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作爲一個外國人或非東印度公司的普通海商,你如果老老實實去巴達維亞、安汶或者澳門去跟荷蘭人和葡萄牙人做生意的話,東印度公司當局在通常情況下是不會阻攔的,前提條件是他們自身貨源充足,而且自己家的商船一時吃不下,還需要這位外來人跟公司内部有人脈關系,當然,還必須忍受高得離譜的價格,而且這種情況其實很不常見,澳洲貨之搶手,所有人都明白,尤其是在澳門這個澳洲貨的主要集散地,這裏不僅有葡萄牙人,還有實力雄厚的華人海商,外人想要插足這樁生意幾乎是不可能的。
鄭家掌櫃本來是想跟澳門的陸家合作,但他得知澳門陸家跟濱南都的林漢祥早有合作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濱南都和澗内雖然都是華人聚居區,但兩邊向來不太融洽,原因不言自明,由于所謂的宗教信仰差異,西班牙人用歧視性的待遇成功地把這群人分而治之了。
顯然,西班牙當局在華人群體裏人爲制造出一了條身份認同的鴻溝,這是西班牙人專門針對華人群體的統治手段。
對于鄭家掌櫃本人而言,他跟濱南都的林漢祥私人關系還算不錯,自己要想插足他們的生意也不是不行,但問題是這個生意不是他一個人的,自己也沒有獨自撐起一隻船隊的經濟實力,他的合作夥伴主要是澗内華人,陳義德也沒有辦法說服衆多股東去跟濱南都那邊搞全面合作。
而且經過與朱的接觸,他終于知道了——其實自己根本不用滿世界地托門子找路子,他從朱的口中得知,澳洲人那裏是真正的自由港,完全沒有像其它港口那樣的規矩,其實他隻需要想辦法把船隊開到新安港或者傳說中的安汶南方的某個澳洲人控制的港口,他就可以獲得澳洲人的接待,通常情況下肯定能獲得澳洲貨——隻是這條航路充滿危險罷了。
因此當鄭家掌櫃親耳聽到朱北國告訴他,所有港口對鄭家完全開放,并且還會帶他去的時候,内心的激動是無法用語言描述的。
當然,鄭家掌櫃盡量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他隻是雙手捧着玻璃茶杯,用喝茶來掩飾内心的波瀾,碧綠色的茶水在玻璃杯裏微微蕩漾。
此時朱北國的心裏也暗自舒了一口氣,在離開中興島之前,他應邀參加了聯邦議會好幾個專業委員會的讨論會,參加次數最多的是工業與科技委員會的會議。
會上讨論了一個新的重大瓶頸問題——不是勞動力,而是運輸力的問題。
王雪作爲該委員會的主席,每次開讨論會的時候都要邀請在家的非工業科技委員會的人來旁聽,特别是在妮可号、驕傲号、伊舞绫号和上工作的議會議員,更是重點邀請對象。
目的是要讓這些一直在外面做商貿的人了解當前自家各個産業的發展情況、趨勢和需求,在最近的一次關于化工集團發展規劃的讨論會上,趙老師拿出一些近期搞出來的新産品樣品,其中包括優質的工業潤滑油、汽油、柴油、煤油、香皂、牙膏、強力廣譜除草劑、殺蟲劑、醫用消毒液等,而最讓人興奮的是白沙化工集團搞出了工業用橡膠,趙老師還鄭重宣布,以上産品均備大規模生産的能力,至于具體的規模能有多大,則跟生産設備的規模有關,但這一點已經算不上是什麽大問題了,因爲我們搞微型設備複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以預計的是,這些新産品一旦商品化,那麽對原材料的需求會有多大的增加,趙老師在會議上說,其實目前最大的問題是:原材料的獲得渠道不穩定。
目前,有限的三艘海外貿易船給中興島帶回來的各種原材料,無論是從時間和數量上講,根本無法滿足白沙化工集團的日常生産。
趙老師說,工業與科技委員會需要搞一個針對各大公司生産所需的原材料供應計劃,特别是白沙化工,最好有一個綱要性質的規劃,否則我們搞出一個新産品,卻因爲原材料供應無法實現規模生産,無法獲得經濟效益,那豈不是做無用功?
然而這次會議并沒有出台一個決定性的意見,畢竟原材料供應問題不僅困擾白沙化工集團,其他公司同樣有這樣的問題,不過工業與科技委員會主席王雪在會議結束時強調了目前工業與科技委員會新達成的一個共識——如今的産業規模和發展規劃對各種原材料的需求已經開始超出我們自己的運輸能力了,這不僅是化工方面一家的問題,這是一個普遍性的問題。
何況除了工業,還有農牧業,目前,中興島的工農業部門對各類基礎性物資的需求量跟幾年前相比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島上各工業部門對礦石、油料、纖維等大宗基礎性工業原材料和糧食、木材等各種經濟作物的需求增加的幅度很大,僅靠目前的幾條船以及即将投入運行的幾條驕傲級武裝商船——況且這些船目前不是還在船台上建造,就是圖紙一張,顯然是不夠的。
目前,妮可号承擔了絕大部分煤、鐵礦石、銅礦石等工業原料和各種大宗經濟作物的輸入任務,盡管帝汶島的礦産資源和農業經濟作物還算富饒,但僅就種類而言,已經不能滿足中興島方面的工業需求了,比如像劍麻、棉花這類的初級紡織品和原材料,如果僅靠荷蘭人和葡萄牙人轉手供應,不僅價格較高,而且數量有限,供應還不穩定.
爲了從更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工業與科技委員會裏早就有人提出全面對外開放紫霞島和中興島港口地理位置信息的事情,目的當然是讓各國海商能夠自己跑到咱們這裏做生意,這樣不僅能擴大自家生意,還能通過貿易拓展所需的物資的進入渠道,可謂一舉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