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船督大人再次放下了望遠鏡,他沉思了片刻,心中感到奇怪,像這樣一艘纖細得像弱女子的船,一艘毫無武裝的船,她是如何漂洋過海安全抵達咱們大蘇祿國的?
但是不管怎樣,這确實是一艘船,船督大人低頭思索了幾秒鍾後認爲,這艘船屬于人畜無害的商貿船。
那麽,既然來到了我大蘇祿國,就必須要交稅!
于是船督大人沖遠方擡了擡下巴,無言地揮了揮手,心領神會的親兵們立刻忙碌起來,幾聲低沉的牛角号在甲闆上響起,一排身披藤甲,背着弓箭,手持彎刀,頭裹綠圍巾的士兵出現在甲闆上,随着幾聲吆喝傳遍甲闆,鼓手敲鼓的節奏開始加快,底層甲闆傳來幾聲舞向虛空的響鞭,船身兩側長長的木槳立刻加快了起落翻飛的速度,片刻之後,這艘排漿船調整了一下方向,開始加速向那艘霧霭中的船直直地沖了過去……
铛!铛!铛!铛!幾乎與遠方傳來一陣牛角号聲同步,驕傲号瞭望台上也發出一陣急促的鍾聲。
清脆的鍾聲讓正在甲闆上忙碌着測量水深的船員們停下了手裏的工作,大夥紛紛望向瞭望台。
這時正在瞭望台上當值的劉一爽對甲闆高聲喊到:
“右舷兩點鍾方向!發現船影!距離大約一千米!”
李三多在駕駛艙裏立刻拿起望遠鏡,開始仔細觀察海面。
果然,遠方的霧氣中,确實有一個黑曈曈的船影和高聳的船頭在那裏,還能看到影影綽綽的桅杆,嗯,好像有三根這樣的桅杆。
“朱大哥!那是蘇祿國的排漿巨舟!有強弩銅炮,兵士多備火槍硬弓,戰力頗高!”
正在甲闆上協助朱北國勘測航線的薛來相,立刻對朱北國喊道,他的語氣裏充滿了焦慮。
薛來相的焦慮是有道理的,他雖然已經知道自己所在的船是鐵的,而且很結實,但他也很留心地發現船上找不到大炮,那種令人熟悉的青銅炮,也看不到甲闆兩側的炮門,他不知道這條船靠什麽抵禦海上的敵人。
昨天在大鐵船上,他曾經試探着對任柯和魏@宏這兩個剛剛結拜的兄弟問起這個問題,然而魏@宏卻告訴他,那條帆船火力強大,有兩門七五艦炮和兩門機關炮,完全可以消滅這個世界上所有觊觎這艘船的敵人。
好吧,薛來相便接着問,兄弟你說的七五什麽炮在哪裏?**說那個七五艦炮在炮塔裏,然後大概地給他指了指位置,還告訴他,反正你明天就要上那條船當向導,到時候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薛來相在上船後不久,就讓朱大哥給自己展示了魏兄弟所說的七五艦炮。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這是兩門不到碗口粗的鐵管子。
當然了,他必須承認整個炮的裝置很精巧,但他不知道這麽細的鐵管能有多大威力,至于那個什麽機關炮,他根本沒有看見廬山真面目,因爲被一層帆布給裹着看不到細節。
但薛來相僅憑外形就能判斷出,那個所謂的炮,也就是兩根長長的鐵管子,而且這些鐵管子跟大明官軍裏的擡槍差不多粗吧,難道就憑這幾個牙簽細的鐵管子打仗嗎!?
薛來相本來還想細問,然而當時朱大哥很忙,并沒有給他詳細解釋,就把他一個人撂在那裏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于是,薛來相的心病愈發的重了起來......
顯然此時此刻就更沒有人關心薛來相的情緒了,在發現右前方的船影後,李三多在第一時間發布了船長令——全體船員進入一級戰鬥戒備狀态!
“收回測量小艇!”
“輪機升火!”
“收舵!”
“進入炮位!”
“全體一層甲闆人員武裝警戒!”
随着一系列各種戰備口令的發出,甲闆上的人們開始忙碌起來。
薛來相有些緊張地看着在他身邊匆匆而過的人,一時有些不知道該幹啥。
這時朱北國發現了不知所措的薛來相,趕緊走過來把他帶到駕駛艙頂的甲闆上,然後給他手裏塞了一個雙筒望遠鏡,告訴他隻需要待在這裏觀戰即可,發現情況及時向我報告。
說完就轉身跑下了頂層甲闆,忙其它事情去了。
當班機炮值日的是胡小林宋辰杜昂孟向陽四位,哥幾個迅速跑上了頂層甲闆,他們與薛來相已經相當熟悉了,跑過來時隻是對薛來相笑着叫了聲“嗨!”,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就開始各忙各的。
薛來相不會說嗨,但他習慣性地彎腰拱了拱手,還沒有回應什麽,那哥四個就沒有再多說話,而是兩人一組,一臉嚴肅地地打開包裹在雙聯裝二十毫米機關炮外面的帆布炮衣,熟練地拉動炮栓,打開彈藥箱,拖出彈鏈接入彈匣,幾乎同時,兩名擔任炮手胡小林和宋辰向甲闆下喊到:
“機關炮準備完畢!”
薛來相呆呆地看着他們四個一連串的動作,然後他終于看到了所謂的機關炮----是的,這些機關真的很精巧,但這是做什麽用的呢?
薛來相還在疑惑中,緊接着下面的甲闆也傳來喊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七五炮準備完畢!”
“水兵隊全體就位!”
“輪機升火完成!氣壓正常!”
這時瞭望台上又來了新的報告:
“右舷正前方一千米,大型排漿船!”
薛來相聽見這聲喊叫,這才突然靈醒,趕緊拿起望遠鏡向右舷觀察——薛來相不禁心頭一震,這個望遠鏡看得真清楚啊!
這種雙筒望遠鏡跟紅毛夷的單筒望遠鏡相比,好上不知道多少!
然後薛來相馬上就在望遠鏡裏看到了對面船隻上的旗号,不禁氣血有些上湧——他的仇家就在對面!
那是幾天前打劫他的船,是讓他身陷絕境的那幾條排漿船之一,船頭上随風飄揚的綠底紅邊黑龍旗,正是蘇祿國丞相蘇哈比達圖的家徽,這個标志他是忘不了的!
薛來相再把鏡頭拉前,立刻看見了桅杆上高高挂起的三個紅燈籠——那是要求自己這邊停船檢查的海上通行信号。
“看來對面那條船也發現我們了,薛兄你有何高見?”
知何時,朱大哥已經站在薛來相的身邊,聽見朱哥問話,薛來相趕緊放下望遠鏡,有些急切地對朱北國說道:
“朱大哥明鑒,那船乃蘇祿國蘇哈比丞相所屬,向來在港外巡視,若遇外來船舶便強行登船課稅,而且凡是初來乍到之船,按蘇祿國規矩,要先課以一半貨物爲稅......”
“靠!這麽狠?”
朱北國聽了有些吃驚地回應道。
“那,像你這樣的熟客如何征稅?”
朱北國又問道。
“按律法海上免征,碼頭上要交規例銀。然若在海上相遇,仍是要征的......”“
“那要這律法何用?”
“朱哥有所不知,律法是律法,征的是有勘合有路引的船,然此時蘇哈比大人的船不是來征稅的是來稽查的,若無違禁之物則放過,若有則要課罰沒官......”
“哼!看來他們不從船上查出違禁物就不會罷休吧?”
此時朱北國望着海面上那處黑曈曈的暗影冷笑着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