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三國才開始細節條款方面的貿易談判。
在此之前,肖平國已經與荷蘭東印度公司派出的觀察員卡爾頓?莫裏斯完成了一個框架協議,肖平國代表澳洲聯邦,向荷蘭代表提出了一個重要原則——澳荷葡三方的簽訂的任何貿易協議,都必須有一個大的前提,即:自由貿易原則。
肖平國提出,我們之間的所有貿易協議,都應該有一個價值觀基礎,或者說,叫政治基礎。
這個提議并非肖平國的原創,而是遠在中興島的李俊明李大律師的提議。
目前,所有對外簽訂的協議,包括貿易合同,都要經過李律師審核——這是聯邦參議院的規定,随着對外貿易步伐的加快,尤其是與荷蘭人和葡萄牙人打交道時,各種合同、協議紛紛出現,參議院爲此通過決議,要求各大公司和聯邦機構,凡是有協議和合同的,都要提交聯邦法院備案審查,顯然這是因爲有李律師這樣的專業人士所緻。
這次與葡萄牙人和荷蘭人的貿易談判當然不能例外。
爲此,李俊明專門給肖平國發出專題電報,針對與荷蘭的貿易談判提出了很多建議,其中包括上述所說的“政治基礎”。
李俊明的想法是,要把澳荷葡三國的經濟貿易協議升格爲政治協議,以此爲基礎建立一個真正的、橫跨印太的聯盟,并首次明确提出,“基于規則的自由貿易秩序是澳洲聯邦的全球核心戰略利益之所在……”
李俊明在給參議院和總統的報告裏明确提出,澳洲聯邦隻要存在一天,就必須不遺餘力地維護自身的核心戰略利益,這個利益推而廣之,可以說成是“澳洲聯邦的全球核心戰略利益”。
爲此,李俊明在給聯邦參議院的報告中還專門明确了“澳洲聯邦的全球核心戰略任務”,或者按照李律師的說法,叫“澳洲聯邦存在的意義”。
後來的曆史事實證明,李俊明的這個“戰略任務”的定義對後世産生了深遠的政治影響,當時,李俊明提出了澳洲聯邦的全球核心戰略任務有三個要點。
第一點:在全球範圍内,保護澳洲聯邦的人民、家園和生活方式。
第二點:維持基于共同規則之下的自由貿易秩序。
第三點:态度堅決地用實力維護和平。
爲此,李律師甚至還起草了一份類似舊世界的《聯合國憲章》的政治文件,作爲澳葡荷三國貿易協議的綱領性文件,然而,也導緻這份文件已經超越了一份經貿協議應該有的内容,因爲李律師在文件裏加入了大量的有關價值觀的内容,比如除了自由貿易以外,還增加了保護勞工權益、男女平等、禁止強迫勞動等等内容。
然而在當時,李俊明的這份文件最終沒有被參議院通過,原因是大多數議員覺得,在一份貿易協議裏加入如此之多的價值觀内容爲時尚早,尤其是在奴隸勞動是普遍現象的當今,加入禁止強迫勞動條款簡直就是一紙空文。
當然了,這種觀點立刻遭到以紅樓女士和部分火塘俱樂部成員的反對,持反對意見的人認爲,隻要是文明進步的條款,就應該加進去,而不必等到所謂的“條件成熟”,比如夏小鷗就在會議上激烈吐槽說,奇怪啊!文明進步居然也要前提條件了!難道我們做善事居然也要等條件成熟嗎?難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要等到條件成熟嗎?拉倒吧!那隻不過是不願意給予女性和普通勞工福利的借口!
而李俊明的觀點則更加現實,他說,出于勞動成本的考慮,如果允許我們的貿易夥伴實行強迫勞動、不保障勞工權益,不提供勞工福利,不強調男女平等等,那麽,我們今後可能會在勞動密集型産業上競争落敗,因爲我們的勞工成本擺在那裏,而我們的競争者則可能完全不必考慮這些成本,換句話說吧,如果别人有“低人權優勢”,那麽我們在市場上就可能競争不過别人。
李俊明說,雖然現在我們的産品很有競争優勢,哪怕是勞動密集型的産業和産品也是如此,那是因爲這些産品對于新世界而言是新生事物,很受市場追捧,但是假以時日,當别人利用自己的“低人權優勢”跟我們做同樣的産品來搞市場競争時——請注意,這是遲早要發生的事情——屆時我們就會落下風了。
因爲,哪怕做同樣的産品,我們必須遵守《聯邦勞工法》,遵守六天工作制,給員工發福利發勞保,然而你的競争對手卻可以随意九九六、零零七,甚至還能把人關押起來搞強迫勞動和奴隸勞動,請問各位公司大佬們,果真那樣的話,雙方的成本差異會拉開多大的距離?到那時,人家可以随意壓價傾銷,然後占領市場份額,最終把我們擠出某個細分市場!
當時在會場上,李俊明一臉嚴肅地總結說:
“如果我們允許這種情況發生在我們的貿易體系内,那麽我們必将失去市場和競争優勢!”
然而,這些說辭貌似并沒有打動多數議員,畢竟眼前的情況不是這樣的,如今澳洲貨不管是勞動密集型的,還是技術密集型的,都具有壓倒性的競争優勢,一句話,考慮這些事情過早了。
所以不少人仍然堅持認爲,就目前的條件而言,這些條款爲時尚早,而且葡荷澳三國的制度不一樣,三國想要走到價值觀結盟的地步尚需時日,用參議院議長老巴的話說,隻有等到雙方的經濟貿易聯系發展到不分彼此,血肉相連的時候,三國也許才能更進一步,成爲真正意義上的價值觀盟友,所以,現在還是盡量少說這些,一句話,各位還是少談主義多做實事吧……
最終,李俊明的這份文件裏的許多内容被閹割掉了,隻不過由于參議院裏紅樓女士們和部分火塘俱樂部成員的堅持,大夥實在熬不過這幫人死纏爛打,終于讓這份文件保留了“基于共同規則的自由貿易原則”和以《澳門宣言》爲政治基礎之類的字眼——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