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眼下荷蘭人表現的還是有一些猶豫和疑慮,他們好像也不太喜歡奧爾内這個葡萄牙和土著人的混血兒,信中附了一個手抄文件,是荷蘭在古邦的情報員給巴達維亞的報告,報告裏講到,奧爾内在本質上是一個仇富者,而且是一個暴君。
這位荷蘭情報員寫道:奧爾内統治下的帝力港現在是一個毫無法律秩序和商業法則的地方,商人們完全沒有人身保障,更沒有商業利益的保障。
特别是現在,那裏已經沒有公開的法庭了,更沒有市議會,教堂的教士——包括阿拉伯人的新月教的阿訇,都是被驅逐或者奴役的對象。
如今的帝力港,一切都是奧爾内本人說了算,他縱容自己的士兵和土著人搶奪帝汶市民們的财富,并且奴役了這些市民,比如把一部分市民不分男女老幼都強行趕出城市,驅使這些人到香蕉園裏勞動,美其名曰“自食其力”,他的戰士可以無償地占有别人的财富,同時他和他的親戚們也無償地占有下屬的财富……
在德古斯的信件裏,除了大量的這些讓人不舒服的訊息外,也有一些好消息,比如,帝汶島上親葡萄牙人的土著部落正在跟奧爾内的親族部落打仗,還有,由于分贓不均導緻的内部分裂出去的部落也在相互混戰,一些表面中立的部落也在暗中觀察,這些部落顯然是在等待一個可以投機的時機。
所以德古斯認爲,目前奧爾内在帝汶島的統治其實是很脆弱,德古斯還說,荷蘭人的短視是緻命的,他們其實不明白,跟流氓打交道,最終将是得不償失的。
作爲佐證,那位潛伏在帝力城裏的荷蘭情報員在他的信件中,也以同樣的觀點告誡巴達維亞的董事會,這位見識卓著的荷蘭情報員在信裏寫道:
“......要知道,奧爾内不是遠東大陸上的那個鞑靼皇帝,我們荷蘭人爲了重大利益可以暫時放棄尊嚴去跪拜那個鞑靼皇帝,但奧爾内不值得我們放棄這些尊嚴——盡管奧爾内承諾帝汶島的近一半土地可以“轉贈與荷蘭朋友”,但是,我們還是不能冒這個風險,放眼世界,荷蘭人的敵人已經夠多了,在遠東,葡萄牙人是唯一能勉強稱的上是朋友的人......”
德古斯在信中的最後部分通報了奧爾内目前的軍事力量,這位帝力城的統治者除了自己的五百“禁衛軍”外,他的親族部落大約有兩千人戰士,其中拿鐵制武器、弓箭和鐵頭木矛的戰士大約有一千六百人,而且沒有任何海上力量,也就是說,他的基本力量就是這兩千一百多人。
而且,真正有戰鬥力的,隻有他的所謂禁衛軍五百人,當然了,這支隊伍裝備精良,其中三分之一是火槍手,其餘是全副武裝的盾牌手和長矛手。
因此德古斯在信中總結說,他認爲以現有的力量,在戰鬥初期,反攻帝汶港并且控制港口區問題不算很大,因爲我們将獲得親葡萄牙人部落的支持,如今汶島東部大片地區都在這些部落的控制之下,那裏大約有接近一千人的部落戰士,但缺點是:這些戰士分散在十多個部落裏,因此總督大人如果願意給這些部落物資援助的話,他們會是我們的忠實盟友的。
當然了,如果能通過外交手段得到其他中立部落的“明确支持或者真正的中立”,那我們的勝算就大得多。
這封信在一個小時後就被徐志翻譯成中文放在孫老面前,這時皮蒙特也在場,他對在場的孫老顧晉和朱侯李徐等人說,德古斯雖然知道我獲得了澳洲人的幫助并且死裏逃生,但他還不知道這一段時間你們來到了澳門這件事,因爲這封信說的是一個月前的情報......
“難道舊世界曆史上的所謂東帝汶問題就是源于此嗎?”
皮蒙特離開後,朱北國看着信件嘟囔了一句。
“還真的有可能是呢,這說明了一個重要問題,曆史上的荷蘭人可能在最後真的接受了奧爾内的條件,并且占據或者控制了帝汶島西部----直到二戰後把帝汶交給當地人爲止......”
孫老點點頭補充了一句。
“奧爾内開給荷蘭人的條件其實是很誘人的,顯然,我們不能給荷蘭人插手帝汶局勢的機會!”
顧晉立刻開口表态,衆人則點點頭表示同意。
“看來要迅速行動了,我們也該出發了……”
孫老扭頭望了望遠去的皮蒙特,大家都點點頭附和了一句:
“時不我待……”
“時不我待!”
在坐的幾位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道。
當天下午,皮蒙特就和孫老聯袂造訪了市議會和澳門總督府,他們告知布加諾總督,妮可号和驕傲号,還有皮蒙特的船隊将在後天上午——也就是一月七日啓航南下。
緊接着,孫老和代小山拜訪了仁慈堂,與安格爾嬷嬷商議了孤兒院孩子們的生活安排,還有學校的具體運作計劃,傍晚,兩輛載着一萬兩白銀的四**馬車悄悄進入了仁慈堂的大門,代小山醫生再三囑咐安格爾嬷嬷,一定要保障孩子們、嬷嬷們以及在學校打工的婦女和女孩們的生活水平。
代小山提出的标準是每天每個孩子要有一個雞蛋和新鮮蔬菜,每天的晚餐要有肉湯,糧食要管飽,而且盡量做到所有人都是這樣。
代小山還交給安格爾嬷嬷一個大陶罐,裏面裝滿了一些灰白色的粉末,醫生告訴在場的嬷嬷們,這就是幾天前戰勝瘟疫的所謂“神藥”,不同的是,這是口服的。
如果在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瘟疫,可以給患者用,一次一小勺,用煮開了的涼水送服,一天三次,連續服用六天......
安格爾嬷嬷用衣服抱裹着這個珍貴的罐子,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的内室裏,等她出來後,所有在場的嬷嬷們在安格爾的帶領下對醫生躬身行禮,代小山趕緊扶住嬷嬷,他覺得自己受不住嬷嬷們這樣的大禮.……
孫老他們幾個在第二天又馬不停蹄第造訪了四大華商和幾個市議員,商議的當然都是一下生意上的事情,這些商人都各有各的神通。
因爲船隊是頭一回來澳門,孫老給商人們提交的采購清單内容非常繁雜,項目五花八門,林林總總有一百多種商品,這些商人居然在短短的十來天裏都辦的差不多了,當然了,有些東西還是沒有運到,但商人也表示,因爲大家是第一次打交道,所以某些貨物确實有點措手不及,不過,下次就沒有這些問題了,清單上的一切都可以提前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