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是在這個時節買産業,還能有條件做一些優化選擇,比如選擇一些水陸交通便利的地點等,而等到遷海令一旦頒布,沿海難民湧入,用腳趾頭想想都會明白,這些田産不僅會大幅度漲價,關鍵的是,可能還因爲供需缺口大而沒有賣的了……
喬家很快就得道了朱北國要來拜訪的消息,喬老太太立刻吩咐管家去通知另外三家在澳門的管事人,邀請他們一起見見這位朱大博士。
在四家當家人眼裏,朱博士是一個淵博之士,而且跟四家商量的事情也是“茲事體大”,一些重要的原則性決策,必須有四家管事人都在場才妥當……
當天下午,在代小山的陪同下,朱北國拜見了喬家老太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在堂屋見到這兩位年輕人後,笑呵呵地一左一右牽着他們的手直接進了堂屋,然後進到後面的一間很大的廂房,這裏前後左右均有黑衣勁裝打扮的漢子把守,很明顯這是商量機要事情的地方。
進屋後,朱代二人發現,喬家名義上的當家人喬二公子、鍾家的鍾老爺、陸家的大公子和敖家的二公子早已經在此等候,關于後兩位的到來,是因爲當家人在外地忙生意來不及回來派出的家族代表。
朱代二人見狀,趕緊上前“肅揖見禮”,這是朱代二人早就爛熟于心的功課----在鍾老爺面前行見尊者長輩禮,在喬陸敖家公子們面前,行平輩禮----他們年紀都差不多,然而代小山卻必須繼續行見長輩的禮節。
因爲代是喬家大公子的女婿,自家嶽父的晚輩,那麽這些人當然就是代神醫的長輩了,然而幾位公子見代小山在他們面前拱手至口,然後準備下跪過膝的時候,衆人一擁而上給他扶住了。
代神醫名頭大,在澳門頗受人們尊敬,公子們又不是智力殘疾,怎麽能拘泥禮節生受代神醫一拜?一旦---傳出去會被人腹诽爲年紀不大就倚老賣老的……
喬老太太等衆人禮畢後,便揮手讓男女仆人們離開,二公子随即關上廂房大門,此時喬老太太已經掏出身上的鑰匙,走到東牆的大櫃子旁邊,打開了一個小抽屜,然後回頭招呼代朱二人幫忙拿出厚厚的一卷宣紙,依次鋪展在後堂中央的八仙桌上。
朱北國看着展開的宣紙,發現這是一張張标有山川形勢的地圖,是一種類似用寫意畫加示意圖構成的地圖,比例尺什麽的并沒有,山就是一座山的樣子,水就是一條帶子,人口聚居的城鎮就畫幾個房子,田地就是幾個格子,而且這地圖還有透視效果,從南向北遙望俯瞰的感覺----朱北國知道,這個時代的東方,地圖繪制還沒有普及等高線、比例尺、經緯度等制圖要素,一幅地圖畫成寫意畫是很普遍的事情,特别是在華人海商的圈子裏。
朱北國看了這些地圖後意識到,這些圖其實是某些村鎮的示意圖,應該是跟我們買田置房有關,而且一共有十二份。
居然有這麽多嗎?
朱北國擡起頭,正好與老太太目光對上,後者笑道,這圖畫确是拙劣,老身是也見識過澳洲繪圖技法的,端的是高明,隻是尋常人等不易看懂,也難學,這是我家老管家所繪之圖,雖然粗略,但好在一目了然。
朱代二人趕緊頻頻點頭說,老管家所用的繪圖技法是中華傳統之術,這種技法也是有優點的,比如其中不少細節,每張圖的市鎮房屋、田地起伏走向都不一樣,莫不是寫實之筆?
在得到老太太的肯定答複後,二人均識趣地大大感歎了一番,說這圖繪圖直觀有趣,如若身臨其境,很好很好……
老太太聽了微笑不語,待兩人說話告一段落,這才話鋒一轉說,這十二份圖其實是六個府下屬六個縣鄉下的地産圖,每個縣有兩處。
朱北國這才發現,這些準備購買的田産居然都是成雙成對的,每個縣的兩處田産相距并不太遠,可以互相照應,有的甚至近到雞犬之聲相聞……
接着,喬老太太開始給朱代二人逐一介紹這些莊園田地的情況,包括道路交通、人口、租佃和官府出具的相關戶籍情況----這是四家動用關系,特别是通過王府的關系搞到的材料,有了這些材料,就意味着購買這處田産的事情是打通了衙門這道關的,以後産生糾紛的幾率會大大減小……
介紹完後喬老太太又問二人,這十二處地産不知澳洲官府可滿意?是挑選其中購買還是全部收購?
待小山尚未回話,朱北國已經擡頭看了看小山,給對方一個眼神交流後,這才與喬老太太拱手緻謝道,四家鼎力相助,晚生感激不盡,晚生倒是有一個想法,既然有六縣十二處,何不四家也一并加入,這每縣兩處産業,澳洲與四家平分,平日裏的經營也可相互照應……
這時喬老太太望着鍾老爺笑道,這等分法,與鍾大哥當初所計無異,鍾大哥與朱博士莫不是早有商量?
鍾家老爺笑着回應說,商量倒是沒有,然默契尚有一二,老夫還記得年前熙園酒席上朱博士的一席話,爲此老夫專門去了一趟南京,找到數個朝中故舊,彼此應證了一番,所以老夫如今堅信——這遷海令是必然要行的,這些年耳濡目染,知道這鞑清新朝令嚴,不似我大明一般文明恤民,此令一旦嚴行,必是人間慘劇,然吾等隻能扼腕浩歎。
鍾家老爺講到這裏,語氣有些激動地說道,既如此,我等何不思慮深遠些許,索性于内陸廣置田産,從中獲利自是題中應有之義,然亦能收容難民爲我所用,一舉多得何樂不爲焉?
鍾老爺說完,示意喬老太太繼續,于是後者接着對朱代二人補充道,其實四家對此已經有了商量結果,朱博士當初在熙園的一席話,确實讓吾等又心生另外的生意門道,此生意門道後面老身再詳述,如今朱博士也這樣說了,那就無甚可慮了。
喬家老太太最後一錘定音道:四家已經商量定了----如果澳洲願意,這六縣的十二處地産可一分爲二,每縣有一處地産歸澳洲所有,另外相鄰的一處由吾等經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