸漸平息了下去,讓這座皇城外原本就有一些伶仃落莫的寺院,變得更加的落寂。
蜷縮在寺廟門口台階下的一隻靈貓,仿佛受驚了似的,呼的一下跳上了高高的台階,然後回頭沖着空氣叫了一聲:喵嗚.....
隻有靈貓能夠感覺到,空氣中隐約有一種莫名的顫動,轉瞬即過......
“妮可,我發現你真的是童心未泯,這時候了還有閑心逗弄一隻貓......你還穿着磁力隐身服,居然脫掉手套去摸,小心這貓撓你一爪子。要是被人看到,半空中憑空出現一隻手在摸貓,又要惹麻煩了......”
安娜略微不滿地數落起來。
“當然要脫了啊,我既然來到這個時空,就要親身感受一下這個世界的事物,我可不想老是被包在套子裏,摸來摸去也沒有感覺。”
“明白!女王大人!那麽,請女王大人注意安全,我們進去吧?”
“嗯,進......”
......
“這就是史前的宗教場所啊,真的好大哦......”
妮可站在大殿裏,仰望着巨大的銅佛不禁發出贊歎。
“這是哪一位神靈呢?”
安娜在旁邊問道。
“佛,知道不?就是你成天念叨的基督佛的前身啊......”
“哦?這就是基督佛啊?不是吧,爲什麽背後沒有十字架?手裏也沒有拿聖經啊?”
安娜瞪着眼睛仰望着大佛問道。
“切......你真的好無知啊,基督佛出現在人類第二世代初期,現在是第一世代末期,基督佛距離這個時代還有三萬五千多年......哦,對了,這個時代基督教和佛教還沒有統一呢,我發現你真的應該去補一補曆史知識了......”
“好吧,當我沒問......”
安娜小聲嘀咕了一句。
“嗯,現在我要去禅房,看看......”
“喂,妮可!”
“怎麽啦?”
“那都是男人睡覺的地方......”
“難道我不能看男人睡覺嗎?”
“不是......哦,你又想做腦波掃描吧?你剛才不是已經掃描了一個嗎?”
安娜的語氣有點悶悶的。
“那個掃地的?信息量不大啊,稍微有價值的信息是這個寺院裏剛剛來了一位遠方的高僧,而且是一個曆史上從來沒有出現的教派,教派的名字很神秘,叫......叫......嗯,叫藏傳雍仲本教......”
“什麽教?”
“應該是早期佛教的一個神秘的分支吧,也許還是佛教的早期起源呢,總之非常值得探讨......”
“所以,你要繼續進行大範圍的腦波掃描嗎?”
安娜問道。
“人在睡眠的時候做腦波掃描得到的信息最清楚,也最真實。”
妮可任真地回答道。
“是的,不過,大腦在深度睡眠的時候,對所有外來信息的刺激非常敏感,你在掃描對方大腦的同時,對方大腦通過掃描輻射反饋,也會接受你的大腦信号,這樣的話......對方也會知道你的信息......”
“是的,剛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對那一群進入時空隔離區的人不就是這樣交流的嗎?安啦!這些僧人們第二天醒來隻會認爲自己做了一個奇怪的夢而已......”
“我知道,不過,我建議你盡量縮小範圍,你看,你應該去那邊的一個房間,那裏隻住有一個人,不像這些房間,一屋子睡好幾個人......我估計那裏住着的是一個高級點的巫師,你獲得的信息應該很豐富......”
安娜指着一間稍微大一點的禅房,那裏仍然透出微明的燭光。
“嗯,好,就去那裏,喂!他們不叫巫師,人類宗教發展到現在,已經基本脫離了萬物崇拜的神靈時代,應該叫僧人,或者叫高僧明白嗎?”
妮可回頭對安娜糾正道。
“好吧,是高僧,我的女王大人......那麽,你打算就這樣闖進去嗎?”
“當然”
妮可說着從腰裏抽出一件管狀物體,那在手裏沖安娜晃了晃。
“哦,深度睡眠噴霧器......就,就這麽簡單嗎?”
“就這麽簡單,怎麽啦?”
妮可回應了一句。
“我估計這位巫師......哦不,高僧,應該不會放過這個奇怪的夢的,你确定洩露了這些信息的話,不會對穿越過來的那群人造成不利影響嗎?”
“應該沒有問題吧,對于一個坐落在偏遠地區的寺廟裏的僧人來說......另外,現在是基督紀元一六二九年耶,那群人要去的地方是遠在萬裏之遙的南方大陸,這個時代的人根本還不知道這塊大陸呢,何況那群人穿越的時間是在若幹年以後.....”
“好吧,哎......總之妮可,我對你的曆史好奇心和求知欲感到非常......非常......”
安娜一時找不出恰當的詞彙表達出來。
“哼......那麽你就在門口看着吧,給我放放哨好了,我去去就回來!”
妮可吩咐了一句就再沒有理會安娜,一閃身就進了那間禅房。
......
公元一六二九年,大明崇祯二年,後金天聰三年。
六月初六的上午,盛京城皇宮豔陽高照,遙望樹蔭之間,大政殿附近的王亭之上,隐約有人影攢動,不時青煙飄渺,伴随這木魚敲打的詠聲時而悠揚時而低吟,好像頗有一番熱鬧。
然而在與之相鄰的大政殿外卻是巨柏森森,涼風習習。幾個帶刀侍衛像釘子一樣站在大殿外面,跟王亭的熱鬧相比,大殿周圍安靜得有一些壓抑。
一個小太監匆匆走下王亭,手裏捧着一個錦盒快步走近大政殿,剛走到殿外,就看見一個頂戴花翎的大人,撅着個腚,以五體投地菊花朝天式靜靜地跪在台階下面一動也不動,小太監眼神不錯,一眼就看見了這位“鎮定”的大人,從頂戴花翎下面露出汗如雨下的面頰。
已經在皇太極身邊伺候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小太監看的出來,跪在這裏的這位大人心裏很緊張。
現在,這位小太監倒是很理解大人們的緊張,因爲大汗這一陣子心情非常糟糕,喜怒無常,看折子的時候經常發火,一發火就打罵,還要找小宮女和小太監......哦......出火......
小太監想到這裏,下意識地腦袋一縮,菊花一緊,兩腿有一絲哆嗦,不由地放輕腳步放慢步伐,就在這個當口,“砰”的一聲拍案從殿内大堂裏傳出,本來就心裏非常緊張的小太監更是吓了一哆嗦,兩腿一軟撲通一下,遠遠地跪在那個大人側後。
“......大汗又拍案發火了,這回不知道又是誰要觸黴頭......”,小太監微微擡頭偷眼望瞄了瞄那位撅着屁股跪在前面的大人,暗想道。
此時,皇太極正坐在大政殿的文案前,有點惱怒地盯着一紙奏章,嘴裏低聲罵道:
“......這狗奴才!真不知所思何物,所書何文......居然要朕現在就修陵,哼,還說什麽以安國本,這蠢奴才!爾等不知治國之要,莫先安民嗎?
唉......如今國事......艱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