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除了黑人外,來這裏幹活的還有不少土著人,細心觀察這些土著人群裏,還有混血土著和少量的其它人種----他們都是自由民。
魏鴻知道全大夫對這些人很感興趣,畢竟全大夫第一次出門,真正接觸到這個時代海外的人群才一天,于是對後者說,這些人裏有不少是帝力城裏或者周邊的自由民,他們來這裏掙工錢,一個月少則一兩白銀,多則三、五兩,貨場的勞動是計件制,多勞多得,所以别看這活挺累人,但對帝力城周圍的閑散勞動力來說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全大夫聽了點點頭,他知道,在這個時代,一個月有一兩銀子的進項就完全能養活自己和老婆了。
聽說你在歸化營裏招募了不少士兵?可是爲什麽不從這些自由民裏招募呢?
全大夫問魏鴻。
“老實說,這有點難,當兵要訓練,還可能冒生命危險去打仗,對于自由民而言,不用冒這些風險就能過日子,誰會去吃當兵這碗飯?”
魏鴻回答道。
“聽起來是這個理,聽說你的警備隊裏漢人和日本浪人士兵的待遇超過了歸化營的士兵?”
“呃……這些人都待遇高不是因爲他們是漢人或者倭人,主要原因是他們進入警備隊的時間最早,軍事技能和資格都擺在那裏,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基層軍官和管理人員,其實還有不少土著士兵的待遇也跟漢人倭人一樣呢。”
魏鴻很認真地回答了全大夫的問題,因爲他知道,全大夫提的并不僅僅是他偶然想起來的問題,而是代表财政部甚至參議院在問話——盡管全大夫并沒有明說,但是無論是肖平國還是魏鴻,心裏都清楚,全大夫參觀新安城肯定是帶着别人的委托和眼睛過來的。
果然,全大夫後面的話就透漏出了某些暗示:
“小魏啊,你知道你們警備隊一年有多少開支嗎?”
“我知道一些,肖哥最清楚……”
“好吧,我離開紅樓之前,财政部夏小鷗對我說,你們新安城警備隊,每個士兵一年要用掉六十兩白銀!”
“我靠!有這麽多?”
“天哪,這是普通士兵的标準嗎?”
這時不知道何時湊過來的周瑞嶽楚哥倆不約而同地驚歎道。
“沒錯,這是平均數,也就是說,按照當今時代的标準,你們這裏三個普通士兵的軍饷和其它花費,包括武器彈藥,在那個大清朝就能養一個七品縣令!問題是人家一個縣令還要養師爺家小,還要管一個縣的老百姓呢……”
“全大夫,大清的縣令要收火耗銀子的……”
魏鴻此時嘟囔了一句。
“不錯啊,魏鴻,怪不得孫老最近老是誇你學識進步呢,果然有長進了,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認,你們這一塊銀子花得不老少對吧?”
魏鴻立刻老實點頭承認:
“是的,是的,但是如果咱們不肯花錢,誰給咱們幹活啊?如今我這裏不僅要花錢,還要給前途呢,所以歸化營裏有不少人願意來警備隊當兵。”
“好吧,那些漢人和倭人的待遇怎樣?”
“相對而言,确實比較高,其實不僅是漢人和日本人,還有葡萄牙人、阿拉伯人和歐洲人,這些人都身體素質确實比較好,因此隻要人品過關,軍事技能上去了,軍饷都跟漢人倭人差不多,因此他們對我們很忠心,當然我們給他們的待遇不錯也是主要原因,這些人除了軍訓的時候苦一些外,吃穿用都不花錢,還有月饷可拿,這些人起碼是班長了,每個人一個月至少三兩銀子的軍饷,還有三十個排長,每月的軍饷是六兩,幾個連長是十兩。”
“我聽說小侯當初身邊有四個華人跟班,現在情況怎樣了?”
“當初跟着侯哥的四個華人,兩個跟了肖哥,兩個跟着我,每月八兩薪水。”
“嗯,人頭費差不多是這樣,所以這是你在歸化營招募士兵的原因?因爲便宜嗎?”
全大夫問道。
“是啊全大夫,爲了節約起見,我最近都盡量在在歸化營裏找士兵,特别是黑奴士兵,簡直便宜得很,前半年沒有軍饷,半年後訓練合格,每月一兩白銀的軍饷,這些黑人除了語言能力差一點、身體弱一點以外,其他各項指标都還可以,何況通過服兵役能縮短貿易勞役的時間,也算是互惠互利了。”
全大夫默默點頭,沉吟片刻又說道:
“嗯,聽起來蠻合理的,那你能說說對警備隊今後的打算嗎?”
魏鴻立刻回應道:
“從目前的情況看,以後警備隊士兵的來源主要還是歸化營,而且勒菲克已經答應我了,以後不僅要賣黑人給我們,其他人種也要販運,對了,肖哥那裏有合同書,上面規定得很詳細,還有價碼和收人的标準什麽的,回頭給您老審閱……”
“呵呵,小魏啊,不滿你們說,我這次來新安城,也确實是帶着一些考察任務的,參議院和财政部都對我有一些委托,當然了,你們有什麽困難,也可以跟我說。
平時對你們這邊,家裏很關心的呢,雖然每天都有電報往來,連接情況沒問題,但是參議院和财政部那邊總希望能有人親眼實地看看,掌握一些第一手資料,所以我的問題可能會問得有些啰嗦,希望你們别介意……”
“不介意的啦,怎麽會介意呢,其實家裏對我們支援很大也很及時的。”
魏鴻也趕緊回應道,隻是擡眼看見周瑞嶽楚哥倆正一臉鄙視地看着自己,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說:你魏鴻什麽時候也學着這幫老人說起官話來了?你平日裏的吐槽勁頭哪裏去了?
這時全大夫又說:
“好吧,小魏啊,我要提醒你一下,規劃營的黑人便宜當然要用,但也不能隻用黑人,其他人種也要有一定比例才對,參議院希望咱們的軍隊裏人種不要太單一,多民族的軍隊好控制一些……”
“還有這個說法?”
“是的,所以參議院會盡量給你們新安城安置漢人移民,孫老也同意這個意見。”
“全大夫,多民族的軍隊更容易控制是什麽道理?”
旁邊的嶽楚發問道。
“能夠相互制約!明白不?”
全大夫微笑着回應了一句。
這時普遍的魏鴻聽了不禁哼了一聲,看着眼前的三位,一臉認真地解釋道:
“呵呵,李大律師真的是深思熟慮,這是因爲單一民族的軍隊容易形成民族主義氛圍,而民族主義氛圍濃厚的後果,是經常會讓這種情緒淩駕于法律之上,具體說,會淩駕于法律之上,因而,一個不小心,我們的軍隊就可能變成軍國主義的溫床,從而讓軍隊淪爲野心家小集團的工具……”
顯然,澳洲聯邦不希望我們的軍隊變成那個樣子,畢竟一個多民族的軍隊很難形成以人種爲核心的團體,但是,這并不妨礙我們的軍隊在另外一個基礎上團結起來——雖然大家民族不同,但都是人,因此最終我們隻能在人性的基礎上團結起來。
換句話說,我們隻能忠于法律,因爲法律是基于普遍人性的,當然了,也僅僅應該是基于普遍人性的,而非像某些人宣稱的那樣,法律是什麽“階級壓迫的工具”。
所以在這個理念下,軍隊忠于的不是什麽民族,也不是某個小集團,更不會去忠于所謂民族的象征——皇帝,因此,軍隊終将成爲保衛法律的軍隊,而不是某人或者某個小集團的私軍,全大夫,我說的對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