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支隊伍各有四百餘人,根據蘇高飛的指令,他們按照地域,迅速瓜分了阿瓦城裏的大街小巷和市面街道----就跟黑社會劃分地盤一樣,确定了各自的“巡查區域”。
然後,他們就開始上街“維持治安”了……
剛剛開始的時候,不少緬人還對這些這些手裏拿着長矛,腰裏挂着彎刀,肩膀上抗着火繩槍的士兵不太注意,但過不了多長時間,緬人們就躲着這群漢人士兵走了,而這些過去的二等人,如今翻身成爲上等人的士兵們,則用傲然冷漠地眼光瞄着經過他們身旁的緬人們,此時周圍的被盯上的緬人則自認倒黴,除了盡量低着頭,躲避着士兵們射過來的冷峻目光匆匆而過以外,根本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
對于這些漢人士兵們而言,這種感覺真他媽的爽啊……
從這天起,城裏的緬人才真正感受到了某種恐懼:每天都有很多緬人,因爲沒有避開這些充滿敵意的士兵而遭受各種盤剝。
有一個緬人在大街上,因爲不小心多看了士兵們一眼,就被這群士兵截住去路,随後就是一番嚴厲的盤問和随之而來的搜身。
通常情況下,這些緬人如果低聲下氣地解釋了一陣後,運氣好的,也許會被放行。
而運氣差的,或者态度那麽好的,則會被以各種借口“罰款”。
但是這還不算什麽,更有倒黴的緬人從此竟然家破人亡!
這個旗期間,緬人之間流傳着這樣一個可怕的故事:南門附近的一個富裕的屠戶,僅僅是因爲走在街上,被士兵認爲“此人眼光不善”,就被攔住搜身,不幸的是,從他的懷裏還真的搜出了一把殺豬刀,然而誰都知道,身爲屠戶,懷裏有把殺豬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但在這個特殊時期,這确實是犯了天條了——屠戶很快就被冠以“身懷管制刀具,圖謀不軌”的罪名給抓了起來。
然而這還不算完,還要抓“同黨”!
但是這屠戶跟街坊鄰居的關系并不好,士兵們查來查去也查不出幾個同黨,冤家倒是查出有不少,于是索性把屠戶一家老婆孩子父母全部給抓了起來,家産則全部被查抄入官。
現如今,屠戶全家人倒是整整齊齊的,但全都在鄧大人那裏吃勞役飯,鄧大人那裏的活多到幹不完,什麽挑石頭補城牆、西門水碼頭裝卸貨、體力弱的編草帽、編竹簍,女孩子則要幹各種雜活、做女紅什麽的,總之累的要死,還聽說有姿色的要入宮,長相一般的也要配軍漢!
總之屠戶家這回算是家破人散了,如今,那個鋪面成了某個漢人的産業,仍然是屠戶,每天殺豬賣肉……
發生這一切改變的時間,距離永曆皇帝入緬宮才五天。
然後,永曆皇帝對緬人更加嚴厲的管制來臨了——宵禁。
每天晚上六點至第二天的上午九點,阿瓦城裏的緬人不得出門,緬人的所有店鋪都必須關門,違者捕人抄家。
這道命令一出,對阿瓦城裏的緬人的經濟打擊沉重,而漢人卻有自由之身,因爲宵禁隻針對緬人,于是漢人們可以輕易獲得許可證出城門,這時一些精明的漢人們開始跑到城外收購糧食、蔬菜以及各種生活必需品,然後運回阿瓦城裏以高得離譜的高價賣給緬人。
在這段時間裏,由于緬人實際上已經被剝奪了人身自由,漸漸的,這些漢人販運回城的物資,成爲阿瓦城緬人唯一的生活物資獲取渠道。
當然了,在門禁和宵禁剛剛開始的幾天裏,一些市民家裏還有一些存糧,可以不受這些“奸商”的洗劫,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不少市民也隻好拿出自己的家底,從漢人手裏換糧食。
這種變相的榨幹緬人财産的行爲,也激起了緬人們的“民憤”,特别是一些本來就貧窮的緬人,他們中的不少人開始挺而走險,要麽趁夜色偷偷的翻牆出城,要麽去偷,甚至有餓急了的緬人去搶劫那些尚存有餘糧的鄰居,事态發展到後來,就在永曆皇帝入城的第八天的一個深夜,阿瓦城裏終于爆發了一場騷亂。
當時,一群緬人明火執仗地沖進一家漢商的糧鋪,把裏面的大米洗劫一空,然後沿街打劫放火,這場騷亂從城西蔓延到城南,最後發展成一夥人數上千的暴徒武裝進攻西城門,企圖奪門出城的嚴重事件。
當被打劫的漢商和漢民們驚慌失措地跑到城防司令部報案時,人們就聽見西門方向突然有槍聲傳來,随後是蒙蒂尼機槍的射擊聲……
第二天的黎明,晨霧尚未散去,當一切喧嚣歸于寂靜的時候,阿瓦城旱季的微風,把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吹遍了全城,就連深居緬王宮殿裏的永曆皇帝都讓這股血腥氣熏得起了一個大早。
畢竟這種熟悉的氣息讓皇上坐不住了,他緊張地來到正殿,發現朱北國不在,于是就趕緊派了一個太監去找,好在太監在半路上看見了鄧凱鄧大人,于是就拉着鄧凱去觐見。
于是永曆焦急地詢問起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情,難道是外省的緬人發兵勤王了?或者是鞑子的大軍到了阿瓦城外?
然而鄧凱微笑着告訴永曆皇帝,緬王外省的兵如果要勤王的話,那還早呐,如今阿瓦外面各方對緬王現在的情況知之甚少,别說發兵勤王,就是傳消息都要十天半個月的。
至于北邊的鞑子,臣請皇上放心,且不說外面還有晉王和鞏昌王的兵在擋着,即便擋不住,皇上您也見識過澳洲軍的厲害,人家澳洲人還等着教訓鞑子呐,您放心,沒事的,沒錯昨天晚上城裏确實有點動靜,那是西門的緬人搶劫漢民,一群暴徒還想奪城門而逃,如今已經被彈壓下去……
“暴民?朕對緬人可算是仁至義盡,如何還有暴民?”
“緬人過去欺壓漢人,高高在上慣了,如今天子臨幸阿瓦城,漢緬平等,這些緬人就不習慣了,所以要鬧事……”
此時鄧凱完全使用的是朱北國的說辭,隻是他說這話時内心還是有些不安,畢竟這些所謂的暴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心裏門清,正所謂,這個世道本沒有暴民,但是,隻要有暴政,就一定會出暴民——這還是他最近旁聽一群澳洲人聊天談政務聽來的道理……
然而永曆皇帝卻接受了鄧凱的說辭,總而言之,聽到鞑子來不了,緬王的勤王兵也來不了,這下放心了,表情緩和後又轉念一想,臉色一沉便又對鄧凱說道:
“這些緬人忒無道義!果然是蠻夷!必須嚴懲,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