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驕傲号的經驗告訴大家,決不能把人群全部解綁,不然僥幸心理加驚恐情緒,會讓這些男女四散而逃的。
因此,當初在驕傲号上是每六人一組捆着帶上救生艇的,然後再押解着上到妮可号的甲闆,其實這樣也好,分而治之加上分批吃飯,操作起來也容易得多。
不過,缺點是吃飯進度太慢,從整個上午到下午,妮可号驕傲号把所有救生艇都用來擺渡,不當班的人也全體上陣,每次集中三、五十個人上到妮可号的甲闆,然後再分批送進餐廳就餐,很是費時費力。
而且吃飯的時候也不消停,不少人是一邊吃一邊哭,白米飯大白面饅頭,土豆燒牛肉外加蘿蔔排骨湯,人人管夠,夥食是相當的好了,而且,這裏面大概沒有一個漢人曾經吃過如此的美味,然而問題就出在這裏。
特麽的幾乎所有人都認爲這是斷頭飯,飯菜當然很好吃,但一想到自己吃完了就要送給傳說中的神龍當飯菜了,誰又能吃得爽快呢?
好吧,終于吃完飯了,接下來打算把男女分開關進船艙的行動,又引發了人們的一陣哭天搶地,漢人佃奴們直接在餐廳裏上演了一場夫妻分别,妻離子散、悲情交加的情景劇......
最後終于折騰完了,時間也到了下午,然而一個新問題出現——船艙裏沒有廁所,需要方便的都必須使用公共澡堂裏的公共廁所。
可是,這群人裏沒有一個人知道大小便不能直接拉到公共廁所的地闆上,而且那些偶爾拉到坑裏的人,也不知道用水沖,更不會用水龍頭和沖水馬桶......
總之,如今妮可号負一層甲闆的船員宿舍和生活區裏彌漫着大小便的氣味,還混雜着食堂裏的蘿蔔排骨湯味,在這種環境下,餐廳裏肯定是呆不住的。
在這個七月流火的下午,人人都被折騰得汗流浃背,包括那些漢民們。
到最後,大夥總算是把這群漢人分男女關進了船艙,太陽也快落山了。
還好,對于習慣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漢人佃奴們而言,此時早早的就困意上頭了,由于飯吃得飽且晚,晚餐也沒有供應,估計供應了也吃不下,因此這些被關在船艙裏的漢人們,無論心情是忐忑的、悲傷的還是絕望的,一到了瞌睡點,都漸漸的瞌睡蟲上頭,于是船艙裏居然意外地安靜了下來。
當值班的船員捂着鼻子去艙房巡時,發現這些人一個個都和衣而卧,倒在地闆上的棕墊上,鼾聲四起如交響樂一般,随着夜幕的降臨,人們終于全都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此時此刻,妮可号的前甲闆上,一場事關這些漢人佃奴們人生命運的讨論會剛剛開始。
甲闆上的所有照明燈都開着,包括駕駛艙和炮台,讓整個前甲闆如開舞會般明亮。
幾排凳子椅子很随意地擺在一起,大夥幾乎都是一身短袖短褲打扮,不少人手裏搖着五花八門的扇子,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聊天胡侃,也有嘻哈打鬧的——這是全員讨論會開會前的例行前戲。
顧船長終于出現了,他倒是穿着一條海員長褲,隻是因爲天氣實在是熱,上身也隻穿了一件背心,手裏也搖着一把大蒲扇。
不過,哪怕是這樣的裝束,也比會場上一大半人都是赤膊加褲衩的搭配要正式得多。
看見船長來了,大夥漸漸安靜,于是顧晉坐下宣布開會,徐志立刻拿出一份講稿開始宣讀,他說下午他已經從驕傲号那邊得到了那兩個紙卷的文本,而且剛剛已經給紅樓那邊發了電報,估計紅樓裏也在同步讨論中。
首先是宣讀蘇祿國發來的兩份文件,然而宣讀過程總是被人們插話打斷,不少人還在議論貿易清單裏的價格,等這份清單好不容易讀完了,第二份合約又引發了巨大的争議:焦點集中在是否認可蘇祿國提出的澳洲貨**上面。
“自由貿易是我們的基本原則!憑什麽他們要壟斷我們的貨物?”
任柯有些憤然地說道。
“也就是說,以後我們賣到這裏的酒和白糖隻能給國王指定的商家?如果别人出價高也不能賣給他人嗎?”
魏☆宏語氣雖然淡定,但顯然也很不滿意這個條款。
“價格不會太低吧?”
“既然是壟斷,那就要給我們一個好價錢,不然免談!”
“連生意都要壟斷,這個時代真是特權無所不在呢......”
“其實壟斷就壟斷吧,關鍵是價格怎麽說......”
魏東籬他們哥幾個好像對此并沒有太大的抵觸。
“我覺得門戶開放,利益均沾這八個字很适合我們......”
“一視同仁地自由貿易才符合澳洲聯邦的根本利益!”
在聽了衆人七嘴八舌的一番議論後,顧船長終于發言了,他用蒲扇拍了拍自己的腿,總結道:
“本人倒是覺得這些所謂的壟斷條款傷害不到我們,如果蘇祿國的價格我們不滿意,可以不賣給他們嘛,當今這個時代是賣方市場爲主體的,咱們斷供,他們的壟斷有個什麽鳥用?!
我們應當理解,搞這種貿易壟斷,不讓民間參與,是因爲蘇祿貴族的利益使然嘛,與民争利是權力至上的社會必然發生的事情,這雖然不合理,但也是很正常的現實,我們既然無力改變,那就暫時适應一下,等我們實力強大了再去改變也未尚不可。
所以,我認爲關鍵的一點是:隻要價格方面不吃虧,數量方面沒有限制,壟斷就由他壟斷去,反正又不影響我們的銷售業績對吧?”
衆人聽了也紛紛點頭,不過仍然有人質疑說,雖然顧船長這番話說得很有道理,然而這個蘇祿國又多少購買力?到時候他們吃不下,又不讓别人吃,這不是逼着咱們降價賣給他們嘛?這種生意經在舊世界可不少見呢......
這時會場裏又有人點頭稱是,顯然不少人對蘇祿國壟斷自家商品的行爲有些擔心。
接下來又有人說:
“到時候人家壟斷了商業渠道,我們隻能跟一個權力中心打交道,這樣很不利于我們的産品打開市場銷售啊......”
“是啊,然後用各種規矩各種限制我們,那我們的商品市場就操弄在别人手裏了。”
“對啊,因爲壟斷,他們買多少,價格如何,可能最後都是他們說了算,很有可能演變到客大欺店的地步......”
“說不定哪天沒談好,人家不買了,又不允許我們賣給其他人......”
“所以完全讓市場說話才附和我們的根本利益,我們應該拒絕一切非市場因素的束縛!”
顧晉說到這裏看了看有些喧鬧的會場,隻好拍拍手讓大家安靜,這才接着說道:
“當然了,各位的擔心是有道理的,不過呢,這蘇祿國是一個撮爾小邦,也想跟我們搞貿易壟斷?顯然是自不量力的行爲,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的壟斷是暫時的,是短暫的。
曆史事實證明,一味地壟斷貿易、與民争利,最終隻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年頭他們以爲自己手裏有權力有銀子就牛逼了,其實就是外強中幹嘛!
一句話,既然我們來了,時代也就變了,在這個世界上,真正厲害的不是說你不買顯得多麽牛逼,而是我能夠不賣給你才是真牛逼!
真把我們惹急了,咱們來個斷供禁運,讓這幫蠢貨哭都沒地方哭去!各位想想,我說的對不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