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酒吧是一座兩層的灰磚粉牆小樓,從整體上看,基本上是中式建築樣式,朱門畫窗加上飛檐雕梁的門廳和黑瓦龍脊的青磚粉牆。
但是一樓牆面卻是用條石砌了一圈,加上了一個大門廳,讓這個建築有了一點西式石屋的混搭風格。
酒吧的窗戶是用磚頭砌的拱形,木頭做的千葉窗裏微微透出一點光線,除了窗戶外,一樓隻開了一扇朱門,門口上方突出一根鐵條,上面有一面招幡,上面大書一個“喬”字。
終于找到了這個據說是澳門城裏最好的酒吧,大夥見了很高興,紛紛推門一擁而入。
撲面而來的,不是陳年木氣和酒香混搭而來的空氣,而是一種冷清,此時的酒吧裏彌漫着某種神秘和孤寂的氛圍,整個酒吧非常的空曠,也十分的昏暗。
于是這群年青人咋從陽光明媚處進來,眼睛一時半會兒還不适應,過了片刻才看清楚周圍的情況。
此時一個中年男人枯坐在吧台後面,看來是酒吧老闆了,吧台上一盞孤燈,一個大号木杯,身後的酒架上隐隐約約地看見一排木桶和木桶下部的黃銅水龍頭,水龍頭擦得锃亮,在昏暗的燈光下成爲這間房子裏的唯一亮點。
船員們看着空蕩蕩的大廳,一時不知道該去哪裏,房子裏面除了擺放着桌椅和桌子上的燭台外,竟然一個人都沒有,根本不像電影裏描述的那樣,燈火通明的房間裏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紅裙舞女穿梭其間,低語浪笑此伏彼起……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難道是我們來早了嗎?”
“确是早來,無妨無妨,早來便是早客,敢問諸位客官想喝什麽酒?”
老闆居然立刻起身回應道,臉上笑咪咪的。
哎!這老闆會官話啊,這太好了,終于找到一個能開口的了,這一路唉,我們比劃手勢胳膊都比劃腫了……
衆人感慨一番後,立刻擁到吧台旁邊,七嘴八舌地要老闆拿酒,口氣也盡量學得像個酒客——老闆!來一瓶朗姆酒!
一瓶?
哦,應該是一杯吧?
對對對,一大木頭杯子,想起來了,你們不用玻璃瓶子裝酒……
嗯,老闆!
你這裏有什麽酒啊?每樣都來一杯!
哦?呃,小店有大麥威士忌、黑麥伏特加和琴酒……
喲,還很齊全哎!
每一種來一大杯吧……
老闆,有加來利口酒嗎?或者雪莉酒?或者阿瓜維特酒?
哎呦,艾魯什,你怎麽知道這麽多酒名?
嗳?當年玩遊戲,在大航海時代的航海遊戲裏……
這樣啊……老闆,有龍舌蘭嗎?
别鬧,龍舌蘭酒現在還是墨西哥土人們的秘制,這個世界還沒有流行……
老闆!來瓶二鍋頭!
窩靠!别拿人家開玩笑,以後你可以自己開一家二鍋頭**……
“幾位小哥是澳洲人吧?承蒙惠顧,讓小店蓬荜生輝啊,這位小哥年紀輕輕,就如此見多識廣,老夫佩服之至,不知小哥所述之阿瓜維特酒,可是歐羅巴極寒之地所産的烈酒?”
“哎?老闆居然知道啊!”
“喬某略知一二……”
“那,喬老闆,你有這種酒嗎?”
“頗有類似,本店秘制一酒,用葡萄酒爲基,使麥芽糖發酵,另外老夫還用一味香料混制其中,不知小哥能品出一二否?”
老闆笑眯眯地拿出一個黃銅杯子,到了一些遞給了眼前的艾魯什,他對這位個高過其他夥伴大半個頭的年青人觀感不錯。
“謝謝,那,那給我嘗嘗看……呃!?”
“小艾,好喝不?”
