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還有一些區域臨時沒有開拆,因爲要給從景棟城來的五萬軍民留下了臨時住處。
不過随着撤離日程的接近,這些房屋也很快就被拆得七零八落了。
另外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是,一個月前,魏宏親率三個步兵連登上十艘大型内河木船,在春申、華昌和曙光号的帶領下沿着伊洛瓦底江北上迎擊吳三桂的那支佯攻阿瓦城的水師。
兩支船隊在距離阿瓦城百裏外的江面上遭遇,不堪一擊的吳三桂水師沒有經受住春申号和華昌号上的一輪“萬物死”臼炮攻擊就崩潰了。
爲了保命,馬寶率領的漢軍八旗士兵們除了棄舟登岸外别無選擇,魏宏的步兵連兵不血刃地俘獲了近兩百艘船隻,完美達成了此次軍事行動目标的魏宏,并沒有登陸追擊那些潰逃的敵人,整個船隊隻是在江面上掉了個頭就班師回到了阿瓦城水碼頭。
沒有人對魏大将軍的決定提出異議,因爲大家都知道,在那個水碼頭上,堆積如山的物資正等着這些船舶運輸呢……
一六六二年二月十七日,是農曆辛醜年的除夕,過了這天,就是壬寅虎年的大年初一了。
這天阖城的漢人軍民都沉浸在節日的歡樂之中。上午九點,緬王王宮裏又迎來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就在這天淩晨,徐志帶領的長信、長樂兩艦靠上了東門碼頭,船上的人和碼頭上的官員在一番聯絡後,一隊騎兵從緬王宮裏出來,跟在騎兵身後的是幾乘馬拉的、遮得嚴嚴實實的廂車車隊,騎兵們扈從着車隊停在長樂号旁邊。
不一會兒,從船上下來了一群神秘的男女,從外貌穿着上看,這些人是一群僧人和緬人貴族男女。不久之後,永曆皇帝已經端坐在緬王王宮正殿的王位上,正一臉嚴肅地望着殿外的大門,此時皇帝的身邊,左邊站着李定國、白文選和鄧凱,右邊是着陳安德和黎維祚,如此,永曆小朝廷多少算是有了一個文武相弼的場面,果然與當初的窮途末路、孤家寡人的狀态不可同日而語了。
永曆皇帝如此這般“雲集重臣”,其實是要迎接一位重要的客人:南緬甸沙廉的僧王使節和跟随僧王使節到來的神秘人物。
此神秘人物很快匍匐在永曆皇帝的腳下,在僧王使節的介紹下,當場向坐端在王位上的永曆皇帝朱由榔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禮,此人自稱是緬王平達力的幼子---莽達。
就在一年前的那個血雨腥風的晚上,自己的親叔叔莽白,帶兵沖進王宮,殺死了他的父王和王太子,而他本人在宮人的幫助下,居然幸運地逃出了王宮,躲進了附近的寺廟。
最終,這位王次子碾轉來到了南方的沙廉,被僧王保護起來。
如今,僧王又把他送回了阿瓦城。
臨行前,僧王對忐忑不安的王子宣讀了一份來自阿瓦城的诏書,僧王告訴完全看不懂漢文诏書的王子說,如今坐鎮阿瓦城的大明永曆皇帝就要離開阿瓦城南下了,念及當年他父親的收留之恩,封王子你爲緬甸國王了。
然後還給他念了一段诏書裏的文字:
“……時艱……大皇帝南狩緬境之時,待之尚厚,而繼任之國主莽白……弑君篡位,得國不正,朕念及緬王曆事中華,不忍國柞泯滅,效大明先帝例,特封王次子莽達爲大明棟勿宣慰司使兼緬甸國王,頒賜金字紅牌、勘合信符等,以恢複緬境法統,使子孫相繼世代稱臣,勿使自外于中華……”。
于是,王子終于回到了殘破不堪的京城……
待王子的大禮行畢,朱由榔才向他招了招手,皮笑肉不笑地說了聲王子免禮,然後吩咐身邊的侍衛給王子搬來一把椅子賜坐,這才顔悅色地問起王子的經曆。
然後又對王子侃侃而談地說起他的父親,盡管兩人并沒有見過面,但老國王對自己供給尚豐,讓皇帝過了一段安甯日子,如今“念及爾父之德……助你複國……”雲雲。
王子一面态度誠懇地不斷彎腰低頭聆聽,一面聽旁邊的通譯給自己的轉譯,還不斷起立躬身行禮以示感激之情。
總之,王次子恭順的舉止和誠懇的表情讓朱由榔很是滿意,這讓躲在正殿西廂房偷看的朱北國心中感歎,看來這位王子沒有少受僧王的調教,在大明皇帝和他的重臣面前表現得非常的順從,這真是三年河東三年河西啊……
至于王次子的那位親叔叔,那位失去了王位,成爲永曆階下囚的原緬甸國王莽白,還有他的一百多位重臣親信,永曆皇帝壓根就沒有提及,王子自然也不敢問,這些昔日的權貴們仿佛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渺無蹤迹。
此時此刻,王次子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抵達阿瓦城的前一天晚上,莽白和他的男性子孫都已經殒命于王宮的一個偏僻的院落,陪伴他們的,還有殉葬的男性權貴子弟一百多人,而那些王女們和勳貴的女子們,要麽被澳洲人船運到天涯海角的南洋,要麽被李定國白文選的将領們瓜分……
然而,王子在随後的日子裏,已經是國王的他,無意中發現在王宮的幾座偏僻的院子裏,所有的水井都被填平了,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麽,沒有命人去挖掘這些水井,隻是讓人封閉了這些院落。哪怕是大白天,也沒有人敢靠近----據說那些荒廢院落裏經常有悠長的哭泣聲傳出,有人說那是鬼哭,然而也有人說那隻不過是野貓的叫聲,因爲些院落已經是成群結隊的野貓們的家園……
後來,新國王在不到一年後就從殘破不堪的阿瓦城搬走了,據說是在僧王的大力推動下,新國王獲得了境内寺院在人、财、物方面的全力支持,迅速重新恢複了對北緬甸的控制,并在阿瓦城北十裏外的山坡上重建了新阿瓦城,當然這是後話了……
在新國王入住緬王王宮最初的一個月,是他戰戰兢兢過日子的一段時間,也是阿瓦城周邊緬人所經曆過的最苦難的日子,因爲,那段時間是永曆皇帝率領八萬開始南航的最後準備期,新國王不得不小心謹慎地陪着這位“天皇帝”,不敢有絲毫造次的言行,哪怕他知道在那段時間裏,他的臣民們正飽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