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天子......會駕狩緬時,諸爵衆将各擁衆拒守……維祚憤惋号泣,遍走告以大義,皆忻幸,各密草迎銮奏付達......予時寓雞足,維祚過訪,道以行,固心壯而難之。一宿去,自是無從問下落矣……”。
然而,舊世界曆史中關于黎維祚的下落,各類記載可謂傳奇,在永曆入緬,西南抗清勢力被隔離,各自苟延殘喘的不利形勢下,黎維祚充當起各營的密使。
就在幾個月前,黎維祚聯絡各營,把各地抗清勢力寫的“迎銮表”藏在挖空的木棒中,躲過沿途緬人和吳三桂軍的搜查,跋山涉水曆盡艱辛,終于抵達李定國的駐地景棟。
李定國閱後立刻發給他一道令谕:
“今皇上入緬,勢已危急,若能走通聲息,懋建奇功,決不負若,當即爲若轉奏……”
于是黎維祚随即帶着李定國的密奏,輾轉來到阿瓦城,但因緬兵對永曆的防範很嚴密,他無法面見天子,于是隻能終日盤桓在永曆駐地,最終還是托人将“迎銮表”和李定國的奏折轉呈到了永曆手裏。
此時朱北國已經基本猜得到,曆史記載中忽略不計的那位所托之人,必是那個叫小娥的宮女。
不久,永曆的一份敕書終于轉到了黎維祚手中:
“皇帝密敕瀝膽将軍黎維祚,據晉藩奏,爾忠肝貫日,義膽渾身,穿虎豹,趨辰極,烈風勁草,殊轸朕懷。
茲授爾瀝膽将軍督理滇黔楚蜀,遍曆諸勳将士,山林隐逸等,謹慎圖防,枕戈以俟。候晉、鞏兩藩舉師,四路策應,旦夕是圖,勿遲勿忽……”。
另外,永曆還給了他空白敕書百道、印鑒三顆。
于是,黎維祚把這些敕書印鑒藏在船夾闆裏再度出航,終于輾轉回到了景棟,接着李定國又命他繼續轉報告至其餘各營,準備采取聯合行動,再度入緬救駕。
然而,在舊世界的曆史記載上,這一切還是太晚了,根據曆史記載,在各營聯絡初定後,黎再度動身入緬複命,但剛剛行至騰沖附近時,緬王已經把永曆帝獻給清軍了。
最終,黎維祚還是見到了永曆皇帝----在得到吳三桂的允許後,時間大約在一六六二年的三月。
曆史記載,陷入絕境的永曆皇帝見到他後大哭不止,也淚流滿面,然後密奏道:
“事今至此,臣惟疾奔告諸營整兵于要道接駕。”
顯然這個所謂的接駕,實際上就是救駕,黎根據昆明城内的傳言,吳三桂即将把永曆皇帝押送北京獻俘請功,因此黎維祚打算聯絡各營将領,于途中将永曆救出,做最後的努力。
當時,已經知道危險的永曆,馬上“手剪禦衣一片,密寫敕付即行。”
不久之後,黎晝夜兼程抵荊侯營,并約定在貴州偏橋救駕。
然而吳三桂也不傻,他忽然改變主意,密奏朝廷說,如今地方不靖,若押解永曆回京,路途遙遠恐有意外,建議朝廷就地處決永曆以斷絕各地抗清勢力的希望。
最終,朝廷準奏。
時間終于到了一六六二年四月二十五日,這天中午,永曆父子被吳三桂派人用弓弦勒死在昆明的一座寺廟裏。
而黎維祚,最終的結局是“佯狂而遁”。
參考這段曆史,朱北國根據舊世界的史載時間推算,此時的黎維祚應該正是在離開景棟抵達阿瓦城後,将迎銮表和李定國的奏折托人交給永曆皇帝并徘徊躲藏在附近等待皇帝回應的這段時間。
現在看來,黎能把書信帶入園内,其所托之人,就是那個能出園子采買食物和日常生活用品的宮女----小娥姑娘。
而這個從傳信入園到密旨敕印出園的時間跨度大約有半個月的時間,果真應了那句俗話:“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黎維祚喬裝上船的第一句話:“欲見澳洲特使”,就已經說明了,此時永曆皇帝已經在這個關鍵的時間段裏,不僅收到了黎維祚帶給他的書信,也恰巧收到了朱北國帶給他的三封書信。
于是,這就使得永曆皇帝正好能夠密谕黎去面見澳洲特使了。
想到這裏,朱北國不禁感歎,曆史,有的時候真的是由各種巧合組成的,這個黎維祚,簡直是替我們聯絡李定國和白文選的最理想的人選啊!
這真的是瞌睡人遇到送枕頭的,由此看來,因爲我們的到來,這個大明的氣數仍然未盡呐,我們終将改寫曆史……
兩人的“曆史性會面”——這是後來朱北國在日記裏的措辭,居然不知不覺地持續了十個小時之久。
因爲雙方都對彼此非常感興趣,雙方也非常地需要了解各自掌握的情報,因此兩人徹夜交談之後,居然還是毫無困意。
在會談開始的時候,黎維祚首先向朱北國出示了永曆皇帝的親筆敕書,這是一片黃絹,上面蓋有永曆皇帝的一枚小私章,算是永曆皇帝給黎維祚的一個身份證明。
于是朱北國饒有興趣地捧着黃絹,盡量不要讓自己的手發抖,然後态度認真地逐字逐句讀了一遍,其實倒不是對其内容感興趣,而是對永曆皇帝的書法字迹感興趣。
顯然,朱大博士這是第一次直接面對一位曆史名人的字迹,自然是心中大有感慨的。
随後,雙方進到一間隻有一扇圓形舷窗的密室,這其實是朱北國的個人卧室,裏面的陳設很簡單,一床一桌兩張椅子,因爲拉上了厚窗簾,室内光線很暗,因此朱北國随手打開了電燈開關——這是曙光号在中興島的支援下“魔改”後的成果,這類密室還有一間,就在隔壁的無線電通訊室。
然而這個電燈着實讓黎維祚大吃了一驚,朱北國望着眼神有點迷離、神情有點呆滞的黎維祚,也沒有解釋,隻是微笑着請他落座。
此時朱大博士并沒有解釋對于這個時代而言屬于“神迹”的電燈,對于他而言,一個靠蓄電池供電的直流電燈确實沒有什麽好方法對其解釋,何況也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總之,隻要雙方的交道繼續下去,今後黎維祚感到神奇的事情還多着呢,此時朱北國心說,以後你跟我們打交道久了,慢慢就習慣了。
随後進來的是菲利普斯船長和一位年輕的水手,兩人陸陸續續給兩人帶來了茶水、糖果和各種食物,吃食漸漸鋪滿了一桌,然後,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地坐到了桌子兩邊的椅子上,而另外兩位隻能坐在床上。
房間有點擁擠,這也沒辦法,那位年輕水手是來充當翻譯的,菲利普斯船長負責傳遞來自隔壁通訊室的電文,那位水手出身雲南沐府軍戶,能聽懂一些雲南方言和官話,由于這次會談非常重要,朱北國需要一個翻譯查缺補漏,避免産生溝通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