“嗯……還行,有一股桂皮藥酒的味道……”
“小哥果然是個中高人啊!傳說澳洲人奇能之士頗多,老夫見識了!”
“老闆,這幹紅葡萄酒泡中藥我老家那裏人人都會,您加的是桂皮,我們那邊都加杜仲靈芝,您居然也有此制法!我們那是三百年前……呃,佩服佩服,老闆,趕緊大杯拿來!這是銀子!”
此時艾魯什旁邊另外一個年青人掏出一塊銀錠就往桌上拍,然而還沒拍到桌面,半空中就被一隻大手截住,艾魯什聽到耳邊一個不大的聲音說道:
“周瑞!給銀子的時候别嘚瑟,禮貌一點……”
艾魯什周瑞等哥幾個扭頭一看,居然是顧晉!
“顧船長也來啦?!”
“來了,孫老演講完,我們回驕傲号路過酒吧,就聽說你們在這裏…..”
“船長,您老人家來了,一起喝酒呗!”
“對啊,喝酒喽!船長請客……”
這群年青人一看顧船長也來了,趕緊脖子一縮溜就到後面的酒桌上等酒,還起哄讓顧晉出銀子請客。
顧晉先隻好對這群年青人點點頭,笑着說:
“你們喝你們喝,請客沒問題,但是要下回,因爲我出門沒帶銀子,現在我們有點事情,需要段醫生跟我走一趟澳門的醫人廟,剛才有人向我們求醫。
所以代醫生,你現在喝不成酒了,俊明你一個人留下帶隊吧,請大家務必在九點前結束娛樂,晚上九點半以前回船。”
顧晉說完見衆人紛紛點頭,這才回頭對酒吧老闆拱拱手笑道:
“少年們下船伊始,有些興奮,若有失禮之處還望老闆海涵一二……”
“無妨無妨,少年心氣,當年老夫也是有過,倒是令人羨慕呢!”
“承讓承讓,孩子們年紀尚輕,不可酗酒,望老闆有所節制,另外,飲酒不可空腹,還請老闆上些佐酒之物……”
“客官放心,老夫早有準備,如若有缺,就去喚人采辦……”
顧晉聽了後微笑點頭,招呼大夥一聲,便回頭一把拉住代小山走向門口,對他說道:
“小山,跟我去一個地方,小段已經先去那裏了……”
兩人出了哈利酒吧的大門,代小山就看見一輛半敞棚的四輪馬車停在街邊,駕駛位置上坐着一個黑人車夫,見到顧代兩位出門走來,立刻跳下馬車脫帽鞠躬,然後打開車門恭敬地請二位上車。
顧晉對車夫點頭緻意,鑽進了車廂,看見代小山也鑽進來了,便拍了拍車夫的後背,一聲鞭子一聲輕響,馬車開始在石闆鋪就的街道上颠簸前行。
“誰求醫啊?哎?這是誰把我的醫療箱也放到馬車上了?難道是誰得急病了?”
看到代小山仍然處于不明就裏的狀态中,顧晉壓低音量,表情嚴肅地對代小山說:
“不是我們的人,是一群孩子,哦,是聖母院的嬷嬷們來求醫的,她們看起來很焦慮。
我們都知道你是搞傳染病出身的,關于咱們的醫療技術,具體來說,就是你的醫術已經名聲在外了,如今你代醫生的名氣可是比我們任何人都大……”
“是嘛?沒感覺啊。”
“很多人都認識你,特别是皮蒙特他們……你的青黴素帶了多少?剛才車夫告訴徐志,仁慈堂裏好像在鬧傳染病,屬于很厲害的瘟疫,如果你治好這些孩子,我有一種預感,咱們将在澳門名聲鵲起……”
“是嗎?放心吧船長,咱們的青黴素多的是,這幾個月我們幾個醫生基本上就幹這個了,另外,我們還搞出來了其他衍生品,比如疑似鏈黴素……”
“疑似?”
“是啊!”
“你們醫生說話都這麽真實嗎?”
“沒辦法,條件有限,在這個時代,就要有死馬當成活馬醫的絕無和勇氣。”
“服了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