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北國親自咨詢了薛來相後,終于把兩邊的計量單位倒騰着換算了出來,結論是驕傲号也許勉強可以停靠,但妮可号則完全不可能。
而且根據現在的水文資料,别說靠上碼頭了,哪怕是在霍洛港的外海,水深能不能讓妮可号順利航行都是個未知數,因此,需要妮可号派出測量小艇在前面探路,試探性地邊測量邊向前行進。
因此顧船長最後決定,除了派出測量小艇外,驕傲号也要作爲先導測量船給妮可号開路,再加上讓薛來相去驕傲号當引水者,盡量讓妮可号接近霍洛港。
而驕傲号則要争取直接靠上碼頭。
……
一六五七年七月五日清晨,霍洛港。
熱帶海洋特有的晨霧缭繞在美麗的霍洛島上空,此時的霍洛港非常的甯靜,碼頭上空無一人,這個港口坐落在由一個南邊的大島和北邊的群島組成的海峽一側,南邊的那個大島就是霍洛島。
據薛來相提供的情報,島上至少有二十萬人口,大多集中在港口附近方圓五十餘裏的範圍内,在港口以南不到一裏地的小丘上有一座城池,這座城池擁有高大的城牆,據說,是大明萬曆年華人海商贊助蘇祿國修建的,因此城牆樣式和城樓的建築風格跟那個東方大陸上的州城很像。
稍微有些不同的是,四面城牆上另外還設有炮台,特别是面朝大海的方向上。
整個城池方圓兩裏,一條街道中軸線貫穿南北,城南是内城,裏面有王宮和貴人們的府邸。
這就是蘇祿王國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東王素丹溫都哈喇的都城——霍洛城。
然而此時的霍洛城實際上有兩個統治者,其中一個是名義上的東王,而宰相蘇哈比達圖大人才是王國真正的統治者。
而此人也正是讓薛來相兄弟落難的幕後黑手。
原因是薛來相繞過了蘇哈比達圖大人直接跟東王的代理人做生意——他把來自紅毛夷的火槍賣給了一位來自東王王宮裏的太監,直到許久以後,薛來相才知道,那個太監居然是東王的近侍......
清晨,熱帶陸海交彙區域常見的霧氣籠罩在蘇祿群島附近,導緻這裏經常出現能見度極差的海況,加上這片海域是淺海區,給妮可号的航行帶來極大的不便。
鑒于海面上的能見度隻有一公裏不到的距離,顧晉爲了安全起見,把妮可号的航速降到了三到四節。
這還是在兩公裏以外有驕傲号做先導的情況下,當迷霧讓驕傲号也變得朦胧時,妮可号的航速會降到三節以下。因此,整個船隊行進的航速就如龜爬一般。
盡管如此,船隊從一大早開始進入霍洛港近海後,還是在漸漸接近目的地,加上薛來相此時就在驕傲号的駕駛艙裏給李三多當向導,還有驕傲号在前面也放出了小艇一邊測量一邊前行,因此妮可号終于從霍洛港西面的海域漸漸的接近了港口近海。
到了早上八點,此時的妮可号瞭望台上,瞭望員已經能憑肉眼透過迷霧,隐約看見遠方山巒疊嶂的群島了......
此時的霍洛港碼頭一片甯靜,距離碼頭不遠處的海面上,有三艘排漿船正在在水面巡弋,兩排木槳從低矮的船舷窗口裏伸出,伴随着鼓聲節奏,正緩緩地起伏翻飛着。
臨晨有這樣的霧霭天氣,對于霍洛港征稅船的船督大人而言,是再普通不過的了。
海面的上的這三艘單桅百人漿帆船,隸屬于蘇祿國丞相蘇哈比達圖大人。
從昨天晚上到清晨,霍洛港附近的海面一直是迷霧重重,天空也是晦暗不明,特别是晚上,更是沒有能見度。
顯然,這是那些刁鑽的島民和狡猾的海商們試圖駕船偷偷靠近海灘走私貨物的好日子,因此也是這些港口征稅船最忙碌的時間。
緝私是船督大人們很喜歡做的事情,畢竟在這個蘇祿國,丞相大人大權獨攬,所以,這其實也是丞相大人和船督大人們中飽私囊的好日子。
要知道國王陛下隻在港口的碼頭上有收稅員,而在港口外的海面上,則是丞相大人的勢力範圍。
現在,船督大人的心情還算輕松,因爲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的收獲頗豐,除去交給丞相府的那一半繳獲,剩下的部分,絕大部分将是船督大人和他的親兵的分潤。
至于回碼頭後上繳國庫的那部分有多少,那就完全要看船督大人的心情了。
船督大人現在端坐在舵台上,惬意地吸了一口水煙,再過不到半個時辰,陽光會驅散濃霧,那時他們就能回港休息了。
巡航的排漿船速度并不快,在甲闆後部的舵台上,鼓手懶懶地敲着一隻皮鼓,咚......咚......咚......咚......就像催眠曲一樣,節奏慢得直讓船督大人的眼皮沉重,直想打瞌睡。
然而此時位于底層的四十名奴隸漿手是不能瞌睡的,他們的腳踝上套着鐵铐,這些铐子再被鐵鏈穿過拴在一排木樁子上,在奴隸監工的皮鞭下,迫使這些奴隸槳手不能擅離職守。
長長的木槳穿過槳口伸向海面,奴隸們唯一的任務就是默默地跟着甲闆上的鼓點節奏,一下一下地起槳、落槳、搖槳,循環往複,永無止境......
嗚——
排槳船桅杆瞭望台上的一聲低沉粗犷的牛角号,驚醒了昏昏欲睡的船督大人,他有些惱怒地睜開眼睛,皺着眉頭看向左右,顯然他想找出打擾他清夢的那個家夥。
然而此時一名身穿灰白色布袍,腰紮褐色皮帶,肩上扛着一支火繩槍,頭上裹着綠頭巾的親兵從前方跑了過來。
親兵恭敬地彎腰行禮,然後手指着遠方對船督大人說了些什麽,于是船督大人拿起放在身邊的單筒望遠鏡,順着親兵的手指望去。
遠方的霧霭尚未散去,但能見度很不好,但是通過仔細分辨,船督大人勉強能在望遠鏡裏看見霧霭中隐隐約約有一艘船。
是的,那裏确實是有一艘船。
于是船督大人再度調整了一下望遠鏡的放大倍數,終于看清楚了前方的船影。
這艘船從尺寸上看還相當的大,船身有些纖細修長,最不同尋常的是,甲闆幾乎是平直的,甲闆上雖然有兩根桅杆,但是居然沒有挂帆!
這艘船就那樣大喇喇地橫亘在遠方,幾乎一動不動。
船督大人看到這裏有些疑惑,他偏頭望向身邊的親兵,想從親兵那裏找出一個解釋,然而身邊的幾個親兵也是一臉懵逼地望着自己。
看來從這幫蠢貨這裏也得不到什麽答案了,于是船督大人隻好再次拿起望遠鏡仔細觀察起來。
不管怎樣,船督大人還算是見多識廣的,他這輩子見識過各種各樣的船,但眼前的這艘船卻十分的與衆不同,平直修長的船身與他有生之年看見過的北洋船、東洋船、紅毛夷船和南洋一帶常見的大小屋船完全不同。
這還罷了,他突然發現,這艘船的船舷側沒有炮門!(未完待續)